作者:黄花九梨
徐文见他没有接,低头将合约装进包里,“那我明天拿去办公室,给负责的师兄。”
一轮皓月挂在枝头,冬日那些长青的植被因夜色而显清冷凄凉。徐文站在车窗旁,说话的过程哈出些白气,脸颊也冻出些绯红。
杜弘然拉开车门,拍了拍驾驶座后下车,对着司机道:“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杜弘然直起身看着徐文,神色越来越沉,“上去公寓看看。”
“上......去?”徐文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上一下就热了,紧张了,“您怎么,怎么忽然要上去看看?”
杜弘然勾起嘴角,视线全无笑意,像撕碎徐文脸皮的匕首,锋利果决,“怎么,不能来?”
“当然不是不能,是......屋里很乱。我没怎么收拾,您过两天再来行吗?”徐文眼神闪躲,吞咽口说道:“到时候我把屋里都打扫干净,您住着也舒服。”
“不打紧。”杜弘然捏徐文的下颚,然后轻拍他的脸颊,压低声音没给他留任何余地,“我上去帮你收拾,不让你累着。”
徐文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满眼焦急,“老师,主要是屋里€€€€”
他的话没说完,杜弘然忽然抬头看了看高层公寓楼,哼了一声道:“看你是个节省的孩子,怎么早晨出门不关灯?“
”什么?“
杜弘然视线不动,越来越冷,越来越沉,“一整天的电费,不少钱,你这种小财迷难道不心疼?......还是,屋里有人?”
“屋里......”
杜弘然心意已决,转身便往楼里走,甚至没等徐文承认。
很明显,杜老师知道屋里不止徐文一个。
杜弘然是狼,是猛兽,是霸道敏捷的捕食者。他做事目的性极强,咬住猎物绝不松开,直到对方没了气息。
徐文跟着他走进电梯,站在杜老师身边都要急哭了。高档小区的电梯门安装着金色冷调反光镜,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杜弘然身体有些倾斜,徐文不敢去扶他,不敢靠近。
杜弘然怎么会知道的?徐文没有跟任何人说起接父母过来,老师到底怎么知道的?
这般大张旗鼓、气势汹汹的上楼,杜老师究竟想做什么?
“对不起。”徐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握紧双拳,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承认错误,“我没想过您会提出过来住。”
“什么时候开始的?”杜弘然看着那不断改变的红色数字,眼中没有温度,不知在想什么。他的视线透过镜子最终落在徐文身上,忽然抬高声音,极为强势的质问,“说话,什么时候。”
电梯到了,门打开,杜弘然先一步跨出来。徐文紧随其后,小声回答,“有一段时间了。”
突然,杜弘然转身,用还没有痊愈的右手捏住徐文的脖子,使劲将他推到一边的墙上,“你倒是厉害,慷他人之慨,用我给你的房子和别人过日子。”
徐文抓着杜弘然的手腕,忽然心跳加速,不住缺氧,脸颊都涨红了,“老师,咳咳,我......”
杜弘然火气上头,手指越发用力,说话的声音也高了不少:“我觉得你聪明懂事儿,小心思也可爱,但没想到你把花花肠子用到我身上。反了天了,你€€€€”
“您说,说什么呢?”
杜弘然抓着他来到门口,觉得多说无益,直接发号施令:“按门铃,让屋里的人开门。”
徐文深呼吸吞咽口水,换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余光斜睨杜弘然,害怕极了。
不知是怕老师的脾气,还是怕开门之后所要面临的尴尬场景。
徐文不想让父母与杜弘然见面,更怕杜老师不管不顾做出自己无法补救的事情。
如果被爸妈知道徐文与老师的关系,知道徐文体面生活背后的不堪下作,他们得多伤心......
按下门铃,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脚步由远及近,房门随即打开,气氛令人窒息。
徐文轻掩嘴巴压制咳嗽的欲望,大口吸气平复情绪。随即,徐文与父亲对视,眼神忍不住闪躲,忙不迭介绍,“这位是,是我的老师。”
“您好。”徐文的父亲连忙自我介绍,对杜弘然很客气。他的眼神中虽有些惊讶,可很快便露出敬仰与尊重的神情,“我叫徐富强,是徐文的父亲。”
杜弘然愣在门口,皱眉看着徐父,眼里忽然出现惊讶与疑惑。他微微张开嘴,原本想要说些什么,此时也尽数卡在嗓子口。
很快,杜弘然回过神,瞥了徐文一眼后冲着徐富强礼貌伸出手,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杜弘然。”
徐父正在帮徐母收拾屋子,从双手到衣服都有些脏,面对杜弘然伸出的手稍显尴尬,怕弄脏杜弘然。常年受到病痛折磨,徐富强有些消瘦,佝偻如木柴,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要老几岁。他的手饱经风霜,粗鄙皴裂。除了因劳动而沾染的尘土之外,徐富强的手上还有岁月割开的数道口子,时间留下的斑斓老茧。
杜弘然礼貌打招呼,说明还顾着形象与脸面。徐文松一口气,心中庆幸,至少老师没有原地发飙,直接将爸妈赶出去。
可不知为何,徐文浑身还是被刺得难受,一瞬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他不愿意对周围同学提及自己的父亲,如不堪的疤痕想要掩藏起来,怕别人取笑,十分孩子气不懂事。
长大之后,徐文理解父母的不容易,越发心疼自己的父母。
可现在站在面前的是杜弘然,是他认知中最接近“成功”的人,是徐文心里崇拜敬仰的神。
那种“不堪”的情绪难以用理智压制,他知道身为子女不应该也绝对不能有类似的想法,可试问谁又不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喜欢的人面前呢?
眼前两只手,父亲的布满灰尘,杜老师的爬满伤疤。
父亲曾用这只手供养徐文成长,而杜老师的那只手曾将他从火海里扔出去。
一只托着徐文的脚跟,一只立于徐文头顶。高下立现。
“我爸手脏。”徐文低着头,双肩挂着千斤顶一样,压得喘不过气,“您别......”
徐富强听到儿子这话,尴尬无措的点头,将手在衣服上抹擦几下,嘴里说,“老师,您快请进来。”
杜弘然侧头看了徐文一眼,意味深长。他不动声色的前倾身体,用自己还有些许不适的右手主动抓住徐富强的右手,“冒昧到访,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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