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清薇
学堂里的先生眼星眶泛红,先生们不在意他们只能留新楼做事,他们喜悦的是不再低人一等的身份。他们的孩子却没多大的感觉,他们心里虽有身份等级上的差别,可在单纯,又没有鄙视的环境里,他们也就不在意这些,至于科举的事,这些孩子也没多大的感觉,他们从入学堂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目标,以后他们要接替父亲们所作的事,为王先生解忧。
晚上,王修晋把今天进宫的事和父亲讲了一下,对于望远镜被皇上硬是改名为千里眼的事,也一并讲了讲,而新楼发生的事,是王智渊向王大人汇报的,王大人点了点头,他倒不担心那些人会有什么决定,他相信儿子看人眼光。“那些孩子参加科举也好,若是派不出去官,我便都收了去,也省得再专门请先生教导。”
“此事,还要看他们怎么想,如果想参加科举,我自然不会拦着。圣旨之前,我还觉得挺可惜,那些孩子个个聪慧,也非常努力,我还有些苦恼以后要怎么安排这些孩子,如果全都留下来清账,着实有些可惜了。如今倒也不错,没了身份上的限制,他们能做事更多一些,我也不用考虑以后要怎么安排他们。”
“你啊!李家那小子要去奉安?”王大人想到长子应该也到奉安走马上任了,正好带些东西过去,还有家信。
王修晋立马会意父亲的意思,“父亲想要带些什么,我在他们出发前送过去。”
去往奉安的人,自然不会拖太久,三日后便出发。李菻善忙着准备出发的事,说是让他陪同四皇子同去,自然不能他一人护送,挑选了一队人之后,李菻善又忙准备要带的东西,等终于忙,已经到了出发前一晚,李菻善原本打算去寻王修晋,不想,王修晋先寻上来,还带着不少的东西,只是看了一眼后,李菻善便知这些应该是给未来大舅哥带的。
“这些是给你带的,里面有酱料,还有一些能放得时间长些的菜,我记着你在奉安时不怎么吃海产。”王修晋把一堆吃的递到李菻善的面前,“记得放置在冰中,要不然就这么热的天,能放再久的食物也容易坏。”之后,王修晋又指了指哪些应该先吃。李菻善听得很认真,视线一直没离开王修晋。
王修晋带过来的这些吃的,都是让刘姐特意准备的,为了能让储存的时间长些,可是想尽了办法。“可不能浪费了,还有这些,是多准备的,如果有人抢,你就分给他们好了。”王修晋指了指另一边的瓦瓦罐罐,“你们是怎么走?马车还是骑马?如果是骑马,这些东西就不好带了。”
“都有,毕竟是和要去驻守的守备一同出发,他要带的东西可不少。”李菻善让仆人把东西归置一下,“而且我们也需要带包袱和一些其它的东西,所以也会有一辆马车,再有四皇子带的东西可不少,还要带着他的长子一同前往奉安。”
“带着孩子去,这一路的奔波得多辛苦。”王修晋觉得行程怕是要更慢了,“明天早晨,我就不去送你了。”
“嗯,你多休息。”李菻善点了点头,“若有什么难事,可以去寻刘青,这次他不跟着一起去。”
“我能有什么难事,别忘记家父的官位也不低,谁能寻我麻烦,除非是不怕死的。”王修晋嘴角微微上扬,“此去奉安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你要保重。”
“嗯,知道。”李菻善点头,心里非常的不舍,却知他们便是日后成亲,也将会是时常面临分别。“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偷吃海产。”
“京城想吃哪有那么容易。”王修晋翻了个白眼,“明天你还有赶路,今儿晚上就早些休息。”
王修晋可没有依依不舍什么的,此去奉安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不过一想到是和四皇子出门,王修晋就忍不住悬起心,反复的说着注意安全的话,他总觉得四皇子和李菻善加到一块,安全性就会降低。
此次李菻善陪同四皇子去往奉安一路上还挺顺利的,除了一帮子人在还未到奉安城之前就把王修晋给他准备的吃食全部吃光之外。抵达奉安之时,王修柏便带着城中的官员迎接,四皇子对王修柏的印象不错,态度自然好很多,去了王修柏安排好的住所后,便和王修柏聊了聊。
奉安的官员本就对王修柏的来历而心里发怵,现在见四皇子待新上任的知府都十分的熟稔的样子,他们更不敢有什么想法了,除去四皇子的熟稔之外,将军府出身的公子对待知府的样子,十分的客气。这帮子官员之前起的那点的小思子全都没了。
一同前来的守备已经去做交接,王修柏在为四皇子准备的处住停了一会儿也自觉告辞,一路过来,必是十分疲惫,自然需要好好休息,若停留的太久,就惹人烦了。不过当准备的饭,却不能落下,此处的特产用海产,但听说弟弟在此时,每吃海产必坏肚子,所以也非所有人都能食,四皇子还带着长子过来,就更得注意。准备的饭菜除去一些海产之后,还有一些京味的菜,可能没有京城的地道,却也比全部都是海产要好。
安排好了之后,王修柏就带着官员离开,官员有些可惜,这要是能和四皇子一起吃顿,被四皇子记住了,搞不好以后升迁有望。不过王知府说要走,他们哪里敢唱反调说要留下来,若是那样,他们还真是能被四皇子记住,只是这记住是好是坏就有待商榷了。
四皇子到了奉安没闲着,只是每每到哪,都会带着长子。如今长子比小时候调皮多了,话也多了,而且非常聪慧,幼儿时期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小孩子的成长。“元礼,去玩沙子吧!离海水远点。”元礼点了点头后,跑去玩沙子了。
“是,父亲,儿子会离海水远远的。”元礼乖乖的点头,然后就在父亲身边堆沙子玩。四皇子则拿出千里眼,看向海面,他们出发前,工坊里赶出来三只千里眼,一只留给当地守备,一只在他手里,还有一只给了元礼。
“父亲用的可是千里眼,有看到什么吗”刚刚还在玩沙子的元礼见到父亲手里的物件后,立刻来了精神,他也有一个一样的,“父亲,儿子也想看看。”
四皇子把手里的千里眼放到儿子的眼前,让儿子看向远方,小元礼不停的发出感慨的“哇”。
李菻善站在四皇子不远处,看着四皇子父子的样子,心里想着王修晋带着王智濯时的模样,王修晋似乎很喜欢小孩子,等他们成亲之后,就过继个孩子,以后他不在京城时,王修晋身边还有孩子相伴。
“李统领,觉得王修晋之前提意在海上建防线之后可行?”四皇子让儿子拿着千里眼玩,便向李菻善问起正事,他觉得如果在浅海地方,倒是可以一试,不过,若是建得离海边太近,渔民驾渔船去捕鱼就有些麻烦。
“属下以为可行。”
“说来听听。”
李菻善指着不远处的海边,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下,虽然他不是很了解如何建筑,但行军防范之事还是在行,当然想法之中,也是考虑到了奉安的实际情况,像是渔民的问题,非常大胆的提出了一个设想,“如果在海上城防装上门,就像是城门那样,不过与城门不同,改成上下开,这样渔船进出就不会有问题,还能在渔船进出时做检查。”
“想法不错,只是可行性不大。”四皇子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不过可以试试看,如果能做出来,必将成为大梁拦住海外的狼子野心的坚固防线。”
第226章
从奉安发信到京城, 再等建筑的人员过去,整个时间用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等到他们从奉安回京城的时候,已然临近新年。这段时间, 在京城的王修晋过得很是悠闲, 无事时就在家里看看书, 要家里坐不住才会到铺子里转转, 或者去学堂里听听课,还会请一些真正的大家到学堂授课,让学子们接受不一样的论点,更能开阔思路。
在宣读圣旨后, 王修晋就单独问过新楼最早的那些孩子们,问他们对于未来有什么样的想法, 是想走官路, 还是想经商,甚至想搞发明也可以,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知道大家的想法。孩子们的回答挺让王修晋不知所措的, 这些孩子们完全没有理想这样的感念, 在没有经历了家族大事之前,他们没有思考过, 经历了起伏之事后,他们所想的就是要回报。对于王修晋而言,他并不需要孩子们的回报, 当初他所想要做的,也不是得让劳动力世世代代为他所用。
现在孩子们的一些想法已经固定,想要转变有些难,问过这些孩子后,王修晋不知要如何解决,回到家中,他也问了两个侄子,两人对于长大后要做的事大不同,王智渊自知是长子长孙,要担起整个家族的重任,以后要走官路。而王智濯,别看他还小,已经有了目前,他即不想为官,也不想为商,他想做状师。听完两个孩子的想法后,王修晋即庆幸,又有些不忍,庆幸两个孩子已经有了对未来的规划,也会顺着这条路去努力,而不忍则是为智渊,他还小,就有担起家族未来的重任。其实在他看来,所有家族重任,不是一人所能肩负的,你再是条龙,你的家人不是龙,连虫都不如时,家族依旧将走向衰败。
王修晋把心里的想法和父亲谈及,王大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一个家族做得太大,会引起上位者的忌惮,只能将一人养成才,其他的孩子不说养废了,也不会让他成为光耀门楣的人。”
“道理我懂,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养成才的那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那么如何能及时的培养出第二个,还有,谁有能保证定下来的人就一定能成才。”王修晋对这样家族培养方式有些愤怒。“而且,我觉得人们特别容易认命,学堂的那些孩子是,家族的孩子也是,为什么就一定要一条路走到路,不是有句话叫行行出状元,谁说人除了为官才算是出人头地?”
王大人看向小儿子,他一直觉得小儿子的想法与众不同,却没有想到与众不同到居然叫出行行出状无的话,可仔细想想,小儿子的话又挑不出理来。“以你看,要如何?”
“给孩子们重新树立人生观价值观,学堂里以权贵庶子居多,这些人未来将会是什么样的?天天拿银子做公子哥?为了家里的那点破东西争破头皮?我可不想看到从我的学堂里出去的学子会是那样的没用。”王修晋想想便是发恼。“天下之大,能做的事情太多,若只为些后院的事而活,担不起男子汉之名,有能耐就自己去经营,去创造,我相信只要能弯下腰肯吃苦受得了冷言,日后,必将能让人忘记他们头上的‘庶’字。”王修晋顿了一下,“运动会上的口号不是空口喊喊。”
“此事当从长计议。”王大人摇了摇头,事情关于到方方面面,不是小儿子一个激动,一个愤世嫉俗就可以冲动的下了决定,然后就大刀阔斧的去做。
王大人的一句话,让王修晋如泄了气的气球一个,咬了咬牙,“爹,有些话,我觉得说出来大概会被人说口出狂语,可还是想要说道说道,我虽没有远渡海外,但从杂货铺里看到的一些东西后,心忧大梁未来。而奉安之行,更让我发忧。我虽不为官,却也需要从百姓手里赚银子,若百姓连安稳都不能享,我要如何赚钱?寇国有多大,儿子没有去过,了解的不多,只是从李菻善口里得知,他们无大型船只,就是这么个地方,都能到远渡海洋,到奉安打劫抢财,那么更远的地方呢?不是说修了防线,就可以坚不可摧。如果现在寇国有大型的船只,他们会不会就不只是打劫抢财?会不会弄个三光,抢光,杀光,烧光。”
王大人被王修晋的言论吓了一跳,可他却无法反驳,北边的蛮子一次次的进攻,为的不就是想拥有更多的土地,寇国一次又一次的骚扰真的只为做强盗?“此事不可再议。”
王修晋张了张嘴,他知自己失言,只能一脸懊恼,并在心里叹气,他无法套上古人的思绪,或许这就是土建君主制的弊端?离开时,王修晋颇为失望,他去不知,王大人在第二天散朝之后,便和皇上进行了一次深入性的密谈,没有史官,没有亲随,只有他们两人,若不是两人从内室里出来时,个个衣装整齐,除了沉锁眉头,并无其他不该有的异样,估计会有人编出一些花边传闻。
此事过了五天后,王修晋被皇上招进宫,也进入了皇上与王大人密谈的内室。待王修晋从内室里出来后,脸色发沉,王大人也是相当的严肃,唯有天子的眼底有些那么一丢丢的笑意。“此事就劳烦王卿家分些神多加关注。”
先一步出宫的王修晋,一直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脸上才渐渐出现笑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父亲居然说服天子,同意让他在新楼学堂里进行一些变革。手握成拳,做了一个成功的动作。脑子里飞快的想着一切关于人生观,价值观的内容,或许大概是太兴奋了,这会儿王修晋的脑子里一片的空白。
王修晋直接去了新楼,决定和学堂里的先生先谈谈人生。新楼的先生突然接到开会的通知时,还有些奇怪,王修晋很少有给他们开会的时候,除了全京城学堂运动会前,开过之外,似乎这还是第二次。若大的会议室,坐满了人,王修晋也坐在其中,神情十分的严肃,这不得不让所有的任过教的先生全挺直了腰背,心里越发的打鼓,尤其是在王修晋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之后,先生们更是紧张得不行。
“在家中没有发生巨变之前,你们有没有想过未来会做什么?”这便是王修晋的第一个问题。
先生们心里开始发慌,开始不停的反思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惹到了东家,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难道是婆娘那边整出了什么闲话传到东家耳中?又觉得不太可能,婆娘们虽喜扯话,却都是知轻重的,不会将话题扯到东家的身上,难不成是去了发配之地的人,整出了什么事?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自家人知自家事,当初他们被东家挑选出来时,有些人家的家中长辈不还想着以看中的儿子做替换,还有人嚷着让他们把赚钱的月钱全数给他们。许是听说他们的户籍做了变更,以后不为奴,也不用背负罪名,那些人心里不愤惹出了事非。
先生们心里急,便开口直言,“东家,不用管那些嚼的舌根,我们当初既然被东家接收,就已经与家中断了亲,父母仍在的,虽不能亲身过去尽孝,却也不会落下礼,他们拿不得‘孝’字说事。”
“……”王修晋反思,刚刚他说的话哪里错了,居然让先生们产生这样的误会,轻咳了一声,再次开了口,“你们不用紧张,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前些天和孩子们聊天时发现一些事,所以现在想听听你们的想法,今天纯聊天,大家不用小心翼翼。”
纯聊天?先生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再打量东家,脸上虽然严肃,却没半点恼怒之态,便轻松了不少。仔细回想东家的问题后,大家又再一次沉默了,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人问过他们这样的问题,在场的人都有一个相同之处,他们都不是家中的老大,虽都有才学,比起家中长子受的教导差别很大,从小他们受到最多的教导就是,不要给家里惹事。这么一想,一个个的嘴角都泛起了苦笑,“东家,以前我们没有想过要做什么的问题,非要有个想法的话,大概就是不给家里惹事。”
“你们是带着嫡子,才会常被教导不给家里惹事的话,像我,听得最多的就是,争。”开口的乃家中庶子,脸上满满的尴尬,“从出生就注定了不争也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