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清薇
王修晋若是知道李菻善想什么,便会长叹一口气,乱力鬼神什么的要不得。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菻善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王修晋把人送到门口,还没回院子,便见到李智濯小小的身影跑出来,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王修晋看着侄子,“大热天的,怎么穿这么多,还在这里晒着太阳。”
“小叔,接哥哥。”王智濯算着时间跑出来的,听说小叔在门口,便一路寻了过来,刚刚见小叔在送客人,他没敢出来,直到只有小叔一人才露出头。
“走,小叔带你去换衣服,之前不是给你做了很多身短衫,照顾你的丫头为什么不给你换上。”王修晋皱眉,王家的仆人多数他都看过,只是后来的管家招的人,他也没见全,王智濯身边的原来的丫头,前些天刚嫁作人妇,王修晋便做主让她休息一个月,之后补过去的丫头是管家安排的,他还没来得及见到人,现在看站侄子身上的衣服,心里想着那丫头是不是有问题。
待见到人后,看着对方头上标签,王修晋直接把人赶了出去,不管对方家里多么困难,她已经卖进了王家,居然敢偷主子的东西,偷偷给家里送去,这样的人就不能留。当初买人时,他又不是空手套白狼,可是花了一笔钱,他自认是仁义的主子,却不想仍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松土。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王修晋懒得理,只是让人把管家叫来,这人当初花多少钱买回来的,得要回来,他们家有钱,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白白便宜他人。
管家顶着一头汗的过来,气得不行,指了指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眼泪不停流,还不要告罪求情的丫头,忙向小少爷告罪。王修晋已经给侄子换好了衣服,抱着侄子往外走,对地上跪着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管家把事情交待了一下,主要是得把钱要回来。丫头听到王修晋的话后,脸色苍白,她卖身的钱怕是早就被家中花得所剩无几,哪里拿得出钱赔给王家。丫头猛的起身就要往石柱上撞,被家丁拦了下来,王修晋的脸色更不好,管家也被吓了一掉。
大概是年老的原因,这些年管家比起以前脸上多了几分仁慈,对待下人也多了几分宽容,可骨子里的东西,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宽和掩盖了,但真要是惹火了老管家,整治人的手段,绝对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修晋把事交给老管家之后,便不再管,也没有去见管家买回来的那些人,就算是有不安份的,经了今天的事,也会把爪子收起。看着怀里的侄子,王修晋捏了捏对方的鼻子,这孩子绝对是天然黑,从头到尾,孩子没有说过那丫头一句不好,但却把丫头的行为展露了出来,他就不信,若是王智濯非要穿短衫,那丫头敢把长衣往他身上套。
王智濯冲小叔直乐,把头埋在小叔的怀里,一副腼腆的样子。王修晋并没有说教,他也不觉得侄子天然黑有什么不好,不过在此之后,王修晋对侄子做了多方面的引导,以免天然黑黑出天际不分敌我。
抱着侄子去接大侄子,在家门口接到了报喜的信,王春氏生了,又是男娃。王修晋一直想要个侄女,可从大嫂肚子里出来的全都是男娃娃,王修晋略感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侄子也没啥不好,至少不会忧心长大后所嫁非人,谁让女孩子在古代的社会地位太低,又非他一人能够改变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让女人走出家门。
家中又添丁,王夫人很是开心,让管家去一趟春家送喜,又命其多包些红皮鸡蛋送人,王修晋盘算着要送什么,王智渊带着弟弟在一旁看着,心里想着是不是也应该送点东西,王智濯反应的很快,抱了一堆他穿小的衣服送到小叔的面前,“给弟弟。”
王修晋看着二侄子送来的衣服,上辈子他小时候也捡过哥哥姐姐们的衣服,那会儿家里倒不是有多穷,似乎大家都是勤俭节约过日子,后来也不知何时风向变了,人们不过有钱没钱,都不会捡别人的衣服,也不管那衣服是好是坏,价值几何。收回思绪,捏了捏小衣服,王家不差钱,只要是换季,老的小的都会做几身衣服,以至于成箱的衣服压在箱底,去年雪灾时,捐出去不少,却仍有余。
想了想家里的衣服,王修晋把小衣服叠好,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给小孩子培养节约的属性,但想想后放弃了,到底隔了一层,若是让大嫂误会了,再弄个家宅不宁,便得不常失。
收了心,把侄子的礼物做了标签,父亲赐名,母亲送了银手镯,王智渊关了一个小荷包,里面装了一个玉制的小塔。王修晋便打算送个银锁,又担心会和长兄撞上,便添了一套婴儿的衣服连体衣和同款式的小被子,是那种打开可做被子,折上可做软垫那种,因为没有拉链,便只能加上几条同颜色的绑绳,东西出来之后,还挺好看的。
东西归整好,王修晋便让睿文跑一趟梧县,睿文临走时,王老爷让他带去一封信。王修晋虽好像信里的内容,却也没问。王家迎来的喜事,李家和宋家自然不能落下了礼物,春二老爷更是在接了信后,便让夫人去一趟梧县,到底是名下的女儿,得去看看才是。
春夫人是最先动身,一路行进不慢,到达梧县后,便直奔衙门,未停歇的帮衬着忙里帮外,遇事亲力亲为,立刻让王春氏心生好感,真心的把春夫人当成亲人,亲近了不少。
第188章
梧县如何不计, 这边派到南边调查的人抵达藩王的属地,一行人特别的低调, 从接生的稳婆到藩王府里年岁大的仆人,上上下下全都查了一遍, 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些问题, 当年长公主和藩王一个妾, 一前一后怀上的孩子, 长公主正常生产,而妾却早产,长公主得一女,妾生一子。那妾生产之后落下了病根, 在孩子五岁时便离室,而她身边的仆人似乎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不过仍是被他们查了出来一些事, 那位过世的妾身边有一位老婆子,一家突然爆富,成了当地的富户,钱从哪里来的?还有参与接生的稳婆, 在给长公主接生之后没多久, 人就不见了。有人说那稳婆回老家了,还有人说是失足落河飘走了, 不管是哪个,这人肯定是不见了。
京城里的长公主可不知女儿是不是亲生的,虽说女儿打小长的都不像她, 可她一直觉得不管像与不像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长公主虽气女儿,却也是担心,也不知现在到了哪里?
同样忧心的还有王琇芸,她怕予茵再折腾出爬床的事,她和夫君过得挺好,有和彬的时候,她也有向婆婆提过给夫君纳个小,当时说的时候,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面上还得装着很大度的样子。当时婆婆没同意,还说以后这事也不用提,除非是弘毅把人领回来,不然不用想纳小的事,之后老太太提过要把娘家的侄孙女给弘毅做小,婆婆还帮着挡了,王琇芸对婆婆是非常的感激。现下予茵千方百计的要爬床,王琇芸的心理非常的不爽,若不是离得远,便是长公主的女儿,她也要寻上门,好好的和对方,谈,谈,心!
王修晋带着二侄子上门看外甥时,便发现长姐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从李菻善那听说宋弘毅写家信的事,不过当时想着长姐既然没回家跟爹娘说,应该不会太过计较,这会儿见到长姐的样子,便知想错了,就算长姐性子再好,到底也是女人,还是刚生完孩子不久的女人,说产后忧郁症什么的,可能有些不符,但若长时间不把心中的气散去,搞不好会整出郁积于心的症状。
王修晋想了想,便开了口,“长姐,最近铺子的生意如何?”
“也就那个样,最近出现不少效仿的铺子,不过他们针对的多是勾栏院一类的地方,与我的生意不起冲突。”王琇芸濙淡的回着话,这段时间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生意上,成天尽想着予茵的事,也没等来夫君的家信,她总是担忧夫君会不会着了予茵的道。
王修晋看出长姐的心思不在聊天上,便也没多说,逗了逗小外甥后,便带着王智濯离开。出了门,直奔新楼,让人做一个特大的沙袋,包着沙袋的用了两层质地最好面料,里面絮了两层棉,沙子也是非常细的。待沙袋做好后,王修晋便让人给长姐送去,还附送了一句话,若是心情不好,便放沙袋上打两拳。
王琇芸当真照做,把沙袋当成了予茵,狠狠的打了几拳,觉得不过瘾,又踹了几脚,折腾了一身的汗,心情确实变好了不少。一连几日后,不论是伺候王琇芸的下人,还是宋家住着的主子们,都能察觉到王琇芸的变化。王琇芸又把心思放到了铺子的生意上,又弄出了几个新的样式,很是大赚了一笔。心情好了,生意也顺了,也收到了宋弘毅的第二封家信,信上写着他们已经到了藩王的属地,只是,他们怕是要在这边多停留一段日子。至于原由,宋弘毅在信上并没有写。
比起王琇芸接到的家信,另一边王修晋从李菻善嘴里得到的消息,更是让他惊掉了下巴,当初他和四皇子闲聊时,真的是扯淡啊,哪想长公主还真是给人白养了孩子,而自己的孩子,却是变成了庶子。王修晋长叹一声,“没事养什么妾啊!”
李菻善握紧王修晋的手,“放心,我不会养妾的。”
王修晋略有些无语,他发现自打李菻善经了成年礼之后,说话就越来越让他觉得肉麻,“你敢,你若敢纳妾,我便敢去求皇上休了你。”
李菻善的眼里带着笑意,王修晋看清他眼里的情绪后,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过王修晋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只要是皇上不抽风,他们的婚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锭钉的事,以后要在一起过日子,成天害羞来害羞去的,这日子也就离相敬如宾不远了,再说他也是男人,虽说古人的表达方式略含蓄一些,但不意味着没有直接的人。
“不会有那一天。”李菻善心情很好,虽然脸上仍没有啥表情,但语气却十分轻快。
长公主给别人养女儿的事,王修晋回家之后便和父亲说了,估计明天早朝皇上便会发难,搞不好会借此机会削藩,之前皇上没同意削藩并不是不想削,而是出于种种原因的考虑,现在则不然,一条欺君之罪,不要他们全家的脑袋便能让人叫上一句仁慈。
王大人听说之后,相当的震惊,他以前倒是听说一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会出现这样的事,哪想到在皇室也有。王大人想的可比王修晋的多,除去削不削藩外,还有就是和亲之事,王大人以为人选可不换,就是不知那些个一心只有好名声的人,会不会鼓动皇上换和亲的人。
长公主这会儿还不知女儿有假的事,突然接到解除禁足的旨意,长公主立刻折腾起来,要见见这个,访访哪个,可是哪个都躲着她,长公主的心情相当糟糕,待转了一圈回到府上,管家擦着头上的汗,说着宫里来人传话,太皇想公主了,招其进宫相陪。长公主心里奇怪,却也没多想,她若知道此去让她家覆灭,说不定会在送走女儿前便将人掐死。
早晨王大人进宫上朝,王修晋便起身,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中,说不好是什么原因,一夜睡得也是断断续续,做着似是而非的梦。实在是睡不着,便起床准备出去跑步,王修晋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有这样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在最初决定要卖包子的时候?还是在上辈子的末世之后?迎着微风,在天还未亮起的院子里奔跑,而快便引来了家里的护院,见是主子后,才退开。
王修晋摸了摸鼻子,感觉挺尴尬的,不过仍是坚持跑着,一直跑到累,身体是感觉到了疲惫,可脑子却是越发的清醒。回去又睡不着,便去了打拳之后收拾出来的练武房,一番摸汗如雨后,王修晋在练武房里睡着了。早起的兄弟俩没有小叔的院子里寻到人,倒有些慌,好在护院及时出现,告诉两位小主子,少爷早已经跑完,之后去了练武房,两孩子才没有急三火四的跑去寻祖母,报小叔丢了。
兄弟俩迈着小短腿在院子里跑着,王智濯跑得慢,王智渊也不会催,他跑得则要快一些,待他绕了一圈追上弟弟,他们的晨跑运动也结束了。两人跑完之后,下人立刻过来送上毛巾,擦了擦汗,两人便去练武房寻小叔。王智渊最近有些羡慕弟弟,他虽和小叔亲近,小叔却很少教导他,但是弟弟到了之后,他发现,小叔经常会抱着智濯,而且还会说了一些他有些听不懂的话,但看着小叔的样子,明显是专门说给弟弟听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弟弟的喜欢。
两人推开门,见到小叔倒在地上,智渊吓得不行,匆忙的让弟弟守在小叔身边,他则跑出去叫人,急得不行。被留下的智濯不太明白大哥为何匆匆忙跑出去,不过仍是乖乖的蹲在小叔身边,手指戳了戳小叔的手臂,见小叔没什么反应,抬手又往上戳了一下。
王修晋觉得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他身上爬,抬手便向微痒的地方,拍去,没感觉拍到什么,便蹭了两下,接着继续睡,没一会儿身上又觉得微痒,又抬手蹭了两下,然后他觉得那个小动物非常嚣张的动物居然爬到了脸上,这个感觉一出来,王修晋便一激灵睁开了眼睛,便见二侄子正抬着小手,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待他反应过来,便明白哪里是什么小动物,分明是调皮小孩的玩心。把侄子抱起,王修晋略有些报复性的挠侄子的痒,王智濯被挠得直躲,一边还不时的发出笑声,待王智渊叫来人过来,便见小叔正和弟弟玩,也不管之前的心情,直接扑了过去,仆人见少人并没有什么事,估计孙少爷是看错了。
王修晋被扑上来的智渊吓了一跳,还好反应及时,若不然很有可能把孩子扔出去。拍了拍,大侄子的头,然后对上二侄子的眼睛,一大一小非常有默契的把智渊撂倒,然后……抓痒痒。
第189章
和侄子们玩了一会儿, 便带着两娃娃去吃早饭,之后两娃娃去了学堂, 王修晋则回房间补觉,一觉醒来, 便快到午饭的时间, 王修晋到达主院的时候, 还带着打哈欠时泛出的泪花。进了屋, 只见母亲坐在饭桌前,王修晋立刻精神起来,“父亲没回来?”
“也不知是还未下朝,还是下朝之后直接去了衙门。”王夫人亲自给儿子舀饭, “等下你要出去吗?”
“会去铺子转一转,娘可是有事?”王修晋接过饭后不忘记向母亲道谢, 他们家没有下人帮忙布菜的讲究, 他觉得若是盛个饭,夹个菜都需要别人伺候,基本上这人和残废也没啥区别了。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帮带些东西回来。”王夫人原本想让儿子跑一趟衙门给老爷送些吃食,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小儿子既然不打算为官,就不要总往衙门口跑, 免得被一些人当成小辫子抓。
“成。”王修晋连问都没问是啥就应下,对于他来说,别说母亲只是让带些东西, 就是让他搬金山银山,只要他有能力,他也会弄回来。王夫人点名要的东西也不是啥特别的物件,而是刘姐做的吃食,王修晋倒是没弄回来东西,只是让刘姐关门后回去一趟,帮忙做一桌的吃食。
宫里的朝会并没有持续太久,散朝之后,皇上却把王大人等三位大人留下。朝会上提起削藩的事,大臣并无反对之人,只是在和亲一事上,一些大臣觉得长公主之女是被调包来的,当不得皇上义女之名,再是不该去北缅和亲,有失皇室的颜面。皇上并没有想过要换人,那么个祸害留在大梁才叫丢人,扔给北缅,又许了不主动攻打的条件,只要北缅的人不是傻子,就不会计较和亲之人是什么身份。
王大人也觉得没有必要换人,和亲的名义是皇上之义女,又不是长公主之女,有什么丢不丢颜面的。早朝之上两边互相争吵,后宫之内,皇太后的寝宫里,长公主差点没哭晕过去,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居然是假的,她当初生的是儿子。涉及到子女,长公主便少分精明,完全没去想混淆皇室血脉是多大的罪。皇太后看着长公主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精明的长公主被人联合算计,还偷龙转凤,着实有些可怜,都是为人母的,皇太后理解母亲对儿女的感情。
厚厚的一封信,里面满是关于当时事情如何进行的记录,里面除了之前调查出来的人之外,又添了几人,其中就有长公主的贴身丫头。原本刚刚收回的眼泪又忍不住的下落,那个被她千防万防的孩子,居然是她亲生的,而养在身边一直坑王府的却非亲生,长公主再一次痛哭出生,她不会怀疑信件或许有假,她只是气为何没有早些清查此事,也许,她就会对那个庶子好些,也不会在回到京城前给那庶子吃了绝育的药,而给她出主意的,正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之后丫鬟出嫁时,她为彰显仁慈,还送了一份非常不错的礼物。长公主后悔得不行,越哭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想想可怜的儿子,长公主恨不得把那小妾,从坟堆里扒出来,挫骨扬灰。而吃里爬外的人,得活活被鞭子也解不了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