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阿荣的杯子,神秘道,“内幕消息,有大事。”见黎向荣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干脆就一口气交了低,“今天有位老人家出殡,大小老板都去了。”

算是什么坏消息吗?跟我们有关系吗?黎向荣眨了眨眼睛,他刻意盯着步朗尼看了几秒钟,没什么异常啊。

阿东对他愚钝的样子很头大似地叹了口气,“你没听刚才大老板说话?要是老年人都不在了……”

阿荣还是不太明白,另一侧的陶星明却推了推他,“吃菜吧,别说了。”

封一帆举杯对向来沉默寡言的何之山道,“老哥,兄弟我真是佩服你呢,你的手艺人品都没得说,以后还要请你多关照,总之祝你前程似锦万事如意!”说完就一口闷下了满杯啤酒。

何之山苦笑着干了杯,封一帆这话说的颠三倒四,又像是讥讽又像是祝福,怪模怪样不成体统。

步微却主动也给倒了一杯酒,语重心长道“之山,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努力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继续努力!去拿个全国大奖回来!”

何之山恭敬道,“是!”

那天晚上的火锅是黎向荣进入步家以来吃得最爽快的一次饭,没有规矩没有评估,虽然有些暗流汹涌却并不影响兴致,他后来知道那天本来不是个欢快的日子,但是步朗尼安排得这场平民聚会真的让每一个人都很快乐。

吃到夜深露重,众人摇摇晃晃地起身回家,喝酒最少的步朗尼和黎向荣站在街边叫了出租车把他们一个一个按进去给司机交代好去处,提前付了车资,还算清醒的安东负责将两位老人家送到家里,最后两人沿着街边慢慢往回走。

“我们这样走……好像是第三次了,”步朗尼望着天空,靛蓝的夜色被路灯照耀地流光溢彩,就好像他欲言又止的眼睛。

“你想说什么?”黎向荣神差鬼使地问道。

步朗尼停住脚步定定看着他,“我在想,还会有下次吗?还会有下下次吗?”

黎向荣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什么意思?你?”

有些模模糊糊的冲动在脑海里闪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发酵,他恍惚觉得这种气氛并不陌生,名为暧昧,可进可退。

他想伸出手去抓住一些东西,步朗尼却抢先拎起他抱在怀里的书袋,瞟了一眼道“哟,这么重,全是考试的?”

“嗯,”空荡荡的怀抱迎接了温柔的夜风,黎向荣回答,“我想在年底前考上中级。”

步朗尼点头道,“很好,说不定何师兄去京城的时候还要叫你做助手。”

黎向荣道,“那时白姐姐该要生了吧,需要助手的话,他会不会带别人?”

“别人?”步朗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也许只有你愿意当别人助手。”

“你有没有想过,他走了的话,你的地位会更加重要。”

黎向荣笑了笑,“如果他不走,我的地位也能重要起来,才算是我的真本事吧。”

步朗尼终于轻松地笑开,连嗓音都充满了愉悦,“你很好,黎向荣,你能在众人的冷眼中坚持下来,并且能主动去抢表现的机会,我认为很好。”

“坚持不过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而主动——”黎向荣不好意思笑道,“那是我的任性。”

“融入任何一个集体都是很困难,我在高中那会儿,怎么都没有办法让同学们接受我,和我一起玩一起比赛什么的,”步朗尼用怀念的语气道,“当时很煎熬的三年,现在回想也很感叹,我知道被别人排挤的滋味,所以之前也没有办法帮你。”

“这有什么好帮的,”黎向荣很爽快地说,“我一直很庆幸能认识你,现在能在步家有份工作。要是我爸爸还在的话,我可能会不高兴就回家,伸手向他要钱也好,去学校去打工都无所谓,家里总是我的依靠。”

“但是现在不行,虽然外公他们生活无忧,但是我毕竟是家里的男人,我还有个很懂事的妹妹,她学习比我好比我聪明能干得多,再过几年老人必须要得到很好的照顾,我总不能连妹妹都不如吧,”黎向荣同样仰头看着夜空,“从爸爸去世的那一天起,我告诉自己说我已经长大了,我要负担起很多责任,不要害怕,要勇敢地生活,要让大家都幸福地生活。”

“而且就像你说的,融入一个集体,首先你要和别人一样才行,我跟他们相比水平太次,当然没资格和大家平起平坐,只有我不断努力到达同样的高度,才能得到认同和接纳,我已经是个很幸运的人了,怎么能随便挥霍掉运气呢?”黎向荣轻声述说的神态与平日大不相同,似乎夜色让他更加成熟更加稳重,他的孩子气被一点点磨掉,他不聪明但是有足够的勤奋,不果决但是有足够的觉悟,他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孩子,却是一个相处久了就觉得他越来越好的年轻人。

他理解排挤他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不足并且能够改正,他当然会做错事,也会诚恳地承认。步朗尼接触过他的家庭,那样纯朴热情的家人养出了知礼守节的孩子,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放了很多核桃的桃酥~烤箱那是必需的~~~

如果说一直以来的阿荣温吞磨叽摇摆不定,步朗尼自私自大傲慢无礼,真的设身处地想一想,他们的家境现在的生活状态……其实他们都是很努力的人,努力的前进,也努力的认识自己和别人。

55

55、6(倒V) ...

6.

一只蝴蝶的翅膀可能会引起飓风,这是一句老话,人人都听说过,谁也没把它当回事。

步朗尼拿着一张大红烫金的请帖,神情激动地跑到父亲的书房,没有敲门就直接冲了进去。

步微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外面日光正好,池水滟涟。庭院的草叶染上枯黄,杉树和铁树还是绿油油的一片。

“这是什么鬼东西?!干嘛叫我们去?”步朗尼将请帖扔在父亲身后的书桌上,大声问道。

步微没有回头,淡淡道,“官面上的应酬而已,你不要激动。”

“会议主题明明是!”步朗尼愤怒地喊哑了嗓子,“爸爸!这太荒谬了!”

步微慢慢转过身来,将桌子边沿的一只牛皮纸信封推到他跟前,步朗尼孤疑地扯出里面的纸张,瞬间脸色发白。

“爸爸……”他狠狠咽着口水说道,“我从来没想到这个……怎么是这个!”

那是步家的地契——确切地说是经营用地产权证。

证书几经改变,内容却始终如一,1982到2012,期限30年。

“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家,是步家的祖地……”步朗尼干巴巴地说,手指攥得发白。

“是,”步微平静地将证书收拾好,温和地对儿子说,“但是这片土地的产权并不属于我们自己……”

“土地公有制,你上课都打瞌睡了吧,”步微甚至还有闲心敲敲儿子的额头,微笑着说道,“我们只是需要赶紧办好换证的手续……还得准备一些钱。”

“爸爸,我听妈妈说过,”步朗尼极力想镇定一些,站在父亲身边一起眺望庭院,“她跟你刚到家的时候,以为来到了传说中的东方宫殿,虽然是一片残破的院落,她却看见了断壁残垣中的繁华如烟。她要和你一起重新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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