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水为湛 第11章

作者:边想 标签: 美人受 年下 近代现代

  “用这个打,会打死人的。”

  唐湛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他。

  郁泞川踢了踢脚边的一截树枝,继续道:“用这个吧,趁手。”

  还好唐湛是个幽默细胞丰富的男子,瞬间GET到他的点,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和他开玩笑。他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冷面笑匠,毫无防备下冲击过大,竟然有点笑不出来。

  郁吉吉机灵得很,在郁泞川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从他身后冲了出去,一路往山上奔去。

  “我不等你们了,我要第一个上山!”

  唐湛好笑地朝他背影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活力四射,猴精猴精的。

  “大伯呢?在家吗?”

  他与郁泞川并肩走在后头,郁泞川最后还是将那支长杆交到了他手上。原来这东西是用来勾树枝用的,生在高处的果子不易采摘,用它就能把枝条轻易勾到眼前。

  郁泞川擦了擦颊边的汗,说:“送去郁韦家了,等摘好果子去接大伯的时候给他们家送点李子,就算是谢礼了。”

  山路的确不太好走,唐湛走得汗流浃背,前方早已没了郁吉吉的身影,他怀疑要不是为了等他,郁泞川这会儿也该走没影了。

  “此情此景,我想到一句话!”他气喘吁吁,用手里长杆充当拐杖,艰难地在崎岖的山间跋涉。

  郁泞川回头看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手道:“把手给我,我拉你。什么话?世上没有后悔药?”

  唐湛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两只汗津津的手牢牢握在一起,仿佛跨海大桥的两头终于对接成功。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变成了路。”唐湛暂停休整,踮着脚尖敲了敲鞋底的泥,叹道,“鲁迅先生诚不欺我啊!”

  他今天还穿的是双小白鞋,这会儿就跟从泥巴坑里打过滚一样,根本没法看。

  郁泞川看了眼他的鞋道:“回去洗洗应该还能穿。”

  郁泞川和郁吉吉的鞋其实也同唐湛一样沾满山泥,只是他们并不在意鞋底的泥巴,洗洗刷刷太阳下晾干,又是一双能走路的好鞋。

  鞋对他们来说只是行走的工具,不将鞋底磨穿,这个工具就还能用。可对唐湛来说,它更像是个门面。

  “洗什么呀,直接丢了呗。”唐湛在他们圈子里其实不如何骄奢淫逸,甚至还挺发愤图强,平日里自己也会倒腾着做点生意赚些零花。这鞋也是跟周晖他们去临市观光游览的时候临时起意买的,三位数而已,既不是名牌,也不是什么名贵材质。

  几百块的鞋,别说唐湛这样身家的不会放在眼里,就是很多城市里的孩子,都不会觉得需要把一双鞋穿到不能穿为止。过季了,过时了,或者旧了脏了,说不要就不要了,都不带心疼的。

  “你……”郁泞川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唐湛坦然的表情,又将喉咙口的话都咽了回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你还真是少爷啊。”

  他回身继续往山上走。

  唐湛紧跟其后,不满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清洗这双鞋要付出的劳动力,绝对大于这双鞋的价值。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一分钟几千万上下的人,但给我一个小时,我绝对能做比刷鞋更有意义的事啊!”

  他走得满头大汗,简直觉得自己一头千辛万苦抓出来的发型都要被这酷暑和汗水溶解了。

  郁泞川走在他前头,靠近脖子的地方发尾都汗湿了,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蜿蜒到衣领里,将后背的布料浸湿了一大块,贴在脊背上,透出里面的肉色。

  唐湛咽了口口水,觉得喉咙里干得很,后悔没有带瓶水来。

  “哥,快来,这棵李子树结了好多果!”

  前头传来郁吉吉的声音,胜利就在眼前,唐湛不由加快了脚步。

  李子树又高又粗,枝条上挂满了紫红色的果实。

  唐湛看着垂到眼前的枝条,摘了颗李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做好了酸牙的准备一口咬了下去。

  没想到一点不酸,还挺甜。

  他一下子睁大眼,发现新大陆般将果子递给兄弟俩看:“一点不酸,这不是野生的吗,怎么这么甜?”

  郁吉吉背着箩筐,两手不停地一个个将果子从树上撸下来。

  “它就是不酸的呀,酸我们为什么要来摘它?”

  说得好有道理……

  “帅哥,把上面那根树枝勾下来。”郁泞川指着树顶一根枝条示意唐湛。

  唐湛乖乖站过去,用杆子勾下那根高枝,突然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郁泞川愣了一瞬:“你不是叫唐湛吗?”

  “那你怎么不叫我名字?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我也没意见,小川。”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的发音。

  郁泞川用网兜接李子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看着他。

  分明大家都是站在大太阳底下,被酷暑蒸烤的汗湿衣衫,唐湛自觉宛如一块融化了的黄油,而郁泞川就是有本事滴着汗都带着一股清凉的少年气息。就像唐湛爱抽的那口黑冰,完全不受周遭环境影响,始终散发着自己的丝丝凉意。

  唐湛以为他不会开口了,过了会却见他微微勾了唇角。

  “哥?”

  唐湛这辈子也没少被人叫过哥,但唯独这一次,是叫得他心如猫抓的。

  然而没等他飘多久,郁泞川就接着用那副笑脸道:“想得美。”

  唐湛一下仿佛从万里高空摔进了地心,心态差点崩了。

  “我擦你怎么这样?!”

第13章

  郁泞川不理他,将满满一兜李子倒进郁吉吉的箩筐里。

  山上的李子树饱受阳光雨露滋养,硕果累累,地上铺着一层掉落的果实,不时有鸟雀落下啄食。唐湛支着长杆靠在树荫下,眺望万里无云的蓝天,温热的风吹拂在脸颊上,本来该觉得燥热难安的,不知为何又离奇地心境平和下来。

  “大哥哥,快过来,这里需要你!”

  唐湛听到呼唤赶忙直起身:“来了来了!”

  只是搜罗了两棵树,郁吉吉不小的箩筐就给装满了。

  三人满载而归,从山上原路返回。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唐湛先前上山还只是觉得体力消耗比较大,下山却着实考验他的身手。

  重心向下,人就不由自主想要往前冲,偏偏山坡陡峭,一个不留神摔倒事小,翻下去那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郁泞川也怕他脚滑,便让弟弟走第一个,自己殿后,唐湛夹在中间。这样前后护着,也可稍微放心一些。

  好不容易下了山,唐湛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要不是手上有根杆子,充当他的拐杖,他或许就要爬着下来了。

  三人一同回了小院,郁泞川帮着郁吉吉卸下箩筐,又从屋里拿了个袋子,从箩筐里拨了些李子进去。

  “去接大伯回来吧。”他将袋子递给郁吉吉。

  郁吉吉一把接过了,腿脚麻利地转身就跑了出去,跟只欢快的小蹬羚似的。

  外面烈日炎炎,郁家那幽暗的厅堂内倒是凉丝丝的。唐湛坐在凳子上休息,郁泞川忽然走过来丢给他一双深蓝色的塑料拖鞋,让他换上。

  唐湛不明所以看向他:“干什么?”

  郁泞川脚尖轻轻踢了踢他那双泥色的运动鞋:“脱下来,给你刷一下。”

  唐湛一下子受惊地缩回脚,他长这么大,除了保姆阿姨,连他妈都没给他刷过鞋。

  “这怎么好意思?”他弯腰解开鞋带,换上对方给他的拖鞋,用两根手指捏住自己那双鞋,忍着嫌弃道,“我自己刷吧,你告诉我刷子在哪儿就行。”

  唐湛其实想直接就把这双鞋报废了,但一想要穿着它走进诺亚国际光可鉴人的大堂,踩上人家保洁员辛辛苦苦拖干净的大理石地面,心里就生出愧疚。

  好歹还是把鞋底的泥给铲干净吧?

  唐湛拎着鞋走出去,见院子里的水井边摆着个小板凳和一把板刷,便走了过去。

  洗鞋总要有水,第一部 唐湛便犯了难。

  郁泞川家打水的器具十分特殊,不是木的,也不是铁的,而是一个篮球做的。唐湛捧着那个缺了顶盖的篮球研究了半天,实在没研究出来怎么将它投到井里打水。

  “你真要自己刷鞋?”郁泞川的双脚出现在他视野。

  唐湛语气上扬地“嗯”了声,以彰显自己的勤劳质朴。不等郁泞川再说什么,他起身装模作样将篮球投进井里,妄图靠着自己那一分钟的刻苦钻研,将里面的水成功打上来。

  可惜老天这次没有帮他,唐少爷不是打水型人才。

  他牵着那根粗长的绿色尼龙绳,左撇一下,右撇一下,始终不得要领。

  郁泞川看不过去了,上前按着他的手,言传身教道:“要倒扣着投下去,不然怎么让水进去?”他拉着绳子将篮球拉上来,再调整姿势重新丢下去。

  “欸行了行了!”在郁老师手把手的教导下,唐湛成功打起了人生的第一桶水。

  他兴奋地拿出手机拍下了这极具意义的一幕,视线一转,瞧见郁泞川正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赶忙轻咳一声,又把手机塞了回去。

  坐到小板凳上,将水倒在鞋子上,他拿着小板刷,开始勤勤恳恳刷洗起来。

  郁泞川走了又来,脚上换上另一双与唐湛同款的拖鞋,蹲下身将自己那双同样沾满泥点的黑色胶鞋递了过来。

  唐湛满脑袋问号抬起脸,对方却面不改色又将鞋递了递。

  “顺便一起洗了呗。”

  唐湛直起腰:“你还挺会占便宜啊?”

  郁泞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鞋丢那儿了,随后托着下巴蹲在唐湛面前,既不帮忙,也不挪地方,就那么干看着他刷鞋。

  “那还是你比较会占便宜。”

  唐湛再次诧异地抬起头,正想问他何出此言,门外传来郁吉吉的声音。

  “哥,我们回来啦!”郁吉吉胳膊挽着郁大磊从门外进来,乍一见到唐湛和郁泞川猫着腰蹲在井边交头接耳,不由惊了惊。待仔细看过,发现唐湛竟然在刷鞋,他哥的鞋也在地上。他双眼一亮,都顾不得换拖鞋,跑过去就把自己脚上那双鞋留给了唐湛,“谢谢大哥哥!”说完风驰电掣啪塔啪塔转身进了屋。

  郁大磊追在后面喊他:“你,你慢慢跑!”

  唐湛一手拿着板刷,一手拎着鞋,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郁泞川起身道:“我去做饭了,你慢慢刷。”

  现在其实也就四点多,对唐湛这种六七点才吃晚餐的人来说,为时尚早,但他一天没吃过东西,就靠下午那两个李子垫肚子,这会儿早消化的差不多了。一听“饭”这个字,他就止不住觉得饿,肚子也发出一声应景的嗡鸣。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郁泞川,打商量道:“我给你们刷鞋,你们留我吃一餐饭怎么样?”

  郁泞川有些愕然,他是想过要留对方吃饭,但又想到自家粗茶淡饭,恐怕不入这位少爷的眼,便没有付诸行动,没想到唐湛却自己要求上了。

  “我们吃的都是自家种的蔬菜,没肉,荤腥就是鸡蛋和鸭蛋。”郁泞川给他打预防针,“你吃得惯吗?”

  “吃得惯!你做什么我都吃得惯。”想当年在国外那会儿,他自己捣鼓着做饭,结果经过对菜谱的悉心研究,他做出来的一系列作品,色香味是一样都没挨着。痛定思痛,他只能放弃自力更生这条路,最后还是请了个会做饭的钟点工。

  郁泞川做饭再难吃,菜色再简陋,能比他自己做的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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