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逐柳天司
第36章 :我被惩罚了
陪护员拍了楚丛月的肩膀一下,他就知道傅时朗今天也没有来了。
不过这么久都不来,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来了,不来也正好,他也不是很想再看到这个人,希望他来也不过是想要个解释罢了。
吃完饭后,楚丛月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哑巴日陪下午五点就得准时下班了,他和聋子在天黑之前要完成换班,所以楚丛月至今还没有见过日陪长什么样,不过他感觉对方年纪不是特别大,因为对方经常背他,还是挺有劲儿的一个男人。
他在宿舍里坐等视野清晰后,楚丛月由夜晚陪护带着去晚课教室。
他的晚陪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大叔,这人不仅听不见人说话,还有一点跛脚,楚丛月有时候感觉还是他在照顾对方才对。
他以前都没有照顾过人呢,现在被关起来了还要留心照顾别人,而且夜陪的家庭条件很困难,楚丛月觉得他很可怜,所以他基本没有给对方找过麻烦。
在这里,每周一三五的晚上都会有固定且强制性的思政学习课程,楚丛月一开始是不愿意听的,但是他们每一周都会两次的成果抽查,还要写学习记录和感想,据说如果他们完不成这些学习任务,那么有很大概率会被延长服刑周期进行深度改造,楚丛月连着两次都没有交出思政作业后,他不仅被警告了还被关了两天禁闭,此后他才老实安分多了。
不过楚丛月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能听懂上面的老师在讲什么,比如什么个人要有社会责任感、个人价值的实现与社会紧密相连等等,他只能大概听懂一些名人故事,以及最通俗易懂的情绪调节理论。
所以很多时候,楚丛月的感想作业基本都是不合格,他的学习压力很大,他找不到能帮助自己的人,因为夜陪是天生失聪,也没有上过一天学,他们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识字一个不识字,两人像是纯正的文盲一样谁也帮不了谁。
楚丛月一听到上面的思政老师说他们两天后要抽查今天的学习感想,他就感觉自己今晚要焦虑的睡不着觉了,情急之下,他写了一张字条,又在纸上画出一个太阳和月亮,并在太阳月亮下面画出两个小人。
楚丛月比划了半天,晚陪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要自己把这张纸条和笔记本交给白天的陪护,问问那个人能不能帮他写。
第二天早上,哑巴日陪来接楚丛月去食堂吃早饭,他就把作业都事提了,日陪拍了他的肩膀两下,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且同意了。
日陪还把一张纸条塞给了楚丛月,楚丛月立马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将纸条随便交给旁边的其他狱友,拜托那人照着这条上的字念出来:
“你的学习记录大纲写得很乱,我没有看懂,但是我给你写了一个大概框架,你可以今晚回去进行加工修改,下次记得把大纲写好。”
楚丛月没想到对方效率这么高,他立马答应对方下次会好好记录课堂所学的。
吃过早饭后,他就被带到了工位,因为他昨天的缺勤,他今天要折的盒子高达了四百个,他平时不偷懒的时候,一个上午能折一百个都已经很难得了。
可能是尝到了加班的滋味,楚丛月今天是带着负面情绪上岗的,他故意折坏了十几个盒子,不过好像没人发现,他偷偷开心了一下,然后每个折几个就故意折烂或是折错一个。
但是他继续使坏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警告说:“2290,请你端正好自己的工作态度,另外,375号陪护,这是2290的个人工作,麻烦不要代劳。”
楚丛月这才得知原来是日陪在帮他收拾烂摊子,不过他没好意思跟对方道歉,只强行给自己解释说:“我,我看不见,所以才会折错的,你下次要是看到我做错了,你提醒我一下可以吗。”
日陪拍了他的后脑勺两下。
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好理解,拍一下代表否定,拍两下就是肯定。
结果这事到这儿还没完,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去吃饭了,他们两人却被单独留了下来,流水线的组长批评了一番楚丛月今早的消极怠工,并且惩罚他们今天中午不能午休,要继续留在工位上工作。
吃午饭的时候楚丛月又开始哭,但他只敢跟日陪小声哭诉自己都已经改正了,盒子都重新折好了,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这么针对他。
日陪给不了他什么安慰,只能一口一口往他嘴里喂饭。
楚丛月自己吃饱了还得坐等对方吃完,在这短短十分钟里,他终于还是为自己的情绪用事道了歉,并发誓自己以后不会再搞这种小动作了。
日陪拍了他脑袋两下,一手端起餐盘,一手牵紧人,什么也没计较的又把他带回了岗位上加班。
楚丛月现在已经养成了午休的习惯,但他还是强撑着把多出来的惩罚任务完成了,那个组长过来检查时,还问他反思好了吗。
“反思好了。”楚丛月肯定道。
“反思好了就去休息,凡事记好了,做错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要试图去破坏自己已知不能推倒的规则。”
“……收到。”
不过午休时间剩得不多了,楚丛月只能趴在工位上睡一会儿,中午这个点,厂房里是不开恒温和通风扇的,空气闷热得不行,他前面折盒子到现在补交都是日陪给他手动扇的风。
楚丛月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因为太困了,就先把这些有的没的抛之脑后了。
而且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进步了,他都没有乱发脾气再惹事,如果那个人知道的话,肯定会夸他的。
下午的时候,楚丛月工作起来简直认真得不像话,他平时总是折完一个盒子发一会儿闷气,这会儿他认真起来,发现一分钟就可以折完一个了,一个下午折两百个完全不在话下。
“你觉得这个盒子是装什么的。”楚丛月知道日陪不能说话,但他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叨叨几句。
“我感觉像装玩具的,但是这么丑的纸盒应该不能装玩具。”
“你今天可以晚点走吗,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你一直在我身边,但是我没有见过你,我很想不出来你长什么样,我有时候想不出一个人的脸,我会有一点害怕。”
但是对方却只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楚丛月遗憾的说了句好吧,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拒绝缘由是什么,他猜测可能是跟下班时间有关,因为现在七点这样才天黑,对方也没有理由平白无故等他两个小时吧。
“那你今晚回去可以写一张纸条明天给我吗,你写一下你的名字和年龄,这样我以后就知道怎么叫你了。”
对方闻言,然后拍了他肩膀两下。
“你觉得我麻烦吗?”
肩膀只被拍了一下后,楚丛月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检查着最后一个盒子,又说:“我觉得你很像的一个熟人,你猜是谁?”
日陪应该是无法用拍肩回答这个问题了,楚丛月也不卖关子,于是直接揭晓答案说:“你像我的执事叔叔,他跟我们一样不能用名字,他叫107,我以前白天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照顾我……我有一点想他了,我觉得你和他一样好。”
“……”
打放班铃后,日陪又立马领着楚丛月去吃了晚饭,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日陪没有在食堂跟他一起就餐,楚丛月一吃完饭,对方就领着他回宿舍了。
听到对方晃药瓶子的声音,楚丛月就倒胃口,这个药是监狱替他开的精神控制药品,楚丛月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精神问题,所以有时候他会偷偷吐掉。
不过那时候是夜陪监督他吃药,现在换成了日陪,他瞎着不好做小动作,只能老实全部吃掉。
吞下了一把药后,日陪早早的就走了,都没有像平时一样带他出去放放风,楚丛月感觉这个人生气了,不过他有什么气可生的呢,自己又没有再惹事。
今晚没有思政课,楚丛月一能看见东西后,他就拿起日陪还回来的笔记本琢磨起了自己的作业。
他感觉这个日陪应该是个有文化的人,对方字写得很不错,就是给他写的东西有些就过于高深,楚丛月都不懂要怎么照着对方的东西抄。
在桌前编排了半天,楚丛月干脆直接把今天发生的经历写上去了,他的书面表达能力一般,结果复述起亲身经历却又书写得异常流畅,才两个小时,他就写完了长达500字的学习感想,楚丛月一个字一个字的数了两遍,发现还多出来了七十多个字,他不禁暗暗感叹自己好像真的有学习的天赋。
欣赏完自己的大作后,楚丛月洗了个澡就提前躺下了,他今天没有得好好午休,所以睡觉铃还没响他就睡着了。
夜陪还是等到了宿舍灯自动熄灭才走的,他准备锁上门离开时,门板上却映来了一个人影,
他转身一看,做了个里面人已经睡着的动作。
傅时朗点了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夜陪就拖着不太方便的脚离开了。
傅时朗推开还没锁紧的门欠身而入,这宿舍不大,只需走两步就到床边了。
楚丛月的头发上周刚刚重新剃过,现在已经有些刺手了,他每次理发都哭,宿舍的镜子也被他打碎了,给宿管部惹了不少麻烦,最后也是通过关禁闭解决的问题。
他睡得沉,丝毫没有感觉到床边坐了个人,傅时朗盯着人看了几分钟,又轻手轻脚走到了书桌那边去,他拿起那本红皮的笔记本,借着窗外的薄光翻到了最新一页。
比起前几页的行文观感,这一页显然要稍稍工整了一点,可见楚丛月很努力在把字写清楚了,至少能看出来横是横,划是划了。
傅时朗真是难得有一次能这么流畅的读完对方的作业,他草草过目一遍后,又重头细细品味起来:
“《什么是规则》的学习感想,我的感想有很多,如果我犯错了就是破坏了规则,规则就是监督人的话,比如我以前不能跟妈妈还有叔叔乱发脾气就是家里的规则,我在监狱里要完成工作就是监狱的规则,但是我昨天没有完成,我破坏了规则,所以我被惩罚了……如果别人像我一样,别人也被惩罚,因为犯错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反思了自己,这就是规则,我以后一定会听规则的话,不会再故意搞破坏了……”
第37章 :移情别恋?
“为什么没有发我的作业。”楚丛月课下拦住思政老师问,“我没有拿到我的本子。”
年过半百的思政老师问了楚丛月的编号,又翻了翻手中的花名册,“2290是吧……你的学习感想被拿去采集扫描了,明天中午会在广场上公告栏里会贴出来,后天课上再来跟我拿吧。”
“为什么要贴出来。”楚丛月心里感觉不妙,“我之前不合格都没有这样。”
“不是不合格,是进步了。”思政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进步的人才会上榜公示。”
“真的吗!”
“嗯,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吧。”
楚丛月就知道他自己是块读书的料吧,他回去路上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然后又想念给夜陪听,不过想到对方听不见又作罢了。
睡前,楚丛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日陪白天时塞给他的,上面写着日陪本名叫明余,33岁。
第二天对方来接他去吃早饭,楚丛月就很自觉的改口叫了对方余叔。
最开始的时候,楚丛月起床后是完全不能自理的,而且那时候他和两个陪护都不太熟,他觉得让明余给自己穿衣洗脸什么的有点不合适,才自己试着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学会最基本的穿衣洗漱问题。
“你知道吗,我的作业被表扬了。”楚丛月迫不及待跟对方分享说,“但是我没有抄你的, 我是自己写的,等到中午吃完饭了你可以去看,他们会贴在公告栏上。”
整个上午,楚丛月提了这件事不下五次,终于熬到午饭后,明余就带着他去找公告栏了。
“你看到了吗?有贴出来吗?”楚丛月抓着对方的胳膊急问,“有其他人来看吗?”
明余拍了手背两下。
“你觉得怎么样,贴的地方显眼吗?”楚丛月带着厂房里统一要求带的帽子,否则正午的太阳会刺得他很难受。
明余应该是第五遍看这篇感想了,公告栏里的信息很多,不过那几篇优秀作品还是贴得挺显眼的,而在楚丛月作品都上方,还有一张没撕干净的越狱未遂公开名单,只剩一半的名单上还残留着“楚丛”二字,布告时间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
“算了,等到晚上我再来看吧。”楚丛月感觉跟对方交流的难度还是太大了。
又过了一天,思政老师给上榜的人都发了奖品,楚丛月得到的是一本日历,晚上回去,楚丛月在床上翻着日历数了数,他还有不到150天就可以放出去了。
他还没想好出去以后要干什么,107也没有说他们出去以后能去哪,因为他的岛已经被收回去了,再加上他不可能再回到傅家去,所以他现在算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第二天做工的时候,楚丛月就跟明余提了这件事:“你知道哪里有那种不会天亮的地方吗,等到我出去以后,我想去那种地方安家,我可能需要重新找一个家了。”
明余敲了三下桌子,楚丛月觉得对方是在说“为什么”,于是他又解释:“因为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也被关起来了,我没有地方去了所以得重新找一个家来住,我应该会和我的执事一起,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自己生活。”
“你见过我的执事对吧,上次在探望室的时候,他是现在对我最好的人了……”
明余没有什么反应,楚丛月估计对方是不太感兴趣这个话题,他就没继续说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楚丛月还是偶尔忍不住提107,他几乎把对未来所有的期待和希望都放在了107身上,可能是想念得紧了,107时隔一个多,又来看了他一次。
107说他现在在泰兰工作,等到楚丛月出狱了就带着他去找一个安定的地方生活。
不过这次的探望时间格外的短,两人都没能说上几句话就被匆匆分开了,回去午休的路上楚丛月情绪很是低落,到宿舍躺下后果然没忍住哭了出来。
明余拿毛巾给他擦了两次脸,又拿了硬纸壳给人扇风,楚丛月慢慢的才情绪稳定下来,与此同时他忍不住向明余分享了一个秘密。
“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楚丛月吸了吸鼻子,又用脸蹭蹭枕头止痒,“我的弟弟不是我妈妈和继父生的,我弟弟他是我妈妈和执事叔叔的孩子。”
明余扇风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件事我妈妈和爸爸都不知道,只有执事叔叔知道。”楚丛月拍了一下床边人的大腿,示意对方继续扇风,“但是现在他找不到弟弟去哪里了,因为爸爸妈妈被抓起来的时候,弟弟就不见了,可能是被我叔叔带走了也不一定,他想把我弟弟找回来,等我出去以后再带我们一起离开。”
明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给床上的人继续扇风。
“你觉得我以后要叫他爸爸吗?”楚丛月认真发问,“但是他又没有和我妈妈结婚,不过他确实是我弟弟的爸爸啊。”
明余很重的拍了楚丛月的脑袋一下。
“嗯?”楚丛月收起哭腔,“你也觉得不合适吗,我也觉得,因为他还没有那么老,不过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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