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秦阿秦
傅权霄被银杏叶惊醒,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停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脸色青红不定,心中莫名地十分不乐。
也不管衣领上卡着的银杏叶,他突然拎着冰啤往少年那里走去。
谢钰元正看着书,想到今天的家长会,他有些走神。
突然察觉到有人从身后过来,他抬头看到是傅权霄,微微皱了下眉,没有会,低头继续看书。
他对傅权霄没有什么好感,两个人总是不对付,针锋相对。
傅权霄径自从他坐着的长椅边走过,自顾自地坐在长椅前的操场阶梯上,从袋子里拿出冰啤,把几罐冰啤胡乱放在手边的台阶上。
谢钰元眉头轻皱,看了眼身前随便坐在台阶上的傅权霄,目光转移到那几罐冰啤上。
乱七八糟……摆放的冰啤。
他低头试图继续看书,可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书了,总是心神不定,想去把它们好好地排列好。
傅权霄自顾自地打开冰啤,看着前方的操场,喝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
他偏头看向谢钰元,见少年低着头似乎在继续看书,又似乎在发呆,白衬衫领口的纽扣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一丝不苟。
对方似乎总是这样,没有任何偏差,一切都在冷冰冰的轨道上,仿佛孤零零地脱离于世界之外。
“喂,”他突然叫了他一声。
谢钰元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询问的眼神。
傅权霄突然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了,想了想,没话找话地道:“今天来的那位是你爸么?”
谢钰元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他的衣领上,看到他衣领一侧卡着一片银杏叶。
卡着的……银杏叶。
“……”他皱了皱眉,手指动了动,很想把那片银杏叶摘掉。
……果然,他和傅权霄很不对付。
他冷冷道:“不是。”
低头继续看书。
傅权霄愣了一下,手中的冰啤也停住了,他看向谢钰元:“不是你爸?”
谢钰元想起了家里一些不开心的事,声音像是在冒冷气:“管家。”
傅权霄有些意外,他继续问:“那你爸呢?”
“在忙。”
“你妈妈呢?”
“在忙。”
“哦……”傅权霄不再说话。
他看向台阶下操场上枯绿的草坪,静静地喝着冰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没人说话,沉默下来。
凉风习习。
两人的发丝被风吹得轻轻拂动。
过了一会儿。
谢钰元突然放下书,问他:“你呢?”
他想起,今天傅权霄的爸妈好像也都没来。
好像,连管家也没有。
傅权霄家里没来任何人。
“我?”傅权霄偏头看了他一眼。
“嗯,”谢钰元问道,“你爸爸呢?”
“他,”傅权霄听到他的话,轻轻笑了下,看向操场上方阴翳的天空。
他的目光似乎也染上了一层阴翳,幽幽道:“在忙啊。”
谢钰元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妈妈呢?”
“死了。”没有波动的语气。
谢钰元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沉默了一下:“……对不起。”
傅权霄转头看向他,突然对他笑了出来:“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谢钰元垂眸没说话,他心中感到很抱歉,没想到提起了对方这样的伤心事。
傅权霄静静地看了他两秒,看到他垂下来的睫毛纤长而浓密。
他移开视线,又拿起冰啤喝了几口,想了想,拿起台阶上的冰啤又打开了一罐,递给谢钰元:“来一罐?”
谢钰元犹豫了一下,接过了他手中的冰啤。
他家教极严,还从来没有喝过酒。
傅权霄向他举起自己的冰啤示意,谢钰元犹豫着和他碰了碰杯,陪他抿了一口。
两人没有再说话,谢钰元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冰啤,端正地放在身边的长椅上,没有再动过。
傅权霄也不在意,一口一口随意喝着自己的酒,地上逐渐散落着空掉的冰啤罐。
校园中或远或近地传来学生隐约的喧嚣声,不知过了多久,铃声响起,家长会结束了,学生和家长们陆续离开。
将近傍,天色已经昏暗,校园里渐渐空了,安静下来。
傅权霄看向谢钰元:“你回去吗?”
谢钰元不说话,只是很在意地看着他的衣领。
傅权霄有些疑惑,谢钰元看了他半天,就在傅权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时……
他突然伸出手,把傅权霄衣领上的银杏叶摘了下来。
谢钰元松了口气。
傅权霄看着他收回的手,呆了一下,又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
“回去。”说着回去,谢钰元的目光又看向地上傅权霄喝完后散乱摆放的几个冰啤罐,很是在意地盯了又盯,挪不动脚步。
傅权霄很快回过神,见状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说着没什么,谢钰元还是忍不住放下书,起身上前,却没稳住摇晃了一下。
傅权霄连忙扶住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喝醉了?”
只喝了一口?
他有些哭笑不得,谢钰元的那罐冰啤还是满的,端正地放在长椅上,喝了一口之后就没动过。
但他醉了以后看起来却和平常一样,只是有点呆呆的出格。
谢钰元认真地否认:“没有。”
他把地上的几个乱七八糟的冰啤罐排列成一字型,看着它们齐齐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回头看看长椅上多出来的单独一罐冰啤,认真地开始苦恼。
单独一罐……没喝完的……单数……单数……
傅权霄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忍住笑意:“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平时总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品学兼优的谢钰元,沾酒就醉,还有强迫症?他新奇地看着他。
“没有。”谢钰元僵了一下,连忙一口否认。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耳尖却有点红了,露出了几分稚气。
傅权霄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发现自己心跳快得不同寻常。
他连忙转开目光,也看向长椅上多出的那罐冰啤:“怎么了?”
谢钰元很是苦恼:“单数……”
傅权霄竟然秒懂,他憋住笑意,突然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谢钰元被他吓了一跳,呆呆地顶着被揉乱的头发,发顶翘起了几缕呆毛。
头发……被被被被揉乱了!
他被傅权霄的举动打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少年薄而白的皮肤像是瓷器,白皙的耳尖透出一点微红,好看的凤眼微微睁大,含着朦胧醉意的水光,呈现出惊呆懵懂的神色。
傅权霄看着他,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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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谢钰元毫无征兆地醉倒在他怀里,迷迷糊糊不省人事,傅权霄背着他,一路把他送回了家。
因为归又醉酒,谢钰元醒来后的第二天,就被父母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却缓和了下来,谢家和傅氏也有少许生意上的往来,他们有了越来越多的交集,逐渐了解了对方的家庭。
他们都是家里没人管的孩子。
谢钰元的父母很忙碌,常常冷战,同时又对他期望极高,要求极其严厉,家里总是冷冰冰的,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总是孤零零的。
傅权霄的父亲家暴,在外情人众多,母亲因此而早逝,家里佣人很多,但又像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
两个少年相互陪伴、相互温暖。
不知不觉,成为了朋友。
有时候,只是呆在一起不说话而已。
窗外的蝉鸣,蓝天白云,野花和绿树,似乎也多姿多彩。
转眼,已经是十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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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