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y77888
可是,陶小山呢。
可是,如果他不治疗,陶小山呢。
陶小山是和他一起生活的人,也是最容易遭遇危险的人。
李因头向后靠着,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他一焦虑就会转戒指,摸摸小山圆,会好一些。
宗英和李珉之又马不停蹄去找军医院的同学,让李尧带着李因回家,准备一下出国的事情。
“哥。”时隔多年,李因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喊一声哥,“我想去见他。”
李尧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一个字没说,就朝着李因家的方向开过去。
李因笑了笑,这点默契还是小意思的。
“你怎么打算?”把车停下,李尧多嘴问了一句。
李因跑到副驾来照镜子,正在整理头发,“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好。”李尧下车,拍拍他的肩,“爸妈那边我帮你,问题不大。”
李尧笑,李因也笑,“你有刮胡刀么借我用用。”
“我车上没有。”李尧弯腰到处翻翻,“差不多行了,看不出来。”
“忒不讲究。”李因鄙视他,抬头看到陶小山从单元门里走出来,忙推李尧,“你上外边儿待会去。”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李尧关上车门,正好跟陶小山打上招呼,“小山。”
陶小山点点头,“尧哥。”
“他……在里面,你俩聊会儿吧,时间不多,我爸妈他们等着呢。”
“好。”陶小山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李因正瞎摁着手机玩,对陶小山笑一笑:“来啦。”
陶小山问:“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李因摸摸鼻子,“不严重,就得吃吃药什么的。”
“噢。”陶小山也不懂,那天想看看心理方面的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干巴巴地噢。
昨晚上两个人还能抱在一块儿哭,天一亮倒拘谨了,中间离着挺大一条缝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小山想,是因为李因安静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李因始终是调节情绪的那个。
“山山啊。”最后还是李因打破沉默,他摸着膝盖,随口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国外啊?”
“就英语不好也没事儿,不让你一个人出门,也不让人欺负你,你不乐意吃他们那的饭我给你做中国菜,就可能我爸妈得跟我们待一段时间,然后我看病,你想干嘛干嘛,有空了咱俩就玩去,行吗?”
李因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说到最后陶小山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李因就知道答案了。
“你爸妈都跟你一起去?”陶小山说话声音轻轻的。
李因说是,还有李尧。
“那就好。”陶小山放了心,“好好看病。”他不确定这个和普通的病有什么区别,需要怎么治疗,但还是皱着眉毛一本正经地嘱咐:“听医生的话。”
“我知道。”李因笑:“我是小孩儿么。”
“陶小山。”李因勾住他手指,“为什么呀?你还喜欢李尧吗?”
陶小山否认:“我不喜欢他。”
“那为什么。”李因:“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陶小山低下头,看两人手指头勾在一起,“去了外国然后呢,我每天住在你的房子里,花你的钱,需要出门的时候等着你带我去,连电视上演什么我都看不懂,每天和你说什么呢?”他抬头冲李因笑笑:“说小枫林?”
李因:“你想和我说什么都可以啊,说小枫林就小枫林。”
“一天说小枫林,两天说小枫林,一个月一年都说小枫林吗。小枫林只有年年一个样的景儿,村里头鸡飞狗跳的,没那么多可说的。”陶小山微微松开手指,和李因的手分开。
“可是小枫林……也很好啊。”李因又强硬地拉回他的手,“我不想和你分开。”
“小枫林是很好。”陶小山笑容柔和,“可是我也不能一直活在小枫林啊。”
“那我不出去了。”李因说:“大不了多飞几趟。”
“不行。”陶小山打他的手,“听医生的,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前段时间他被李因养懒了,懒得去思考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经历昨晚之后,不大聪明的陶小山突然想,在他们面前,摆着一个水杯。
如果说,喜欢是一整杯水,那么李尧救了陶小山,给十七岁的陶小山希望,算是半杯。
陶小山喜欢上“尧尧哥”,所以假扮成李尧的李因有一整杯。
现在面具撕下来,倒掉起初的那半杯,这个杯子里属于李因的水还剩下多少呢?
陶小山还不清楚,所以不想妄下结论,无论水够不够一杯,现在,更重要的是,李因应该先做李因才对。
况且,要找到自己的人不止是李因,还有一直围着尧尧哥转的,陶小山。
“李因。”陶小山坐直了,认真道:“李因,你一定要好好治病,不要任性,车不要开那么快,很危险。”
“长寿面很简单的,先炒好肉沫,肉提前腌一腌,然后加水煮面条,想吃鸡蛋的话卧一个,最后放进去你喜欢的菜,就好了。”
“想笑的时候才笑,不高兴的时候就不笑,也不要为了赌气就吃橙子,医生说过敏严重了也是会死的。”
“你这么关心我啊~”李因眼圈红了,还是在笑。
陶小山两根手指杵着他的嘴角向下,“李因,你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收回手,李因保持着这个表情,说:“可是以后没人给我讲冷笑话了陶小山。”
“冷笑话大全书店里有卖的,你也可以在网上搜。”陶小山认真给建议,“但其实我讲的笑话也没多好笑吧。”
“好笑。”李因捏捏他的手指,“听你讲笑话的时候是真的开心,不是假装的。”
“噢。”陶小山垂下眼,“那就好。”
“陶小山。”李因问:“真的不和我一起吗?”他低头寻陶小山的眼睛,陶小山始终不肯看他,过了会儿,点了点头。
李因一副快哭的表情,眼下和鼻尖通红,一双笑眼里碎着水光,“你舍得,陶小山。”
陶小山不说话。李因追问:“如果我们不去国外,你会和我一起吗?”
陶小山张了张嘴,最后只说:“我走了。”
他去开车门,被人一把搂回去,那股熟悉的充斥着花香的味道又包裹住他,一如一年前的春日。
“山山小。”李因埋在陶小山肩颈处深吸一口气,缓下哭腔,让自己语气轻松一些,“你不要总是把钱省在嘴上,要多吃饭,天冷了要穿厚衣服,不要再去买什么橘子灯了好不好?”这个好不好尾音上扬,有股子嗔怪的意味,两个人都笑了。
“总是这么呆。”李因叹气,“让我怎么放心。”
“谁呆。”陶小山有点不服,“不是我吧。”
“好,不是你,是水手猪。”李因顺着他,又想起来,撒娇道:“你不能给别人讲冷笑话。”
陶小山轻轻回抱他,“除了你谁会愿意听我讲啊。”
“万一呢。”李因:“万一有什么C小熊D小熊,听完A面听B面,最后想和你拍昏鲨照呢。”
“好吧。”陶小山答应他:“那我不给别的熊讲。”
李因佯装生气:“人也不行!”
陶小山还是:“噢,知道了。”
“自己才是第一位的。”李因抱着他轻轻地晃,“是不是。不管什么李尧李因李三李四,都没有陶小山好,没有陶小山重要,所以……”
说到这李因停顿了下,眼睛蹭蹭陶小山的肩膀,再开口时哭腔明显:“所以,以后再遇到喜欢的人,不要光想着他好不好,他开心不开心,他疼不疼,他有没有人爱,不要总是看他,要看自己,好吗宝宝。”
陶小山说不出话,用力地点头,李因闭上眼睛待了几秒,放开他,像以前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啊对了,你的橘子灯我藏在衣帽间的柜子里了,最左边。”
“你不是说扔了吗。”陶小山吸吸鼻子,李因说:“你喜欢嘛。”
“我走了。”陶小山用手背擦了擦脸,李因说好,陶小山开车门,这次没有人再抱住他。
他们之间起始于春夜,终结于夏日。因于一个谎言开始,也终在谎言打破后,回到原点,而所谓两人各自的原点,不过就是平行线上随意的两个点。
陶小山下车之后,看到不远处的李尧,冲着他走了过去。李尧体贴地不看他明显哭过的眼睛,只是问:“说完了?”
“嗯。”陶小山抬起头,“李尧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李尧:“什么事?”
“你是不是养过一只小狗叫豆豆,它丢了,应该是自己跑出去的。”陶小山认真道:“不是李因告诉我的,是他……嗯,是另一个他说的。”
李尧明白了,是另一个人格说的,他淡淡地笑了下,“好,我会给他道歉的,你放心。”
陶小山就不再说什么,转身上楼去了。
陶小山走后,李因靠着椅背往窗外看,看他和李尧说话,看他消失在单元门口,一刻也不停地转着手上的戒指,躁得想要破坏点什么,伤害点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身旁,意外在陶小山那边的脚垫上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捡起来,是一张一寸相片,相片上的男人眉眼冷峻,却透出股青涩,平淡地直视着前方,和此刻的李因对视。
李因翻过面,上面写着工整的一行小字:
赠
世界上唯一的B小熊。
李尧站在车外,都能听到李因抽泣的声音,再次体贴地走远了些。
……
陶小山找到了橘子灯,连同他收拾出的一些带不走的破烂,一起丢进楼下的垃圾桶,过了会儿又折回去,把橘子灯里的电池抠了出来,还能用。
第24章
二〇〇五年冬,冷和雪都来得早。
展之祺本来要在会所设宴招待从国外回来的好友,结果惨遭拒绝。展之祺无奈,让家里厨师做几道典型的中国菜,美其名曰召唤好友沉睡已久的中式味蕾。
在机场接人的时候,展之祺差点没认出来,记忆里这人和自己差不多,从不老老实实留黑发,也不喜欢穿深色的衣服,很早就打了耳洞,但又不喜欢在耳朵上塞乱七八糟的东西,任由它长好再去打,用展之祺的话说就是纯粹变态。
用这人话说就是皮肉被打穿的感觉很好。
展之祺虽然“鄙视”变态,但他知道,他们是一类人,所以两人才能成为朋友,结果这人从国外待了几年回来大变样儿。
说好的好兄弟手牵手,叛逆之路一起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