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无
是人,就会死。
林颂嘉心里模拟出不少损招,每个都能让晏鹤予归西,毕竟他又不是铜皮铁骨,只要持续下黑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林颂嘉一晚没睡,回老宅的时候,人还精精神神的,亢奋的样子像回光返照,林佑唐起来看见大儿子这样,吓得要叫医生。
“晏鹤予呢?”林颂嘉开门见山。
林佑唐敏锐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不明所以的回道,“出去了,应该在那个地方。”
他不想提这个伤心处,都用“那个地方”指代。
林颂嘉看了眼楼上,“妈妈还在睡吗?”
“你开车走了之后就没睡,刚躺下。”
林佑唐对唯一的儿子说不出重话,但心里还是惦记妻子,嘱咐道:“你这段时间别这样风风火火的,你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出去,你妈还以为你找到元元了,激动地睡不着。”
林颂嘉心道,这回没错,真找到了。
“知道了爸。”
担心隔墙有耳,林颂嘉不好在客厅说什么,“我去看看妈怎么样了。”
“走吧,我跟你一起。”
卧室内,袁佳睡得很安稳,眉心不皱了,脸色都好了。
林颂嘉有点不适应,昨天在餐桌上看到妈妈,还特别苍白憔悴呢。
“你刚才给我使眼色,要上来说什么?”林佑唐肃着脸问,“是不是有进展了,是谁害你弟弟!”
林颂嘉嘘了一声,示意他低声些,“一会儿给妈吵醒了,我确实有个事情要说,爸,你先坐下。”
林佑唐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坐在床边后,一脸紧张的盯着他,“你快说。”
林颂嘉组织好语言,刚说了林颂元的名字,他妈就醒了,眼神清醒的很,像是根本就没有睡。
“大宝,公事和爸爸去书房说。”
第28章
“妈, ”林颂嘉惊讶妈妈的敏锐,随即后知后觉的心疼,他妈妈一定是想弟弟了才睡不着, 好在他带来了好消息, “不是公事。”
他们家的规矩他记得,不在卧室谈论公事,因为妈妈觉得卧室是很放松的地方。
林颂嘉揽着爸爸的肩膀, 手臂微微用力推向床边, 自己也围过去, 在床头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
他的举动过分异常, 就在林佑唐怀疑这个家里有第二个疯了的时候,林颂嘉直接抛出了炸弹, 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对这个消息进行铺垫。
“元元没有出事,他还活着。”
果然是疯了。
林佑唐眼皮坠坠,心中的荒凉一下子蔓延到肢体上, 他两腿踉跄着往前跌, 被床沿抵住后又往后倒, 跌跌撞撞的样子让林颂嘉吓了一跳。
“爸!你怎么了爸!”
林佑唐挥挥手,“爸没事。”
袁佳看不过眼, “没出息的样子, 元元当然还活着,他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不回家, 等事情解决了,他肯定就回来了, 只有你们沉不住气。”
她说的煞有介事,林颂嘉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他妈是认真的,还是精神恍惚到给林颂元编了条故事线, 他扶着脑袋,感觉头大得厉害。
林佑唐根本听不进去,难受的扶着心口窝,对老婆的话都敢反驳了,“我不要小宝在外边,我就要小宝回家,陪我钓鱼。”
他朋友圈置顶还是林颂元陪他钓鱼的照片呢,花儿一样的年级,花儿一样的脸,明明还有那么长那么好的一生可以体验,老天爷怎么忍心就直接收回去了。
林佑唐的神色过于悲戚,袁佳看得更闹心,见林颂嘉一头雾水,时而怀疑时而聪慧的看她,索性把事情摊开来讲。
“大宝,你能发现的东西,妈妈会看不见吗?”
放在平时,袁佳是不会去两个孩子房间的,但林颂元出事出的太突然了,袁佳昏倒后被送去了医院,回来也不愿意在自己的卧室,而是在林颂元的卧室里待着,好像这样就能留住孩子的气息。
有天晚上她恍恍惚惚的走错了房间,去了林颂嘉的卧室,床头柜上的首饰盒一下子勾起了袁佳的回忆,想到林颂元兄弟两个收到礼物时的幸福喜悦,袁佳流着泪打开了盒子。
盒底的垫纸实在突兀,袁佳拆出来看了一眼,就确定是林颂元的字迹,这个时候袁佳表现得就比林颂嘉沉稳多了,她几乎没用纸笔就将信息翻译了出来。
“所以妈你都是装的!”林颂嘉大吃一惊。
袁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然呢,你当我真有那么弱?”
好歹也是在商场上征战过,打下一片辉煌成就的女人,纵然痛心,也不知道失了神智。
她只是想到了事前林颂元的种种异样,下意识的提防晏鹤予罢了。
“本来还想安抚安抚你们,谁知道一个个以为我失心疯了。”袁佳越说越气,要不是还记得现在说的事儿不能给人听见,声音都快压不住了。
林佑唐听到一半懵得眼睛都不会眨了,“合着这个家里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小宝怎么能这样对爸爸呢!”
“就是,怎么能这么对我,而且妈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暗号。”林颂嘉想不通。
袁佳优雅的顺了顺头发,“你俩小时候在我面前哪有秘密,一个暗号而已。”
林佑唐不敢说话。
林颂嘉默默对他妈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雌鹰般的女人,太强了。
林佑唐这时举起了手,“为什么要瞒着鹤予?”
林颂嘉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他不情不愿的将他从林颂元处听来的消息,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爸,我知道你关心什么,我也一样。”林颂嘉脸色难看的说。
“我第一时间就问元元,能不能把晏鹤予,”他抬手在脖颈处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但他说不行。”
跟林颂元比起来,别说是嘎了晏鹤予,就是再严重的事,他也会做。
“不过这结论也不排除元元心软,他又没见过血,现实里晏鹤予也没对他下过手,保留一点念想也能理解。”
林颂嘉说起这个就愁得慌,想吸根烟冷静冷静。
林佑唐跟他看法一致,这会儿只恨他们将林颂元养得太好,一点龌龊诡计都没让他沾染接触过。
这种天真烂漫的性子要在家人的羽翼下才好,出了这片遮风挡雨的地界儿,林颂元就是被人扒皮吃肉的香骨头。
“元元要是早说,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袁佳皱起了眉,“孩子一片好心,你还点评上了。”
“你看,你就这样溺爱孩子!”林佑唐气呼呼的拍大腿。
“溺爱怎么了,打小儿就是这么溺爱的,我也没看你说过一句重话啊,就刚刚那句,你能当着孩子面儿说吗?”袁佳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看。
林佑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气急败坏,“好好好,我们不聊这个。”
又聊回怎么解决晏鹤予。
林佑唐到底是吃的盐多,要解决一个人无外乎就几个方面,他让林颂嘉关注一下,“你看看他公司内部有没有漏洞,争取给他弄成经济犯关进去,进去之后就好办了。”
只要保证晏鹤予出不来,这辈子见不到林颂元,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如果晏鹤予真的凭空出狱,国家应该也容不下他。
林佑唐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接林颂元回来。
“到时候我们就说元元掉进海里被好心人救了,可惜他失忆了不记得家,经历千辛万苦后恢复了记忆才找回家,我们为他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故事的结尾,我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林颂嘉表情一言难尽,袁佳就不客气了,“你哪里看的八点档,十年前就不演这玩意儿了。”
“你们不懂,这样故事才好看,外界才知道我们的重视。”林佑唐坚持自己的想法。
林颂嘉看着爸爸手舞足蹈的描绘未来,妈妈看似嫌弃,实则认真的眼神,轻轻勾起了唇角。
真好。
他曾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说虚惊一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成语,现在看来,确实是。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三个的行为模式没有一点改变,妈妈好似精神恍惚,一张嘴就是元元马上回家,爸爸痛心疾首,每天在家里守着妈妈,林颂嘉则公司海边两头跑,搜救队仍在工作。
只不过现在面对搜救队报上来的进展,林颂嘉内心不在焦灼苦涩。
只是晏鹤予好像不见了,林颂嘉等了两天都没看见人,心里隐隐有预感要坏事。
林颂元打了个喷嚏。
玛丽萨飞快递上纸巾和披风,“先生,要不要再加一件衣服,晚上风大。”
“是有点冷。”林颂元揉揉鼻子,又想打喷嚏了。
他伸手拽紧了身上的羊绒披肩,灰色的薄薄的,裹在身上柔软又舒适,夜风吹起他的额发,披肩随风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
漂亮的肩颈线条被月辉亲吻,侧脸和玛丽萨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好像在微微发光。
陈却抱臂靠在立柱上,看着人越走越近。
“打扰你散步了吗?”
林颂元摇摇头,他都散步回来了,“你怎么来了?”
“没事儿不能来了?好歹也是老熟人啊。”
林颂元进了室内,披肩随手递给玛丽萨,取了中央岛台上提前沏好的养生茶给自己倒了一杯,抱在手里暖指尖,“可是老熟人现在没有生意关照你。”
茶是热的,指尖没一会儿就从白变粉,陈却看得目不转睛,听到林颂元提起生意,他耸耸肩,“好吧,还以为我带来的消息你会感兴趣呢。”
他作势要走,林颂元哼笑了声,“那你走吧。”
“不是吧,这么不讲常理。”陈却收回冲着门口的脚,唉声叹气的又坐回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好吧好吧,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消息白送你。”
他以为林颂元以退为进,实际上林颂元是真不在意。
他哥这会儿应该已经安抚好他的家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就解决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他现在鞭长莫及,知道也是白费功夫,可能还会影响心情。
他好不容易调节好的,前段时间情绪比较焦虑压抑,引起了很多连锁反应,医生说对胎儿和他自己都很不友好。
所以他现在都很少想国内的事情了,一旦有思虑过重的苗头,他就拿起孕期科普书,这种书简单易读,数量还多到他翻不完,一本又一本,摞在他床头柜上。
陈却见他淡然自持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咳,你真不想听啊。”
“随你。”林颂元双手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啜饮。
从陈却的角度看,林颂元有大半张脸被瓷白杯子挡住,只看得到浓密的睫毛垂着和一个乖乖圆圆的发顶。
缥缈的热气蒸腾上升,润湿了他的额发和眉毛。
林颂元不适的皱了皱眉,眼神环顾四周,刚想叫玛丽萨拿毛巾过来,陈却就手快的抽了纸巾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