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渔梦鱼
那个时候的他们不会想到就在倪梓赫生日的那一天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时光就此会被按下停止键，或许倪梓赫隐约从游野的身上察觉出了端倪，但他怎么也不会去往一个他认为根本不可能的方向去想。
刚好到了生日这天，游野带的一个学员去打一场重要的比赛，本来这种场合游野是一定要去现场观战，可是因为他先答应了倪梓赫，面对学徒那边的几次邀请他都以还有重要的约会给拒绝了。
等到两人进去游乐场，倪梓赫有三次和游野说话这人都没有听到，表现心不在焉，倪梓赫少有的在游野面前耍了一下小脾气，“你要是惦记韩川的比赛就去看吧，我自己一个人玩儿。”
“没有，没有。”游野赶忙调整自己，其实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愁眉不展，在到处充满欢声的游乐场里只有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难过。
他一早就希望今天的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本来他提前安排好了怎样给倪梓赫庆祝生日，可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他在这一天没法不做一次坏人了。
有工作人员抓拍了一张他们两人的照片，是游野买了一根棉花糖递给倪梓赫，两人的手指在棉花糖的竹签上触碰，倪梓赫那一瞬的笑容胜过了棉花糖的甜。游野微低着头，他眼中的宠溺和不舍也在照片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当时拿到这张照片，倪梓赫很小心地把它放到了背包的夹层里，工作人员笑着说“你们真般配”，这句话更给倪梓赫的心头增添欢喜。那天他特意穿了一件白底深灰色条纹的短袖衫去武馆找游野，等游野见过他后从楼上下来，换上的也是同样上衣。
他们被路肖洋调侃，这么迫不及待就穿上了情侣装。
短袖衫是倪梓赫自己买的，他之前见过游野有一件这样的衣服，当时他好开心游野给他的这种回应。
在游人如织的游乐场里，倪梓赫的手被游野牢牢牵住，遇到拥挤的人群游野还会把他护在怀里，倪梓赫感觉这是自己过得最幸福的一个生日。凑巧他们碰到了游野的表姑带着孩子也来游乐场，表姑满眼喜欢地打量倪梓赫，问游野“这是你对象啊”，当时倪梓赫紧张又期待游野的回答，不觉自己的手心里都出了一层汗。
“嗯。”
游野的声量不高，回答得还有几秒钟的迟疑，但这被倪梓赫全然忽略，他的心里盛开了一朵花，像被微风吹拂着，花瓣柔软地在他的心头摇曳。
在这之前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只是武馆里的人总拿他们当一对恋人那样打趣，倪梓赫听路肖洋说游野可从来没有像对他这样的对谁上过心，那时他就感觉他和游野距离成为恋人的这个关系很近很近了。
在缓缓升高的摩天轮里，倪梓赫忍不住突然吻了一下游野的唇角，他说：“野哥，我喜欢你。”
倪梓赫不知到自己当时的模样，但是游野把那一刻深深烙印进了自己心底，倪梓赫的身后氤氲着玫瑰色的晚霞，他泛着羞涩的脸庞上亦如是。时光没能在那时为他们暂停，游野强压下要把倪梓赫揉进怀里的冲动，他知道自己注定无法再对倪梓赫回应他的真心。
只有倪梓赫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只要他的身边有游野在哪时他都是被这种感觉所包围，那个时候他和游野相识不满一年，但游野却是他最信赖的人，每天他最想见到的人就是游野。
野哥，我喜欢你。
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就有酸涩的液体侵袭了游野的眼眶，他的心脏被朝着两个方向拉扯着，生生要把他撕成两半，明明倪梓赫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份美好情愫，可他却连一点点都不能收下。
“是哈，我也喜欢我自己。”游野想狠抽自己两巴掌，恨自己只能说出这种狗屁话。
然而倪梓赫没有为自己没听到想听的话而失落，因为平时游野的性格就是洒脱不拘，他喜欢的就是游野的全部。
天边的余晖还未散尽，分别的脚步已经在催促着游野，他不舍得放开倪梓赫的手，他一下一下攥紧，直到倪梓赫喊疼。
“对不起，对不起。”游野揉着倪梓赫被攥出红痕的手背，心里一声声的对不起不停。
“野哥，你有点奇怪。”
“是吗？我……我……”游野快要撑不下去了。
“哦，我知道了，你恐高，对不对？”倪梓赫哈哈笑了笑，“我终于发现你的弱点了，不过没关系，以后再去高处，牵着我的手你就不会害怕了。”
“嗯。”游野露出了最后一个被感动的笑容，他的手指被倪梓赫的手掌包裹住，传递来的温度直暖到他的心里，他抑制着眼眶中的湿热，默默把这属于他和倪梓赫的最后一刻的美好刻进心脏。
在与人约定好的时间，游野领着倪梓赫出了游乐场的大门，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车旁等待他们的是倪梓赫的母亲，游野说：“你先和阿姨上车，我给你买杯奶茶就过来。”
后来这成为了倪梓赫最恨的一句话，因为游野根本就不会上这辆车，而等他坐上这辆车以后，在车锁落下的那个声音里他的心头才倏地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可是已经太迟，他拒抗着母亲的拉拽，在行驶起来的车上他愤怒出口的“停车”无济于事。
母亲说：“你必须要走！回到本来就属于你的地方！”
倪梓赫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拍打着车玻璃，冲着依旧站在路边的游野大喊：“野哥！野哥！”
硬生生的分别，浓浓的绝望感，全在那一刻如倾盆的大雨浇透了倪梓赫，他哭喊：“野哥你别不要我，野哥！野哥！”
那个只遥遥望着自己，任由自己哭喊而无动于衷的身影，是倪梓赫永远无法淡去的记忆。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游野那时候冷漠至极的身影一日比一日更深地镌刻进倪梓赫的脑海。
这样七年过去，他对游野攒下的恨意早已淹没了他们曾经有过的快乐。那一日他们就此分别，后面根本没有游野承诺他的“我们和阿姨一起去吃饭，我还给你订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在倪梓赫满心期待的那个生日里游野狠狠欺骗了他，还有他要给游野的最珍贵的情感也被游野狠心推开。倪梓赫恨游野，这七年里一天都没有少过。
这是一段布满灰暗色调的记忆，游乐场里的彩色气球都在记忆中流失了艳丽色泽。画面的最后，直到黑色的汽车彻底在视野中消失，游野才终于迈开了刚刚一直被自己死死钉住的双腿，他狂奔追去，一颗心早已在倪梓赫那一声声的哭喊中碾碎。
对不起，是游野最无力说给倪梓赫的一句话。
如今的重逢，尽管倪梓赫已经变得强大，可他还是心疼七年前那个被他弄得伤心的倪梓赫。
时光永远不会倒退，游野无法给出一个自己有没有过后悔的答案，可是见到现在的倪梓赫，他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毁掉这个人。
倪梓赫恨他，他该承受，倪梓赫说他欺骗，他无法反驳。现在，倪梓赫来揭那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伤疤，他确实没脸求倪梓赫放过他。
游野被倪梓赫压制着，他那乱飘的思绪被倪梓赫一声冰冷的质问拉拽回来。
“你从倪家得到了什么好处？”
第12章 呵，情分？
你从倪家得到了什么好处？
这是倪梓赫长久封在心底的一个问题，游野践踏了他的信任，耍弄到了他的情感，到底这个人的企图是什么。
“没有。”游野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倪梓赫这是真话，可惜难以换来倪梓赫的相信，从倪梓赫没有半分动容的眸子里，游野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悲哀，他们两人之间再没有信任存在了。
“金钱？地位？”倪梓赫冷笑着，双眼极轻地打量过游野，“看你这模样是一种都没有得到，怎么？想攀上倪家，结果失败了？”
游野想说我是为了你好，可他明白这样的话绝对倪梓赫不愿听见，他还能说什么呢？有些话如果能直接讲出口，那么他和倪梓赫也不会走到此时的这一步。
当初的分别对倪梓赫来说是太突然，那他就有时间去准备吗？他只不过是比倪梓赫更多了几天的煎熬。事到如今，两人悬殊的身份差距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来，游野更不会把过去的有些事情讲明白，他只能希冀倪梓赫对他还存有一丝丝的情分，这样想虽然他都觉得自己很无耻，但为了武馆的生存，他实在是别无他法。
游野望住倪梓赫依旧透着愤恨的双眼，再一次乞求：“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你别毁了我的武馆。”
“呵，情分？”倪梓赫用行动回答了游野，他一手缓缓移到游野的咽喉上，手指随着他的话音收紧，“你把我扔了的时候，情分在哪？”
“野哥你别不要我，野哥！野哥！”
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游野的脑海，给他强塞进去那个令他害怕回想起来的画面，那是他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近在咫尺的这个倪梓赫和哭喊中的那个倪梓赫仿佛在游野的眼前重叠到了一起，他慢慢抬手抚摸上倪梓赫的额角，轻轻吐字：“对不起。”压不住的心疼溢满了他的双眸。
“游野！”倪梓赫的戾气陡然暴涨，“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倪梓赫吗！”
瞬间，游野清醒过来，他被吓得手臂缩回去。
伤疤被揭开，不是一个人的苦痛，但只有倪梓赫早把这份苦痛挤压成了怨恨，在游野还如曾经那样对他的举动里，这份怨恨就像从弹簧上嗖的蹦起来，在这一刻强烈到了极点，无法再压制住。
“啊！”游野发出一声痛呼，他贴身穿的背心被倪梓赫从胸前一把扯出了一道口子，倪梓赫用的力道更像是要撕开他的皮肉。
游野忍着胸前火辣辣的疼，伸手阻挡住倪梓赫的二次伤害，“你别这样，倪梓赫。”他语气近乎哀求。
“我这不是在成全你来的目的？”
游野又遭受到了倪梓赫的一记羞辱，他再多一秒都挨不下去，他用上全力挣动，这危险关头忽然一股冲击力极强的信息素扑进了他的呼吸中。游野像被灌了一口烈酒，霎时他鼻腔里就灼烧起来，一路烧到他的脑门，晕眩感紧接而至，有白茫茫的光晕出现在他的眼底，他抬起的手臂轻易就松松垂落到了床上。
终于游野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趟来的举动是多么愚蠢，他根本抗衡不了倪梓赫分毫！这是一个强大的alpha，一个释放出信息素就会令他身心都到恐怖程度的alpha！
第一次游野见识到了普通alpha和高等级alpha的区别，从前他能不输其他的alpha，那真都是侥幸！
不能！不能！绝不能这样发展下去！
游野紧咬住牙齿，他阻挡不住自己越发靠近被吞噬的边缘，随着他每呼吸一下灼热感就在他的身上扩大，最要命的是他感觉到了自己的信息素正在体内横冲直撞地要找一个出口，刚刚吃下去的药片竟然被抑制住了本该发挥的作用！
游野惊慌到手指都开始发颤，他的力气正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他怎么还能对抗倪梓赫?
很快倪梓赫就发现了游野的变化，又是一声嘲讽从他的口中飘出：“原来你就是这种级别的alpha。”
游野已经不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算不算是一种侮辱了，他面色潮红，眼里不受控地蒙上了一层水雾，即使不照镜子，他也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个他对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倪……梓赫，你放我走。”
“没有这么容易。”倪梓赫捏上了游野的颈侧，嘴里缓缓吐字：“我才要开始折磨你。”他眉宇间滚过的阴森之气令游野不寒而栗。
此刻游野再不会思想天真，过去的那个倪梓赫只存在他的回忆之中，他怎么还敢妄想他能从倪梓赫的心里唤醒一点点属于他们的情意？
倪梓赫的右手食指缓慢划上游野的心口处，指甲在泛红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白色痕迹，他指腹下清晰感受到了游野那紊乱的心律。“我真想把这里剖开看看，它是红的还是黑的。”
划过心口的不是指甲而是一根被火烤过的尖针，游野感觉那一下皮肤上又烫又痛，他没忍住低低痛哼了一声，这声音却在倪梓赫的耳中放大，游野从倪梓赫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明的变化，他羞臊得紧咬住了下嘴唇。
在倪梓赫看来这是属于两个alpha的较量，游野表现出的如此软弱更令他恼怒，若游野这是在向他示弱讨好，那只能是起了反作用。
“怎么？你还是那个游野么？你摆出这样的丑态在我面前以为就能让我心软？”
扎心的话不断，游野不知道自己还能抗住几句，真正alpha的信息素正侵蚀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从开始他就没有较量的资格，他要输得令自己很难堪。游野体内的信息素像是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强劲吸力，根本不受他控制已经溢出，庆幸的是他后颈上的贴布阻隔效果不一般，但这也不能再维持许久，游野害怕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他强撑着用意志力抵抗倪梓赫的信息素带给他的刺激，暗暗蓄起身体里流失的力气。
抑制贴上原本的药味隐隐弥漫，倪梓赫距离游野很近，这也是他烙印在记忆中的味道。不同于游野对崖柏木味道信息素的思念，倪梓赫对这种独属于某人的药香味是渗进骨头里的憎恨。曾经游野半是玩笑的模样对他说过，“我的信息素就只有你能闻得到，说明你在我身边是非常不一般的存在。”
当时倪梓赫有多开心呢？他当成这是游野对他的变相告白。他喜欢和游野的亲近接触，喜欢游野身上有时散发出的淡淡药香味，但是后来游野伤害了他，有一段时间他根本都不能回想起游野这个人，他会控制不住自己要把周围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全都毁坏。
他恨一个人，他恨这个人的全部。
“收起你这副做作的模样，只会让我觉得无比恶心。”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被倪梓赫从牙缝中挤出，游野忽然鼻酸得厉害，倪梓赫对他都用上了恶心这个词。
一个alpha被另一个alpha压制到身下，这个alpha绝不会像此时的游野这样，正常的天性来说两个alpha会有一番较量，即便是有等级上的差距，他们之间弱势的那一个也不会开始就身软到无力反抗。
倪梓赫认为游野是矫揉造作，不做出alpha该有的样子，而游野却真的是无法展现出一个alpha的气势，他在崖柏木味道的信息素里无法不沦溺。
最后的一丝清明提醒着游野，拼死也要逃离这里，他积攒着力气要给倪梓赫一击，困难的是他的臂膀都被倪梓赫按住，就是在提防着他的反抗。
学得真好啊，掌握得真到位啊，游野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该难过，以前在武馆里他教倪梓赫防身术，是他教给倪梓赫的一招怎么制服住对手，就如此时这样，他的肩关节处被倪梓赫的拇指用力扣压着，他挣动一下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疼痛。
这该不该说是一种讽刺呢？
“不行啊，野哥，你的肩膀太硬了，按得我的手指头都疼了。”
那时倪梓赫的身上总透着一股娇气，尤其是在和游野学武的时候，游野还记得自己给倪梓赫微微泛着红色的手指吹气，说“疼就不学了，以后随时都有野哥保护你”。
如今想来他的承诺才是最大的讽刺吧，而倪梓赫又是带着怎样深的伤痛让自己变得这么强悍呢？游野又泛起了一股鼻酸，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心疼倪梓赫。
他真的是不可饶恕。
“倪梓赫，你想杀了我都可以，你……你……”
游野渐渐说不上话来，倪梓赫真的扼住了他的喉咙，这次的窒息感反而让他觉得没那么痛苦了，他呼吸不到攻击力那么强的信息素，他眼底的白色光芒扩大，他看不到倪梓赫那令他感到恐惧的神色，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那个一脸欢喜、嘴里喊着他“野哥”的倪梓赫。
游野嘴边露笑，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是不是他终于能放下心里那沉重的包袱了？
“啪”的一个清脆响声，游野的半边脸颊上顿时传来了一股疼痛，他刚刚渐远的意识清明了大半，映入他眼里的是倪梓赫变得更加渗人的脸色。
正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三下敲门声，跟着有人说：“少爷，我给你送宵夜。”
第13章 你真的没事吗？
游野听到这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有脱逃的机会了！
那他怎么可能放过？就在倪梓赫转头看向门边的时候，不等他要说什么，游野飞快横起右臂使出一记挑肘，击上了倪梓赫的下颌。他没有收着力道，不过以他此刻的体力不足以像往常那样让对方尝到剧痛的滋味。
挨了这一下，只是让倪梓赫的头向后仰，刚刚他反应更迅速，避开了游野的袭击，游野的手肘擦过他的下颌没显出半分的杀伤力。他正要嗤笑游野荏弱，却没料到紧跟着下一招才是游野的实招，他结结实实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