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hiloso
李维打不过但不肯放弃,一脚踹过去:“同样的话……送给你。”
韩泽交叉双臂挡住他的腿,顺手往前一拽,再度把人撂倒在地:“我混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联邦政府有什么好?你以为我父亲是得了老年痴呆才住的院?”
他用力钳住李维的脖子,俯身低声说:“他是住了院后才得了痴呆。你要是一直替他们干下去,早晚也会变成那样。”
李维充耳不闻,咬紧牙关和对手角力。韩泽骑在他身上,靠着体重压制他,冷漠地注视着他的脸逐渐因缺氧而涨红。
突然之间,李维转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等什么……我都……快死了!!”
Fuck韩泽和联邦政府!
韩泽的心脏重重一跳,第一反应是李维在耍诈,然而一个对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女人跳了出来,捡起韩泽的那把被李维打掉的枪,指向他们。
是黛儿。
“联邦调查局。”她说,“举起双手。”
第58章 鸳鸯列车(完)
哪来的联邦调查局探员?!
连盲杖都不知道这回事。
喻姗曾经谎称说,自己是追踪鸳鸯的联邦调查局探员,而事实证明,她是鸳鸯本人。
那么,车上不是应该没有“探员”这号人物吗?
但其实有的。
且这个人实际上不是黛儿。
——是汤姆。
**
若干天前,现实世界。
“……我要是抓到了鸳鸯,马上就能升任主管。”穿着带有联邦调查局标志的POLO衫的汤姆从新闻发布会场地中走出来,向同事吹嘘说,“说真的,能有多难呢?她甚至不是连环杀手,只是个依靠美色诱惑男人和女同性恋的诈骗犯。”
“话不能这么说。”身边的老探员不赞同,“别小看鸳鸯,她远比一般的诈骗犯危险。十几条人命不是巧合,我们还没弄清楚她是如何筛选目标、让受害者心甘情愿地听从她的命令,甚至是奉献出生命的。”
“我听到了一些内部传闻。”另一个探员说,“安全局那边好像要公布一项重要消息,没准能改变我们对许多案子的判断,鸳鸯案或许也是其中之一,你们不觉得它很古怪吗?”
老探员对汤姆说:“总之你要是认为‘不过是个诈骗犯’,那最好祈祷自己别成为她的下一个目标。”
汤姆点点头。
但从神情来看,他并不服气。
……
数日前,现实。
身穿便服的汤姆说道:“我发誓我找到了和鸳鸯相关的线索。”
“你该不会是出去约炮的时候听床上的人说的吧?”朋友哄笑说,“别白日做梦了,傻瓜。”
汤姆郁郁地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当天下午,他拉住调查局里的负责打印文件的文员:“黛儿,黛儿!”
近日他在追求这位姑娘,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工作和长相能够手到擒来,结果黛儿对他并不感冒。
“打扰一下,你先别走,我不是来邀请你吃晚饭的,我要说的事和‘鸳鸯’有关。”
汤姆知道,黛儿并不甘心一直当个可有可无的文员,“我发现了线索,然而局里要求行动时至少要有两名探员以确保安全和合法性,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黛儿抓着打印纸犹豫了一会,终是点点头。
……
数日前,里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交错点。
汤姆不肯说他是如何打听到这个地方的,因为消息来源虽说不是床伴,却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鸳鸯上了列车,也许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对她还有印象。”
黛儿说:“那边有个过路人撞到了一个盲人养的导盲犬。天啊,小狗好像受伤了,真可怜。”
她想要走近点看一看,汤姆拽住她的胳膊,不耐烦地说:“别管没用的,我带你出来,你就要听我指挥,明白吗?”
他们与盲杖擦肩而过。
……
几十个小时前,里世界的列车上。
“其实我不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但汤姆是。”黛儿警惕而困惑地望着前方的李维和德莱顿,“你们两个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的老天,我没看出来。”李维向她确认,“他真是个警察?那副傻瓜德行是装出来的?”
黛儿竭尽全力把笑容憋了回去:“不,我认为他没有特地伪装他的言行……呃,它们平时也很具备迷惑性,只是在上车后被规则扭曲得变本加厉了。”
李维沉默了,看向德莱顿,意思是:恁们联邦调查局咋有这种人?
关系户吧,一定是关系户。
德莱顿因为是在李维面前,而对和自己无关的政府部门的草台班子生出了莫名其妙的羞耻,他的目光尴尬地往旁边移了移,对黛儿说:“我们猜测汤姆是怀疑喻姗,才约她去浴室见面……”
黛儿脱口说道:“那你们也太高看他了。”
李维:“……”
德莱顿:“……”
黛儿反应很快:“所以喻姗有问题?她是鸳鸯?”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就足够了。”德莱顿快刀斩乱麻,只当没有汤姆这个人,“有新情况的话我们会通知你。”
“最好别告诉汤姆。”李维补充,“他还没有汤姆猫可靠。”
……
数个小时前,里世界的列车上。
没有汤姆猫可靠的汤姆独自行动时,因不幸撞见了盲杖的狗而死于蓖|麻毒素,也算是为正义事业牺牲在一个强大的敌人手中了,没准还能登上联邦调查局的荣誉墙呢。
黛儿则跟着其他单身者来到另一辆车上。
李维路过她身边时留下一句话,让她随机应变。
之后的发展让人目不暇接,黛儿应变得很及时——她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把韩泽唬了一跳。
韩泽没料到黛儿的出现,更没看出她是个文员,面对手枪一时束手束脚。李维抓住机会,在热武器的远程威慑下和他打了个平手,顺利将时间拖延到了另一边的德莱顿进入车头、拉下刹车阀。
火车再度开始减速。
大势已去。
倘若列车长喻莲站在韩泽这边,他尚能挣扎一二,但喻莲已经不想管这些杂事了。韩泽能感觉到,喻莲和李维聊过之后,求生欲望变得相当有限。
或者说他本来也没多想活。
他的目的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只是打算见见喻姗而已。
如今他见到了,也聊过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回来替我们杀了父亲?”
喻莲斜坐在列车顶上,侧面吹来的风将他的长发和裙摆吹得猎猎作响,“他对你其实没有特别差,你依然爱他吗?”
“不,一点也不。”喻姗绷紧面颊,郑重地回答,“我不回去,单纯是因为……我做不到。我害怕他,玛丽安,长大的象仍旧挣不开小时候挂在它脚上的镣铐。
“如果你过得不好,我说不定还能鼓起勇气,但是等到我自认有能力时,你也长大成人,不再受那男人的控制了。”
“……”
“对不起。”呼啸的风将喻姗的道歉声吹散到里世界的各个角落,“我很抱歉。”
喻莲不作答,只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背交叠在金属车厢盖上,眼前是连绵不绝的黛色远山和含着薄雾的溪流。
“你呢?”
过了片刻,喻姗问,“最后一刻痛苦吗?”
“其实还好,只是一瞬间的事。”喻莲轻声回答,“监狱附近没有医院,他们带着我坐火车去城市就诊,我依稀记得车厢有节奏地、好似永无止息地颠簸着,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景色就和现在这一幕类似——反倒是死后变成恶灵的日子很无聊,人们来来去去,只有我留在列车上,好在偶尔也能碰见一两个有意思的人。”
“……比如?”
“比如那个叫拉克·李维的人和他的伴侣吧。”喻莲想了想,说道,“其实他们不是在爱情的方面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我认为李维受限于过去,不会主动沉迷得太深,他选择的人又过于理智了。”
喻姗:“所以他们不会在一起?”
喻莲:“我不知道,你才是情感专家。你怎么看?”
喻姗左手比零,右手比一,做了个套圈的姿势:“我的专业看法是,运动会分泌多巴胺,多巴胺会滋生爱情。”
喻莲脸红了,又忍不住大笑。
喻姗就是想逗他笑。喻莲曾经生活在很保守的环境里,因此一个无聊的荤段子也能让他笑出声。喻姗等他笑完了,问道:“你的想法呢?”
喻莲说:“他们能在各种规则——包括我设定的,世俗约定的,亦或是他们自觉遵守的规则面前不卑不亢地生活,我觉得这很难得。”
喻姗明白他的意思。
喻莲一直渴望成为一个有能力为自己而活、也不伤害他人的人,一个能够担负起责任的真正强大的人,当这样的人站在他面前时,列车上的那些扭曲的规则所衍生出的力量便无计可施了。
因为喻莲潜意识里相信他们能够获得胜利。
可是作为他的姐姐,喻姗从来没有起到表率作用。
一股热流忽地涌上眼眶,喻姗咽下喉咙里的酸涩,说:“我快死了。”
喻莲垂着头:“我知道。”
“我犯了很多错误,但我还是想要一个体面的死法。”喻姗说,“你能让我在你的世界离开吗?”
喻莲没说喻姗死了他也会死,温柔地回答:“可以。”
火车在轰隆轰隆的震动声里驶向远方,火车上的人再也不能回到家乡,但谁又假定了他们一定愿意回去呢?
总有些人,像是喻莲和喻姗这样的人,会因时光不会逆流而感激。
**
李维说:“想死的人可以坐在车顶聊天,我们想活的人需要考虑得就多了。”
韩泽到底还是发现了黛儿是个半桶水,和李维兑到一起都装不满一桶。他暴跳如雷,拎着武器追着他们砍了三个车厢,把李维可见处的皮肤上的鱼鳞都剃干净了、头发也裁短了半截。期间火车在减速,埃里克忍辱负重地咬了韩志勋一口,让韩志勋主动将挂满了炸药的羽绒服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