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千楚翘
实习医生:“我姓王。”
“……”
实习医生把检查单带给老师。
医生问:“有性生活吗?”
裴仰:“……”
裴仰没想到一上来就问这个,实话实说:“没有。”
陈医生:“没有?”
裴仰:“两个月前有。”
陈医生:“那就对了。”
陈医生:“最近有没有哪里不对。”
听医生这么问,裴仰心里已经有底了:“胃口大了些。”
“有没有反胃想吐。”
裴仰摇头。
医生打量着报告:“哦,个人体质不同。那你这体质挺特殊的。”
裴仰:“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可以直说,不用担心我的承受能力。”
医生说:“你腹膜后间隙有个类似子宫的囊腔,很特殊。”
裴仰皱眉。
“那里有一个成型的胚胎。”
“胚胎在腹膜后间隙着床,顺利发育,可以说是个奇迹,现在快九周了。”他把体检单递过去,笔头指了指,“这是样子。”
B超单上有小团阴影。
“不会搞错么?”
“不会,血液中的hcg数值远高于正常标准,所以做b超检查准确定位了下胚胎位置。”
裴仰看着那些数值,视线移到阴影里。
“位置有些偏,取出胚胎的话可能损伤肾脏等临近器官,而且那层薄膜太过薄弱,不好手术,要等它发育一段时间。
患者气质沉稳,医生下意识把这人当成年轻人,可认真看,还是个孩子,神色温和了些,“要不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裴仰攥着报告单:“我知道了。”
他坐在公园长椅上,从下午待到黄昏,放空思绪。
周围不时有几个人路过,最后天色暗下来,一个人都没了,草坪显得空旷,只剩下坐在长椅上的他。
脑里响起医生刚才的话:“男性生子的案例我们遇到过一例,但你太瘦了,营养不良。”
“所以有一定风险,如果想取掉,器官发育不成熟有大出血风险,要家人签订手术知情同意书。”
他连签订知情书的人都没有。
周围起了阵风,天边乌压压的,好像是一下子黑了。
草在风中翻滚,周围的寂静像是要把他吞噬。
他脸颊发湿,抬头才发现下雨了。
又是下雨天。
不喜欢。
所有公式都可以一遍遍推理尝试得出唯一解。
如果世间的事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但有些事情说不清。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遗弃,为什么被送到孤儿院,领养被退回。
记忆里的人塞给他一个小蛋糕,说在这里等着,待会儿彩虹出来就来接你了。
他乖乖等在原地,盯着天边看,捏着魔方一遍遍转,天黑时孤儿院的人把他领了回去。
他一直拿着蛋糕,没舍得吃。
去孤儿院的路上被碰倒了,摔在地上。
他尝了没脏的另一边,又苦又涩。
秋雨细密,比不上夏天的畅快淋漓,一点点钻进骨头里腐蚀人的思绪。
他突然想给自己买个蛋糕。
最近的蛋糕店打烊了。
又去了另一家,今天没开业。
一辆车从身边驶过,裤腿溅了泥,没多久,鞋边也湿了水,鞋头脏污不堪。
他略显狼狈地回住所。
楼上一盏盏昏黄的灯在等要等的人。他什么都没有。
他有的只是阴雨,狼狈,寒冷,潮湿。
还有——
命运开的玩笑。
他把产检单放在包里,书包抱在身前,迫切想回到有遮挡的地方。
他上了三楼,楼道干燥,隐约有亮光,过去一眼看到蹲在家门口的人。
那人正在拿木棍在地上戳来戳去,灯光落在发顶形成阴影,察觉到动静,快速站起来,眉目带笑,眸里亮晶晶的,手背后在身后。
身后是冷的感觉,阴雨未散。裴仰看了他一眼,猝不及防被拉到阳光下。
那束光很强势地把阴霾逼散了。
“你可算回来了。”
他慢慢晃过来,抱怨着,眼里却带着笑意,嘴角扬起。
裴仰:“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哪儿待着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猜我是干什么来了?”
他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像是有天大的喜事。
全然不知别人经历了什么。
更何况这份遭遇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作为始作俑者的他却没心没肺,只顾着自己的捉弄,似乎看到别人不开心,他才能开心。
他永远那么恶劣。
此刻出现在这里像是为了刻意嘲笑自己一样。
裴仰的所有委屈恼怒都蛮横地找到了宣泄口,刻薄的话几欲脱口而出,指了指楼梯口,让他滚的话还没说出——
盛燎从身后拿出一个蛋糕:“生日快乐!”
第12章 你不需要知道。
盛燎张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抱着晃了晃,轻轻说,“生日快乐啊,等了你好久,怎么才回来?”
“是做家教去了吗?我都等不及要去找你了。”
他摸到发潮的衣服,“冷不冷?你没带伞?真让人操心,我的小天才。”
他直起身,借着光看裴仰发白的脸:“很冷吗?”
裴仰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蛋糕被递过来,他下意识拿好,看了眼精致的包装盒,不敢看来人,有种恶意揣测别人的心虚,还有说不来的……尴尬。
冻得发红的指尖蜷缩了下。
盛燎拿过他书包,从夹层取钥匙,指腹摸到文件袋,里头应该是他拿回来整理的资料,调侃:“把包护得倒挺好。”
房间温暖,昏黄的小灯将房间和外头阴雨隔绝开,雨好像下大了,打在窗上留下水痕。
裴仰洗了个澡,浑身干爽,情绪也平复下来。
胃是情绪器官没错,放松下来才察觉饿。盛燎煮了面,端到桌子上:“生日面。”
简单的清汤龙须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他日子过得糊涂,完全忘了这事。
裴仰低声说:“谢谢。”
盛燎完全不懂见好就收,顺着杆子往上爬:“你是该说谢谢,你对我太坏了。”
他支着脑袋,“考考你,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裴仰没说话。
盛燎:“我看你就是没把我这个敌人放在心上。”
裴仰:“上半年,高考完就是。”
去年的成年礼,他在游艇上过的。这人生来被爱意包围,全世界没人不喜欢他。
盛燎:“算你有良心。”
盛燎看他吃饭。
大概饿着了,或者是冷,掌心贴着瓷碗。暖的汤面下腹,苍白面色红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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