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了 第63章

作者:双层深海鳕鱼堡 标签: 暗恋 年上 近代现代

从江停时身边逃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疑心重,又太聪明,陈淮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眼里都仿佛无处遁形,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到毫无觉察地离开。

可江停时几乎已经将陈淮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掌握得透彻,更何况这时将任何一个朋友卷进来都是最愚蠢的行为。

所以陈淮需要一个与自己关系并不好,甚至称得上是恶劣的人帮助自己,这样才不会被江停时怀疑。

这个人不能太聪明,并且陈淮手上要有可以和他作为交换条件的东西,以此来说动他帮自己办事。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自从江寻易出国后,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江停时说到做到,他确实再没有见过江寻易。

出了上次的事,陈淮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可眼下的情况,似乎只有他一个合适的人选,不仅有权利和背景帮自己离开,陈淮手上还有引诱他上钩的筹码。

他将手里的东西封口,想起那晚故意进江停时书房时的场景。

或许是觉得陈淮没有任何威胁能力,又或许是因为陈淮主动的示好,江停时并没有防着他,也因此给了他机会。

生日宴当天,江停时吩咐司机将他接去江家老宅。

一个多月没见,这里依旧庄严肃穆,过于华丽的装饰中弥漫着怪异的氛围,好在宾客众多,掩去了庄园原本的冷清。

陈淮刚到,江停时那边就收到了司机发来的照片,他垂下眼,不着痕迹地将男生的侧影放大,看了几秒才按下熄屏键。

江恒坐在他的对面,茶杯中升腾起的雾气让他们无法看清对方的神色,江恒的手端着杯子悬在半空中,片刻没有动弹。

而江停时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递过来的茶杯,并没有伸手接过。

父子俩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江恒才终于将手收回。

下一秒,伴随着啪地一声,手中的瓷杯被他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江停时,”虽然已经年近六十,可男人的声音依旧威严有力,“我听说你最近在江氏总部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啊。”

面前的人眉眼处和他有几分相似,让江恒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可似乎又比他那时更锋利,坐在他面前时,周身气质丝毫不输如今的江恒。

江恒从前最欣赏江停时身上这股锐利精明的气息,因为他需要一个能替自己接手公司的继承人。

可现在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之内,江恒恍然想起,他和江停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传统父子关系。

——江停时恨他。

江恒不是家里的唯一一个儿子,作为夹在中间的老二,他上不如年长懂事的哥哥,下不如会卖乖讨巧的弟弟,江恒只有拼尽全力才能得到父亲的青睐。

为了尽早生下江家的长孙,江恒和白娩在毫无感情的基础上生下了江停时。

江恒不关心他,白娩恨他夺走了自己的自由人生,所以江停时不是爱的产物,只不过是家族斗争的一个牺牲品。

而或许是这样的家庭环境使然,江恒也逐渐发现了江停时的异常。

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江停时从小就冷漠孤僻,厌恶身边的每一个想来示好的人,他认为他们都很蠢。

但最明显的,江恒发现江停时似乎对自己的东西都有着极端的掌控欲和侵占欲,他讨厌别人碰他的任何东西。

一旦他的东西被别人沾染过,无论江停时曾经有多么宝贵这样东西,最后都会被他烧成灰烬。

而碰他东西的人则会落个更惨的下场。

但江恒那时没有在意,甚至就连听说他让一个小孩差点丢去半条命的消息都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平静地吩咐下去,不要让这件事传出去,坏了江家的名声。

江停时聪明,有能力,是他最合适的继承人,所以江恒不在乎那些微不足道的人,他只需要负责为江停时收拾干净残局。

可如今,尖锐的利刃终于指向了他。

听见江恒的话,江停时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神情,他只是讽刺地笑了一声:“您的消息倒是灵通。”

“我以为您放在我身边的那几条狗都被清扫干净了呢,”江停时的视线从那些碎裂的瓷片上扫过,语气漫不经心,“可惜还是有漏网之鱼。”

江恒气得青筋暴起,他用力拍了下桌子,试图在江停时面前找回父亲的威严:“江停时,你别忘了,现在股份还在我手里,我是年纪大了,可不代表如今的江氏已经是你说了算!”

江停时目光冷静地与他对视:“如果您的地位真的不可撼动,又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这些?”

“父亲,”江停时刻意将这两个字咬得极重,“您好像在害怕。”

“江停时!”

江恒猛地站起身,他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两人之间那点微弱的亲情终于被完全撕开,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江恒的音调抬高,“连宋清念都是你故意送到我眼前的吧,就是为了让你的陈淮进门!”

男人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他抬起头,漆黑的眼死死盯着江恒,语气也变得低沉下来:“你想做什么?”

江恒冷笑一声:“怎么,你敢把人关起来,还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尽管厌恶自己冷漠虚伪的父亲,可江停时终究还是带上了他的影子,他比谁都清楚江恒那些下作又阴险的手段。

砰地一声,江恒的衣领被人猛地揪起,后背紧紧压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江停时难得在他面前显露出这样激烈的情绪。

“江恒,我警告你,”江停时扼住他的咽喉,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别动他。”

江恒却被他这副被惹急的样子逗笑,他轻蔑道:“江停时,我记得我教过你,有软肋的时候,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脖间的力道更重:“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你当然敢,”江恒说,“你就是个疯子,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不是现在。”

江恒轻声补充:“陈淮现在还在楼上吧。”

领口的力道丝毫未松,江恒甚至有种要被生生掐死的错觉。

但僵持许久,江停时最终还是松开了他。

江恒知道,这一次是他赢了。

他狼狈地撑着墙努力呼吸了几口,脸上涨得很红,嘴边却扬起了胜者的微笑,仿佛又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父亲模样。

他伸出手拍了拍江停时的肩,被人毫不留情地躲开后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江停时一字一顿说道:“生日快乐,儿子。”

———

江停时找到陈淮时,他正蹲在花圃旁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腕被猛地拉住,陈淮还没反应过来,一片阴影就将他完全笼罩,他踉跄着站稳,看清来人后下意识皱了皱眉。

“宴会不是马上要开始了,”陈淮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接下来的话被完全堵进了唇间,偌大的花园中一时间只剩下了微弱的水声。

陈淮被他压在一旁的花架上,茂密的草丛勉强将两人遮盖,可稍微走近一点就能看清两个人在做什么。

他用力地推了两把,挣扎道:“有人啊!”

被推开的男人也不闹,他顺水推舟又将人拥进了怀里,宽阔的胸膛紧贴着他,陈淮能感觉到他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

“别动,”手掌按住他不断乱动的身体,用了点力往自己的方向压,“我抱一会儿。”

过了几秒,怀里的人没有再动。

江停时满意他的乖顺,指尖在他的耳垂上揉了两下,没用什么力气,弄得人有些痒:“我尽早结束,然后一起回家。”

陈淮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会有人看着你,”江停时又说,“今天来的人多,不要乱跑。”

“哦。”

江停时安静了几秒,将他放开。

他的眉目懒散地垂着,凌厉的五官在月色下也柔和了些许,显得愈发浓墨重彩:“陈清,除了这两个字,你还有没有别的话?”

陈淮心烦意乱,随口敷衍道:“啊。”

江停时似乎是被他气笑了,没什么感情地冷笑一声,替他将耳边的发丝整好。

冰冷的指尖擦过他的耳根,男人一本正经道:“不如留到别的地方喊。”

“什么?”

陈淮没懂,他下意识问了句,却看见男人的视线越过他,落到后面的地方。

他愣了下,转过身,看见一个于他而言已经有些陌生的身影。

江寻易站在原地,发觉江停时在看他,眼神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怯生生地停在了原地,低声喊了句:“哥。”

江停时冷淡地看着他,尽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但他的话依旧不太客气:“你为什么在这里。”

“爸让我回来的,”江寻易死死埋着头,“我也想回来给哥过生日。”

江停时没有说话。

如今他和江恒已经彻底撕破了脸,江恒让江寻易回来,不过是想要找个人和他分摊势力,江停时并不意外。

可江恒未免也太蠢了点,还真以为一个草包能帮上他什么忙。

“哥,我已经知道错了,”江寻易忐忑道,“能不能别赶我走……”

江停时冷声打断他的话,却是对身边的陈淮说的:“你先上去。”

陈淮顺从地点了点头,临走前,他不经意地扫了眼不远处的江寻易,很快离开了。

今天的宴会有不少媒体来,说是生日宴,不过又是江恒用来压前些天江氏新闻的拙劣手段,江停时早厌烦了在镜头面前和江恒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简单做了开场白,接下来就是江恒发挥的时间,江停时刚下台,就有不少人往他的方向围了上来。

宴会厅中央的水晶灯的光在头顶处折射出无数碎片,耳边是吵闹的谈笑声和恭维声,弄得江停时有些头疼。

陈淮被他安置在主楼的房间,江停时的目光心不在焉地从窗前扫过,只想着快些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宴会,和陈淮一起回家。

突然,大厅里回荡的钢琴声停下了,人群中似乎爆发了一阵喧闹。

江停时听见耳边有人讶异的声音:“天呐,花园那边着火了!”

他顿了顿,下意识转过头,往门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何时,庄园东侧花园的火焰已经撕开了夜幕,滚滚浓烟从上方不断飘上来,似乎周围的天空也被染成红色。

花园的位置离宴会厅很远,而眼下基本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众人只是惊呼,倒也无需慌乱。

但火势越燃越大,沿着主楼的方向开始蔓延过去。

——陈淮还在那里。

身边的人被猛地撞开,那人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时,只看见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主楼里的人见火势不对,都已经提前撤离了出来,江停时拽过一个仓皇逃窜的安保,冷声问:“陈淮呢?”

安保结结巴巴地回答:“抱歉江总,我没有看到……”

男人的眼神可怕得像是要吃人,安保吓得腿都快软了:“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