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层深海鳕鱼堡
宋清念听说他回来,急匆匆地从五楼下来,见陈淮病怏怏的样子,有些心疼:“清清,怎么病成这样也不和妈妈说?该请假就请假,伤着身体可不好。”
陈淮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只是有些着凉,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你听听你的嗓子,都成什么样了,”宋清念仍不放心,“今晚妈妈陪着你,你好好休息。”
陈淮和母亲甚少有这样亲密的时刻,所以他没有拒绝,只是半阖上眼,感受冰凉的液体缓缓滴入他的身体。
很快地,一股浓烈的困意将他席卷,陈淮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熟,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做了那个噩梦。
高大的黑影伫立在他的床前,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陈淮什么都看不清晰,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冷而黏腻的视线。
没有任何动作,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陈淮几乎要再次睡过去时,那人终于缓缓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地落在他发烫的额头。
许是他已经烧糊涂了,陈淮竟有些意外地贪恋这样的温度,让他灼热的体温终于有所缓解。
所以他不可控制地轻轻蹭了下那人的手心,像是某种邀请。
面前的黑影似乎顿了顿,然后大方地将整个掌心贴了上来。
寂静的屋内,陈淮模糊地听到了不知是来自那人身上,还是自己身上,很沉的呼吸声。
下一秒,陈淮忽地惊醒。
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在摇曳着,月光洒在他未拉紧的窗帘缝隙处,一切都正常而熟悉,似乎刚才只是他的一场梦。
陈淮向身边看了看,母亲已经走了。
针已经替他拔掉,烧退了下去,那种晕沉的感觉终于消失,陈淮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在慢慢恢复。
只是不知道是生病缺水,还是因为刚才那个怪异的梦,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在床上坐了片刻,陈淮还是下了床,打算去楼下拿瓶冰水喝。
别墅里安静得可怕,明知道房间隔音都很好,可陈淮还是做贼心虚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摸黑走进客厅,却意外地,看见拐角处那点亮光。
——是厨房。
这个点,佣人不会随意在别墅里乱跑,里面只可能是江家的主人。
江恒和母亲不是会熬夜的人,况且就算半夜想拿东西,也只需要吩咐一声,不需要自己下来。
或许是江寻易半夜饿了,怕被江恒说,所以自己来做东西吃。
这么想着,陈淮继续向厨房走去。
吧台处传来清脆的碰撞声,陈淮站在厨房门口,和男人迎面撞上了目光。
不是江寻易。
将近两个月没见,他似乎一点都没变,平整到连一丝皱褶的找不到的衬衣挽到小臂,领带被他摘下,只松散的敞着两颗扣子,隐约能看见里面冷白的皮肤。
江停时一只手支撑在吧台上,另一只手提着瓶易拉罐,指尖勾住拉环,很轻松地打开,发出冷冽的声响。
他拿起来喝了一口,视线却一直落在门口的陈淮身上。
——是葡萄果汁。
陈淮忽然明白庄园里数不清的冰箱里为什么都会准备一整排的葡萄果汁。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没有说话。
而江停时只是用审视和疏离的目光盯着他,同样没有说一句话。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有种诡异的默契。
直到江停时手里的果汁喝完,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陈淮才终于回过神来。
江停时已经站起身,从他的身边经过,打算离开。
陈淮猛地叫住了他:“大哥。”
男人的步子微顿,却并没回头:“有事么?”
“没什么,”陈淮有些结巴,“您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吗?”
“嗯。”
陈淮手足无措,绷着脸想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那,欢迎回来。”
“……”
江停时扫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弱智回答觉得很无语,并没回答。
陈淮脸上本就还没消退的红此时更加明显,他还想再和江停时多待一会儿,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挽留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停时离开了。
浓烈的失落感涌上来,又一次,因为他的笨拙,失去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陈淮垂下眼,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打开冰箱,明明想拿一旁的纯净水,却鬼使神差地,落在葡萄果汁上。
只喝一瓶,江停时应该不会介意。
陈淮将冰箱合上,带着水雾的易拉罐很快将他的指尖浸湿,向下落着水珠。
他学着江停时的样子,单手握着铁罐,将拉环勾开。
冰凉而甜腻的味道席卷了整个口腔,陈淮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再加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凉的他没忍住皱了皱眉。
不太好喝。
陈淮舔了下唇,又打算喝第二口。
忽然,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低沉而磁性的,音色像上好的大提琴。
“烧到三十八度,”男人平静的声音进入他的耳中,“还在喝冰水。”
陈淮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拿稳,猛地扭过头,看见刚离开的江停时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
“我不介意你找死。”
江停时冷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只是别死在江家。”
“……”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烧到三十八度的?
陈淮愣了愣,可意识到江停时竟然是在关心自己时,这点疑问又很快被他抛到脑后。
他克制住语气里的雀跃,将那瓶葡萄果汁放到身后,垂下眼睑,“抱歉,我只是有些渴。”
江停时不太想和他废话,冷声道:“旁边就是温水,自己接。”
陈淮很快应声,看到旁边只喝了一口的果汁罐,又觉得有些可惜——明明是江停时爱喝的,自己却乱拿,拿了又随意地浪费。
于是他忍不住小声说了句:“果汁只喝了一口,扔掉还怪可惜的……”
玻璃杯里装满温水,陈淮拿起来时,忽地听到身后的男人笑了一声。
很轻,轻到如果不是听见声音,陈淮都要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江停时看着他,唇边是微不可察的讽刺笑容,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浓重的不耐,“是要我帮你喝么?”
“咳咳咳——”
陈淮刚喝进去的水又差点全咳出来,他咳嗽的脸都红了,许久才艰难地憋出一句:“不是不是。”
“我只是想带回房间,等温一些再喝。”
江停时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随你。”
第4章 再遇
那天晚上过后,一直到期末周结束,陈淮都没再见到过江停时。
陈淮对江家的事了解不多,可这并不妨碍他在财经报纸和电视新闻上看见熟悉的名字。
江停时主要负责的产业总部在隔壁市,两市来回路程要花三个多小时,虽然不算远,但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企业家来说,回老宅显然是浪费时间。
所以江停时平常大多住在那里,只有江恒有事找他或重大节日时才会回来——不过这个消息也是陈淮在佣人闲聊时偷听到的。
他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据说从前江停时半年才会回来一次,最近或许是因为要交接的事物多,江恒会频繁地将江停时喊回来,一个月少也有一两次,陈淮也因此有机会多见上他几面。
等到过年,或许陈淮可以过上几天与江停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
最后一门考完,漫长的考试周终于宣告结束。
陈淮提前交了卷,从教学楼出来时,一阵冷冽的寒风卷过来,他裹紧身上的外套,半张脸隐没在围巾里。
南临市的冬天总是很冷,这里很少见到太阳,又涩又重的风直往人身体里钻。
陈淮闷头往宿舍的方向走,心里想着母亲让他早些回江家的嘱咐,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人跟了上来。
肩被人猛地一拍,陈淮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周墨正冲他笑:“低头想什么呢,叫了你几声都不应。”
“没什么,”陈淮笑笑,慢下步子来和周墨并肩走,“风太大了,刚才没听到。”
周墨没太在意地摆了摆手,“南临就是这样的,又干又冷,受不了。”
“前几天太忙,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今年不是有寒假社会实践嘛,我想着咱们组个队,去外地玩玩儿,顺便拍点照片交差,就当人文风情考察了,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陈淮不喜欢出门,但比起和朋友出去玩,他更不愿意待在那个压抑的家。
所以陈淮没怎么犹豫,很快点了点头:“可以,都有谁?我假期都有空,看你们安排。”
“王涛和他女朋友,你和我,还有——”
说到这儿,周墨蓦地顿了顿。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陈淮的脸色,才小声说了个名字:“李璃和她朋友。”
陈淮开门的手停了下,垂下眼,脸上看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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