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层深海鳕鱼堡
陈淮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
——他一件都不想回忆。
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他以为江停时也想将那个荒唐的夜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和自己一样。
可似乎江停时或许并非这样想。
陈淮感觉到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他听见自己用很低地声音问对方:“什么?”
江停时沉默地盯他两秒,看起来并未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依旧毫不犹豫地向他下达了死亡通牒。
“我的耳钉,”男人看着他,轻声说,“陈淮,你似乎没有还给我。”
第37章 发现
听清那句话的一瞬间,陈淮只觉得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面前的脸和那晚的影子重合,混乱不堪的记忆再一次疯狂在他脑中放映,书房中的气味和他那天晚上在江停时怀里闻到的味道几乎完全相同。
江停时并不打算就这样将事情揭过去。
所以前面未曾见面的两个月不是对他的默许,陈淮忽然觉得他之前或许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故意躲避,不过是懒得同他计较。
这个时候再去装傻完全是不理智的行为,陈淮垂下眼,试图像江停时对待这件事一样云淡风轻,但似乎十分困难。
他只能祈祷着江停时认为他的失态不过是因为药物,而看不出来自己本身心底那点肮脏龌龊的念头。
“抱歉,”陈淮堪称焦躁地抚摸着怀里的猫,想要表现得不那样局促,“那天是个意外,我被人骗了,也没想到药性会那么烈……”
男人的神色始终很淡,陈淮愈加不安,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那时候我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如果当时的举动有冒犯到大哥,我向您道歉,是我的问题。”
尽管之前江停时已经说过不喜欢听陈淮用奇怪的敬词来喊他,可或许是隔了太久,陈淮此刻的精神又太紧绷,完全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江停时垂着眼盯了他几秒,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而陈淮最怕和江停时之间沉默而压抑的对峙,似乎每次有这样的情景,都以他的失败告终。
他将头埋得更低了,艰难地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做着最后的辩解:“我有点记不清,但可能中间我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希望不会给大哥造成困扰——”
没等他说完,陈淮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很轻的笑。
江停时很少笑,但似乎是因为陈淮在他面前说话做事总是太笨拙,所以偶尔会听见男人这样冷淡而没什么感情的笑声,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陈淮,”像是耐心耗尽,江停时低声打断,“为什么要解释这些?”
男人的表情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盯着他,语气里的情绪很淡:“我只是在问耳钉。”
“……”
陈淮的眼睛猛地睁大,反应过来后,又立刻低下了头。
一股强烈的窘迫感将他笼罩,陈淮死死盯着地面,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似乎这才想起,江停时不过是在问那只耳钉在哪里,他却做贼心虚似的,差点就将这些天脑子里想的东西全部说出来。
江停时这样的人见过的东西太多,可能人家根本就没把那晚当回事,他却耿耿于怀,到现在还时常因为那件事彻夜难眠。
但其实这也是最好的结果,江停时的毫不在意,起码可以保留两人之间这层虚假兄弟关系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陈淮的神情难得有些复杂,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到此为止是最体面的方式,可心里还是涌起难言的失落。
过了几秒,他才回答:“在我房间里,我现在去取。”
江停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应该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应该是真的很喜欢那枚耳钉。
——陈淮这么想着。
书房半掩的门推开,陈淮抬起头,看见门前落下的一道阴影,有些意外。
管家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两人之间点到即止的对话,他只是低着头,很沉默地站在那里。
看见陈淮从书房里出来,他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平静地冲他点了点头:“陈少爷。”
陈淮简单打了声招呼,没有心思再在这里多待,很快打算离开。
管家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今天的晚餐才刚开始,”安叔看着他,轻声道,“您如果没有用餐,可以一起。”
陈淮下意识想拒绝,可他的余光却瞥见了书房里透出的亮光,忍不住顿了顿。
江宅的晚餐时间向来雷打不动,今天这么晚,或许是因为江停时。
他忙了一下午,又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而心烦意乱,本来没什么胃口,可他希望能和江停时再呆久一些。
沉默片刻,陈淮点了点头:“好的。”
管家闻言只是侧过身,依旧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做出送他离开的姿势。
身后传来门框的摩擦声,陈淮刻意放慢了速度,听见安叔恭敬的声音:“您上周走得急,打扫的佣人发现落下了东西,我已经吩咐人给您送过去了。”
江停时冷淡的回应传入耳朵:“嗯。”
陈淮的步子停顿了下。
听安叔话里的意思,难道江停时上周回来过吗?
上周他的事情有些多,但也只有两天没有回来,其余时间都没有在家里看见江停时。
江停时每次回来阵仗都很大,佣人比以往都要忙许多,所以如果当晚他回来,陈淮不会毫无所觉。
所以江停时只可能是在他没有在的那几天回来的。
上周是他的生日,宋清念早说了要给他办宴会,可陈淮很清楚她不过是想找个机会让他多认识那些有钱人,他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生日当晚留在学校过夜。
原本寝室商量着要一起陪他过生,可偏偏那天实验做到很晚,陈淮看见大家都一脸疲倦,自然取消了外出聚会的计划。
谁知兜兜转转,竟然让他错过了与江停时见面的机会。
如果生日当天能见他一面,对陈淮而言也是最好的礼物了。
陈淮有些可惜,只是他也没想到一切会发生的那么巧。
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陈淮刚从房间里拿了盒子出来,就已经有佣人上来通知他去餐厅。
江停时应该已经下去了,陈淮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揣进口袋里,才跟着佣人下了楼。
到达餐厅时,除了江停时,人已经都到齐了。
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或许是出于愧疚,江寻易安静了好一段时间,甚至都不经常在家里见到他了。
江寻易很挑剔,嫌学校的宿舍小,从来不在外面住,这次倒有些奇怪。
只不过没有人来找他麻烦,陈淮也乐得轻松,当然不会主动去问。
今天再在餐桌上见到江寻易,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些,看起来没了往日的生机活力。
陈淮刚坐下,就听见他和江恒哭诉,声音都有气无力的:“爸,你就让我回家住吧,学校里那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虽然江恒对孩子向来严厉,可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如此憔悴,他皱了皱眉,有些心软:“确实住了挺久,不然还是——”
话音未落,餐厅的大门再次打开,陈淮看见那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江寻易,”男人用不带感情地声音喊他的名字,“林裕昨天又接到了学校老师的电话。”
林裕是江停时的助理,江寻易学校的事情都会有专人报告给他,方便江停时实时掌控他的信息。
所以每次江寻易闯了什么祸,江停时都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江寻易不太害怕,因为江停时从前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江恒,只会吩咐林裕默默地替他摆平一切。
确实是堪称溺爱的纵容程度。
——至少从前江寻易是这样认为的。
可这一次他却被强制关进了学校,江停时没有向他提供任何资助,在与家里柔软床垫形成强烈对比的硬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时,江寻易偶尔会想起很久没见到的贺澜。
那时候他才终于明白,江停时不是纵容,他只不过是漠不关心。
江寻易自以为他会是他哥冷淡人生中唯一的偏爱对象,可他现在才发现,他不是唯一,甚至连偏爱都算不上。
因为不想江寻易给他惹更多的麻烦,也并不在意他会长成什么样的混世魔王,所以才会不停地为他摆平一切。
而那个真正获得偏爱的人,却像个傻子一样,完全浑然不觉。
听见江停时的话,江恒很快拧起眉:“江寻易,你又干什么了?”
江寻易痛苦地闭了眼,知道这是江停时还并未打算原谅他,只要他哥不松口,他就永远没办法回来。
“知道了,”江寻易丧气地低头,“我还是在学校待着吧。”
晚餐就这样继续进行下去。
江恒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也没有对江寻易过多苛责什么,竟然还奇怪地多和陈淮说了几句话。
陈淮正没什么兴趣地搅动面前的粥,就听见江恒带着笑意喊他的名字:“陈淮,你就吃这么点吗,要多吃一点啊。”
几道菜被人摆到了面前,陈淮愣了下,有些受宠若惊,慌忙摆手道:“多谢江叔叔,我只是今天没什么胃口,吃不了多少。”
“是菜不合胃口吗?”江恒问,“你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不用麻烦了——”
众人侧目的视线让陈淮有些不自在,他不太明白今天江恒为何会突然变得体贴,却始终有种无形的压力。
他连连地拒绝中,一道清蒸蟹很快摆在了面前。
是他爱吃的东西。
陈淮顿了顿,沿着端来菜的佣人,看向了对面的位置。
似乎只是在附和江恒的话,江停时面色平淡地看着他,像是一位真的在关心弟弟身体的兄长。
“是要多吃点,”漆黑的眼里带上了很淡的笑意,“有些太瘦了。”
啪地一声,陈淮手里的勺子掉进碗里。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里的粥差点没咽进去,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呛的,还是别的什么事。
偏偏那位罪魁祸首却像没事人一样转开了目光,倒显得陈淮有些大惊小怪。
但或许本就是他太心虚,江恒似乎并没有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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