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层深海鳕鱼堡
被撕咬的疼痛感似乎还停留在身上,陈淮深吸了几口气,撑着身子从床上艰难地坐起来,半晌才缓过神。
“我没事,”陈淮用纸巾将额头上的汗擦干,嗓子有些哑,“只是做了个噩梦。”
见他没事,陆鸣延松了口气,又故意笑他:“做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我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呢。”
陈淮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记不清了。”
陆鸣延倒也没追问,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陈淮将窗帘拉开,阳光落在身上,驱散了些许身上的寒气。
他的目光落在昨天被他扔到角落里的手机上,片刻后,又上前捡起。
应该只是因为昨天的短信,才会做这样的梦,不会有任何其他含义。
陈淮这样告诉自己,将手机打开。
屏幕解锁,刻意不去看的信息再一次跳了出来。
这一次陈淮有了心理准备,他缓慢地将信息点开,面色平静。
接着昨天的那条,下面跟了一句。
【但没关系,我会教会你。】
陈淮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淡定地将信息删除,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他的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到阳台外,那里有一间露天花房,而外面的门上,不知何时刻上了那个熟悉的家族标志。
金色的圆环上刻有拉丁文,底部是一座古老的祭坛,火焰两侧盘绕着蛇身,蛇头相对,像无限制的符号。
而最中间,是一个繁复的十字架,缠绕着锁链和符文,显得压抑而沉重。
陈淮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梦。
十字架和那人的耳钉形状重合,在阳光下仍然显得冷冽。
一张熟悉的脸忽然浮现在脑海里,又不可避免和梦境中的联系在了一起。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紧紧盯着他,脸上是过分苛刻的不近人情。
“陈淮,你总是学不乖。”
浴室里传来陆鸣延的叫声:“陈淮,你干嘛!”
陈淮猛地松开了握在门把上的手,耳根上泛着很淡的红。
“抱歉,”陈淮为自己的失态道了歉,又忍不住轻声催促,“你快一点,我也要洗。”
第11章 约束
上午九点,江恒从江宅离开,陈淮远远望着迈巴赫的车尾逐渐驶出庄园,才转过身叫陆鸣延:“现在能出去了,走吧,我送你去酒店。”
陆鸣延穿好外套,昨天睡得并不算好,他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满:“他们家人是不是老欺负你啊,怎么带个朋友回来都像做贼似的。”
宋清念从前就不喜欢陈淮带朋友回来,现在到了江家,他做事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惹了麻烦,再加上昨晚江停时的告诫,陈淮不得不更警醒些。
“抱歉,”但对于不得不把陆鸣延送到酒店去住这件事,陈淮仍感觉十分愧疚,“我已经托人在帮你找房子了,这几天你的房费我来付,你安心休息就好。”
想了想,陈淮觉得不够,又补充道:“要是你觉得一个人住着害怕,我可以过去陪你几天。”
陆鸣延倒觉得没什么,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呢,一个人住有什么的。”
“再说了,”他顿了顿,有些后怕地耸了耸肩,犹豫着道,“我觉得你那哥哥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陈淮手里的动作停了下,又很快恢复神色,微微笑了笑:“他只是本身性格比较冷淡,所以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你们昨晚连话都没说过,他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你的,别多想。”
陆鸣延回想了下,很快连连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当时在花园,他站在楼上的时候,”陆鸣延说,“看我的那个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在看——”
陆鸣延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晚男人隐没在阴影中的脸,明明十分出众,可冰冷的视线就像毒蛇一样缠在他的身上,令人遍体生寒。
他手背上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半天才憋出一句。
“路边的狗。”
“……”
陈淮没好意思说江停时看谁都是那副眼神,只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将一旁的口罩戴上,勉强遮住了脸上的淤青。
“走吧,”陈淮握上门把,用了些力气向外推去,“我记得那家酒店叫——”
话还没说完,陈淮的步子忽然猛地停了下来,脸上的笑也敛去些许。
有段日子没见的老管家站在门前,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高大男人,正微笑着迎接他。
糟了。
陈淮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脑子却已经开始为这件事被发现寻找合理的借口。
江宅里的人都知道,管家是为江恒做事的,如果他和陆鸣延昨晚的事被老管家发现,那一定会传到江恒耳朵里去。
虽然昨晚被江停时抓了个现成,可不知是不是陈淮偏心的缘故,他总觉得江停时不会把这件事和江恒说。
于是他依旧面无异色,淡定地冲对面的管家打招呼:“安叔,早上好。”
安叔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珠浑浊,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您好,”他回了陈淮一句,又很快侧过身,让那位男人向前一步,站到他的身边,向陈淮介绍,“这位是许医生。”
男人身材高大,样貌出众,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陈淮,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您好,我是许行之,上次你发烧,我们见过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上次陈淮烧得昏昏沉沉,早就忘了给自己医治的人长什么样子,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略显轻挑的脸上,沉默片刻,又扬起一个温和的笑来。
“当然记得,”陈淮伸出手,面不改色地与他相握,“上次多谢您。”
他刚刚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陈淮当真记得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医生,这下倒是轮到许行之愣住了。
细长冰凉的指尖一触即离,许行之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修长而白净,骨节匀称,隐隐还能看清手背上的青筋,倒是和它的主人很相配。
安叔在旁边静静看着,又忽地发了话:“今天大少爷叫了许医生来,我想着您身体刚好没多久,就顺便让许医生也来给您检查一下。”
陈淮听见那个熟悉的称呼,心瞬间提了起来,语气里是不易察觉的急切:“大哥是哪里不舒服吗?”
“哎,没什么大事,”许行之似乎和江停时的关系还不错,很快抢过话头,“就是最近降温,加上工作忙,有些着凉了。”
没等陈淮回答,他又笑了两声,自顾自地感叹着:“不过这次他倒是挺听话的,以前非得等到病得快晕倒才愿意找我,这次连感冒都算不上就给我打电话了,看来我孜孜不倦的叮嘱还是有点用的。”
陈淮松了口气,这才想起管家刚才说的话,害怕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立刻寻了个理由拒绝:“我之前去过医院,确实没什么事了,不用麻烦许医生了。”
管家这样讲,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照顾到每一个人,不过点到为止,自然没必要真强求检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陈淮这样想着,身子已经率先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做好送客的准备。
可安叔却并没像想象中那样从善如流地离开,反而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地看着他。
“许医生这边要记录档案,”安叔语气平淡,但话却不容拒绝,“有您的身体健康信息,江总才能放心。”
“……”
已经将江恒搬了出来,陈淮没办法再推辞,他开始考虑如何瞒过管家,给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口一个理由。
可许行之进了房间,管家却依旧站在门外,冲陈淮微微鞠了一躬:“陈少爷,那我就先下去了,花园还有些事要忙。”
陈淮有些意外,毕竟如果安叔不在,那一切都好处理得多。
“那您先忙,这边有许医生就够了。”
门缓慢地合拢,管家没有动,应该是在等他合上再离开。
视线马上被完全遮住的下一秒,陈淮忽然听见了安叔的声音,嗓子微微压低,显得遥远而诡异。
如同他刚来江家的那一晚,安叔面色似一潭死水,语气很轻,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您昨晚去了大少爷的房间吗?”
安叔有些发黑的眼珠紧紧盯着他,脸上挂着机械的笑容,陈淮再次感受到那种沿着脊背攀上来的寒意。
安叔很少会说除他职责以外的话,更何况是这种类似质问一般的问题——这显得不够尊重,也并不十分妥当。
陈淮不太想昨晚的事被人知道,可既然管家这样问,他一定已经看到了,自己再隐瞒下去反而更加可疑。
所以他很坦然地承认了:“是的。”
他想起管家曾经的忠告,而如今他不仅没有听,还违反了,或许这是安叔今天突然提起的原因。
“抱歉,”陈淮向他道歉,“昨晚情况有些特殊,没有听您的,还是上了三楼,以后我会注意。”
安叔没有说话,两人几乎只隔着一道门缝交流,声音也很低,里面的陆鸣延和许行之听不清他们说话,却也很有眼色地静静等待着。
四周一片寂静,陈淮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外面的老人。
老人的目光平静而淡漠,可陈淮却很灵敏地扑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以及他脸上那有些不合时宜的情绪。
——像是怜悯。
陈淮不知道老人为何会突然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从前他和母亲刚来江家,受到无数冷眼时,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一丝类似可怜的神情。
他心中忽然有种很诡异的感觉,他觉得奇怪,可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闷闷地堵在心口,让人呼吸不畅。
半晌,老人才缓慢地开了口。
“这是大少爷允许的,”管家说,“所以今后,您就当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
陈淮愣了愣:“……什么?”
老人向后退了一步,又很标准地向他弯下腰,鞠了一躬。
“我的意思是,”安叔恢复了刚才的面无表情,轻声道,“之后您想去哪里,都随您心意。”
第12章 新年
今年的新年来得早,江家的佣人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原本冷清肃穆的庄园也装点上了些许色彩,倒真弥漫着些许过年的热闹氛围。
池水在壁灯的映照下显得波光粼粼,高大的棕榈树在夜风中轻晃着,枝叶间悬挂的彩灯与星空交相辉映,泳池中央,一群人在大声玩闹,水花四溅,笑声回荡在空中。
江寻易百无聊赖地靠在池边的躺椅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划动着,满屏的新年祝福中,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最底部那个仍旧安安静静的名字上。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海景照旁边,是他给陈淮的备注,一只猪的表情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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