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琴不及
“我会很乖的,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衣服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可以吗?”
文字从我眼前划过,他的声音仿佛也在同时出现在我耳边,柔软的,甜蜜的,可怜的。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发烧的洛棠脸颊总是发红,眼睛更大,虚弱地看人时轻易地让人怜爱。
但我现在已经知晓,他擅长摆出弱者的姿态,以此控制他人,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我退出消息框数次,最后仅仅回复他:“好好休息,衣服不用还我。”
把手机甩到床头,我闭上眼睛尝试入眠,许久未果。
心跳时急时缓,许多画面一直在眼前滚动播放——杏子形状的笑眼,藤蔓一样层层环绕无法挣脱的控制;下雨的蓝色海洋,一败涂地的尊严;冻得发青的指节,春雪一样湿润到化掉的瞳仁,诅咒一般的话语……
——所有的,支离破碎的一切,我曾经珍视且拥有的东西。
我猛地坐起来,在这一刻强烈地渴求用极端方式获得的慰藉和睡意。
于是我再一次拿起手机,理所当然地拨通陈谨忱的电话,对他说:“我睡不着,你上来陪我。”
第54章
陈谨忱很快出现在我眼前。
他敲门的声音很轻, 等我说“进”之后才推门,带进一点走廊上的暖光。
在门口环视了房间片刻, 他无声而快速地站到了床边,俯下身,认真地问我:“您需要我怎么做?和昨天一样吗?”
我透过他的镜片,平视他的眼睛,在他永恒不变的和缓目光中间找到了一点点能够抓住的东西。
“我不开心,所以睡不着。”我伸手搭住他的眼镜,向下拉了一点, 让我不受阻挡地看清他浅淡的瞳仁,“我今天可以剥削员工吗?”
陈谨忱顺从地让我拉下他的眼镜,准确而迅速地领会了我的意思。“您是想口口吗?”他贴心地列出了选项, “您是想像上次一样,我帮您, 还是像……第一次一样?”
“一次。”我看了看时间,说, “明天九点还有会,十二点半以前要结束。”
这对alpha和omega来说可能来不及,毕竟信息素影响下强制发情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但是beta是可以做到的。
“但……”陈谨忱像是想说什么,眉心轻蹙了一下, 声音也低了下来。我不愿再听下去,干脆地甩开他可能的反对,把他的眼镜丢到床头柜上, 手指勾住他衣领, 把他拉倒在床上。
他被我拖住, 在柔软的床褥间压下去, 我很快地脱他的衣服,他配合得近乎顺从,在我扯他裤子之前,他抓住我的手,提醒我:“这里有准备套吗?”
我跨坐在他身上,被他制住双手,只好停下动作,稍稍不耐烦地告诉他:“不用。”
“不会怀孕吗?”他一如既往的认真,眼神中甚至带了点责备,像是对我的不负责任表示忧虑。
我叹了口气,只好耐心和他解释:“不会的,你放心,我去检查过了。要是真能怀,我现在都快挺着肚子了,你放心。”
陈谨忱盯了我两秒,像是在通过我的神色确认真实性,然后松开了我的手,转而询问我的下一步打算:“您是想……用这个姿势?”
我说:“你上次开始不是一直没感觉吗?而且今天来不及做很多口口,这个姿势我能控制,不会痛。”
“好。”陈谨忱对我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乖巧地半靠着,扮演任我摆布的漂亮性-爱玩偶。
准备并不充分,我感受到一些痛楚,这种无害的痛苦在这一刻为我所需要。我另一只手撑着的腹部肌肉紧绷着,我抬起眼,看见他不受控制蹙起的眉和紧抿的嘴唇,显而易见地隐忍着。
“不舒服吗?”我细心关注他的感受。
陈谨忱摇摇头,反而关心我:“没有充分的口口很容易导致受伤,您不要着急。”
我让他放宽心:“没事,我有数。”
他还是有些担忧,似乎非常害怕我受伤。
我能理解这种担忧,毕竟谁都不会想口口做出流血事件。但被盯着这个还是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感官仿佛也随着目光的聚焦变得敏感,知觉越发清晰,我说:“别看了,真的没事。”
陈谨忱听话地移开视线,睫毛垂下,密密地遮住眼瞳,但手仍然没有移开,稳当地托着,我照顾他的感受,体谅他的担忧。
等待适应之后,我对他说:“我动了。”
下垂的睫毛抬起,陈谨忱看我的样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说的还是一句简单的“好”。
扶着我的腰的手收紧了一些,我看着陈谨忱浮着微粉却仍然故作淡然的脸,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俯下身,一只手按在他起伏的胸膛上稳住上身,另一只手摸了摸他颤动的睫毛,问他:“爽吗?”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哑,肯定了我的付出:“……爽。”
我趁机和他谈条件:“那我今天可以咬你吗?”为了增加他同意的可能,我补充,“我不会把你咬痛的。”
陈谨忱的手指再一次按在我的唇上,暂停了我的靠近,提醒我:“可以,但是明天要上班,不要咬脖子。”
我很果断地答应了他,作势要完成上次被他阻止的事情,在我再一次靠近时他没有伸手阻挡,仿佛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不过我没有咬他。
仅仅是用嘴唇贴住那颗我很喜欢的痣。
他的睫毛在我鼻尖挠了挠。
我贴着他,嘴唇蠕动,气声说:“谢谢你。”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谢谢”的,严肃或温情的场合。
这句感谢也同样没头没尾,毫无逻辑,不知所云。我并不知道我到底想感谢他什么,或许是陪伴,或许是慰藉,或许是在所有可怕的失去里,我暂时还没有失去他。
陈谨忱笑了,好像真的领悟了我想表达的所有,他很清晰地说:“没关系,我很乐意。”
温凉柔软的手心拢住我的面颊,陈谨忱把我的脸移到他的视线范围里,几乎与我鼻尖对着鼻尖。
对视片刻,指尖若有若无地摩挲我的脸颊,他微笑着说:“您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
语气平稳,态度认真,眼神自然。
像是一座永远会有回声的山峦,对我所有有理或是无理的问题或者要求给予答案和结果。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
于是我产生了一种无法命名也不合时宜的冲动。
我在他轻的几乎不带来阻力的制止中吻了他的嘴唇。
这次我记住了闭眼。
他先短暂地怔愣,而后分开唇瓣,任由我舔吻,扶着我脸颊的手很稳,指尖略略收紧,像是不希望我离开。
所以我多吻了一会儿才退开。
“你不能变。”
我要求他。
在洪流一般将我裹挟的变化与挫折之中,在我遭到报应与惩罚,在我尝试洗脱我的罪名、拯救自己的过程中,我还是希望无措时有一个人能拉住我。
我本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我哥。
但最后轻轻托住我,给我带来好眠的人是眼前这个长久沉默的影子。
在昏暗的浅黄色夜灯光线中,我很近地注视他的脸。他平日里色泽寡淡的嘴唇被我吮得粉红,多了几分人气,略微抬眸与我对视,眼睛微微睁大,一如既往地专注,鼻梁秀丽挺直,附着很薄的汗水。
这是一张我非常非常熟悉的脸,在过去的八年与我几乎称得上朝夕相处,所有的变化我不曾放在心上,却都在无意识间看进眼里。
无条件的服从与帮助,无微不至的照料,无需我言语也能考虑的细致,无处不在的安慰与陪伴。
所有,所有因为他的无声所以未曾让我注意的一切,或许动机只是金钱和合同,但是却确凿地为我所需要。
“好。”
他的手向下,扶住我的颈侧,许诺的样子很郑重:“不会变的。”
没有说任何期限,但我知道他想说的是——可以预见的未来中的“永远”。
这已经足够。
结束的时间是十二点十一分。
很纯粹的快感卓有成效地减轻了痛苦的迹象,等待不受控的感觉过去之后,他扶着我去清理。其实我不是很需要搀扶,但这种体贴无论是谁都会受用。
我的床显然是不能睡了,但当我打开其他客房的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闲置气息让我觉得并不舒服。
“您睡我那间吧。”陈谨忱提议。
我在十二点半之前如愿带着睡意躺在床上。陈谨忱把我安顿好以后就准备推门离开,我拉住他的衣摆,相处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说:“其他客房不如这间舒服,你也可以就睡这里。”
我当然不会承认,其实是我想要有一个人在今天陪我一起睡。
陈谨忱当然明白,但他不会戳穿我。
他只是又说“好”。
床的另一边塌陷下去,夜灯被调到最暗,少许热量从我左边传来,我闭上眼睛,向热源方向挪动了一些,终于沉入无梦的睡眠。
***
十二月三十一日傍晚,假期前夕的城市比往常更安静些。大楼里的人陆续离开,空气里多了一些难得的轻松气息。
我难得提前下班,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回了一趟玉兰陵。主要是想悄悄考察一下我不在的时候陆鹤闲过的怎么样,所以没告诉他。
前大少爷陆鹤闲是工作学习的巨人,家务生活的白痴,我时常忧心他的日常生活,尽管他照顾我的时候还没出过什么岔子。
好吧,这借口有点不充分,我承认,我来这里是因为几天不见有点想他了。
换了身休闲舒适一些的衣服,我进了陆鹤闲的房间,倒在他的床上闭了一会儿眼,在熟悉的薄荷信息素气味中等待他的电话,打算等他告诉我他下班了以后再让陈助理接我去他的大厦。
小憩一会儿之后我有些无聊,拐进陆鹤闲的书房,看见他书桌最显眼的位置还摆着那几张我很熟悉的合照。
左边的一张像素不是很高,是快二十年前的照片了,陆鹤闲从旧相册里拆出来的,据他所说是我和他的第一张合照,拍摄地点就在外面的高尔夫球场的草坪上。
拍照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刘海有些长,遮住了眉毛,但还是一个长得很讨人喜欢的小孩。
陆鹤闲站在我身边,隔着一点刻意维持的距离,那时候他还不是很喜欢我(当然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他在装),还有些稚嫩但是很漂亮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和高傲。
照片里的他比我高很多,垂着眼睛很讨厌似的瞥我的头顶,我则是对着镜头笑的很灿烂,灿烂到我现在觉得有一些天真与傻气,身体自然地向陆鹤闲倾斜,表现出欲亲近的姿态。
右边的一张我的记忆很深,是在我高中毕业典礼上拍的照片。
那时候我养父也在场,因为我成绩很好,他很有面子,所以终于愿意驾临我的毕业典礼,找了专业的摄影师来拍我和他的合照。
陆鹤闲在旁边,非说也要和我拍一张。
高中的时候我的身高已经基本追上了我哥,那时比他矮的几厘米到现在也没追上。他搂着我的肩,偏头倒向我。
十年前的陆鹤闲刚刚修完硕士学位回国,神色间还没有带上如今常有的压迫感,唇角微扬,笑得温润斯文。
我又看了看我自己,高中的时候我的头发剪的比现在短一些,穿着正装校服,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肩膀和陆鹤闲贴在一起,距离很近。
上一篇:盐碱地
下一篇:谁家还没个奥运冠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