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芥子不闻
卧室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光线暗淡,二人被蒙在夜色里。
谢谌面朝床头跨坐着。他单手撑墙,低头时扶住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容灿烂,“让我来看看,这样看得有多清楚。”
“……”周言晁平躺着,整个身子绷得像鱼干一样笔直,他曲臂反扣住人的大腿,股骨宛如铡刀持续下落,耻.骨贴至颈部,呼吸空间受到挤压,每一次都能闻到茶味。
在照明条件不好的情况下,周言晁的视力更加糟糕,伴随彼此距离拉近,眼前的东西放大虚化,占据大部分视野,什么也看不清。
他的脸被蹭得湿漉漉的,像被人泼了一小碗茶水,鼻梁、人中、嘴唇都覆上一层清香。谢谌的大拇指从嘴角钻进嘴里,撬开牙齿,指腹紧贴口腔内部向拨弄,扩出更多空间。
面部表情被阴影掩埋,乌龙茶的气息沿着唇缝流入口腔,他闭眼伸舌,牵引更多的信息素进嘴。
微弱的灯光将谢谌投到窗帘上,布帘随风摆动,黑影来回摇曳,犹如鬼魅。
四下阒然,头发摩擦布料发出的簌簌声响清晰入耳,周言晁鼓着腮帮子,脑袋上下蹭动枕头,口腔被乌龙茶塞满,浓郁的茶涩味让他不受控地分泌大量唾液。
唾液携着信息素犹如细密的电流,透过载体渗进谢谌的器官。谢谌低喘着,死死扣住墙壁,掌心的汗留下浅淡水痕。他绷紧双腿,摁住周言晁的脑袋,在花香的催促下狠凿。腭垂被轻微刺激,喉咙紧缩,引起咽反射,每次干呕都被猛烈的信息素冲垮。
眼泪成为周言晁唯一的呕吐物,打湿一大片枕头。覆盖气管的会厌遭受压迫,窒息感接踵而来,犹如热茶灌进他的喉部,他被烫到腿脚乱蹬。
在失去意识前,桎梏解开了。周言晁劫后余生般粗重地喘气,他挣扎起身,摔倒趴在床沿,朝地板剧烈呛咳。信息素没有悉数进肚,此时全堆积在他的呼吸道里,抢占了换气的空间。
他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咳得口鼻泥泞,呛出的液体延成白线,崩断掉在手心,又被舔舐重新吞咽。
谢谌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奖励还是虐待,他将人拽起,擦拭黏糊糊的脸,“这是在干什么?现在不觉得脏了?”
周言晁没回答,信息素的冲击令他思考迟钝,鼻腔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想用手背蹭了蹭,却见谢谌一脸惊骇的模样。
“是鼻血吗?”周言晁问道。
“……”谢谌看到半透明半白的液体沿着人中淌到红肿的嘴唇上,视觉受到暴击,他羞赧地将额头抵在肩上,紧紧环住人的脖子,心脏跳得厉害。
周言晁不明所以,他看不清液体的颜色,神经已经被麻痹,就算是血也尝不出铁锈味。
谢谌闷闷地说:“我原本是怕像上次一样,让你喉咙受伤,所以没有塞那么深,谁知道你会被呛住。它从你鼻子里流出来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将周言晁勒得更紧了。
一个不懂性的人根本无法体会这种性羞耻。他只能解读这种情绪为简单的害羞,见识到对方全新一面的同时,胸膛里有一簇簇小火花接连不断蹦弹,许久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砰砰的心跳。
鼻腔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被信息素过滤一遍,带着清新的茶味,他放缓呼吸,揉了揉谢谌的头发。
谢谌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周言晁翘着舌尖舔了一下上唇,“没有,就是……”他顿了顿,“脑袋里都是你的味道。”
“……”
周言晁的脑袋再次悬到床外,谢谌伏在他身上,轻柔的吻如细雨般落到眼睛、嘴唇和下颌,眼镜的框架总是蹭到脸皮。
这简直就是乱亲一通,周言晁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嘴唇下一次会落到自己的哪块皮肤上。
“哪儿来的水?”谢谌注意到周言晁的脖颈上全是水渍,如同覆了一层光亮透明的膜,指.尖搓捻啫喱质地的液体,轻易拉出透明的细丝。
“你那儿来的。”
“……”谢谌后悔自己多嘴问这一句,汗颜道:“怪我,顾前不顾后。”他手掌揉搓湿润的皮肤,掌心感知到喉结的滑动和脉搏的跳动,下意识贴得更紧了,“明天工作忙吗?”
“明天不用去公司。”
“那我们熬夜吧。”谢谌笑着扶了一下眼镜,他的视线并没有变得清晰,只是在使用周言晁的东西过程中享受着一种不分彼此的感觉。而且,周言晁看不清,每回投来的眼神都是朦胧的,看起来特别好欺负。
谢谌轻笑一声。
周言晁通过他的举动忖测出用意,他微眯起眼,“把眼镜还给我。”
说是熬夜,实则通宵。
谢谌再睁眼时,橘色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冒出头,一看时间居然是傍晚。他抬起胳膊,被肌肉的酸痛刺激到皱眉。
呼吸仍有些困难,身体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
一垂眼,细软的发丝以及一小截鼻梁映入眼中,人的肩膀还在随平稳的呼吸小幅度地起伏着。周言晁像一只小狐狸一样趴在他的胸口上熟睡着。
谢谌顿时就不觉得沉了。
他手轻轻搭在人后颈上,继续闭眼。
再度醒来时,天色已黑。谢谌先是感觉左胸痒酥酥的,后发现怀里的人在动,热气穿透布料散在皮肤上。
半分钟后,谢谌意识到不是巧合,周言晁醒了,还在故意用嘴唇蹭那个位置。
他轻轻揪住人的头发,“对睡着的人干这么淫.荡的事吗?”
周言晁低声柔语说不是。
狡辩也好,解释也好,谢谌都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等到的却是一句刻骨铭心的话。
想隔着皮肉亲吻你的心脏。
第146章 弱化主体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 谢谌替蝴蝶办完手续,蝴蝶刚好收拾完个人的日常用品。时隔一个月,蝴蝶站在医院门伸着懒腰舒展身体。
正值春末, 气温骤升,日日晴朗,他张开双臂,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享受阳光的洗涤,病床如茧,而今重获新生。
即使互相告诉对方真名, 蝴蝶仍希望谢谌叫他蝴蝶,但谢谌在公众场合下难以启齿, 至今未直呼过这个名字。
谢谌驾车行驶到蝴蝶提供的地址。
“把我就送到这儿就好了。”
蝴蝶拎着东西下车, 弯腰朝谢谌比拜拜的手势,“谢谢你, 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
蝴蝶目送车驶离视野,他仰望小区楼房喟叹一声, 朝谢谌离开的反方向迈步,磨磨蹭蹭步行十分钟,身侧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蝴蝶被吓了一跳, 刚想骂人,却发现车主是谢谌,“……”
谢谌微微侧头, “没地方住?”
“嗯……”
谢谌将蝴蝶领进房内, “你可以暂时住这儿吧。”
室内整洁,没有人生活的痕迹,除了基本的家具电器, 再无其他东西。
“这是我买的第一个房子,后面因为种种原因搬家租房住。很久没人住了,你需要打扫一下。”
蝴蝶感动得几近落泪了,又听见人说:“找到工作,再交房租,看在认识的份儿上,租金我给你算便宜点儿。”
谢谌见他动了动嘴唇,稍稍歪头,“怎么?你还想白住?”
“没有。”蝴蝶嗫嚅道:“你是富二代吗?”
“如果我是,你住院的时候,我就给你安排最好的病房了。”
“可别,我还不起你这个钱。”
“我都是富二代了,我还要你还?”
蝴蝶噗嗤一笑,“那你哪儿来的钱?你不会就是那种在网上发视频分享生活的那类人吧?”
“什么?”
“到处飞去旅游,买一大堆奢侈品,感觉天天去玩,没上班,真好奇他们哪有多钱可以挥霍。”
“……”
挥霍谈不上,于真正的有钱人而言,这就是日常,像普通人下楼吃一碗面一样简单。
就像他的表磕掉一小颗钻石,只是无意提了一嘴,周言晁就订个新的,简直花钱如呼吸。
旁人呕心沥血毕生追求的,周言晁还在人肚子里时就注定唾手可得。周言晁从不显摆,谢谌曾以为他是想低调处事,后来才意识到在周言晁眼里一切太过寻常,寻常到觉得这根本不是能挂在嘴上炫耀的事。
“还有,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有钱,我只是存款够用而已。”
“话说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还不只有一套房。”蝴蝶打量住所。
“我现在没有工作。”
“啊?你有那个能力赚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继续上班?谁会嫌钱多啊?”
“钱是挣不完的,既然能保障生活条件,为什么还要让工作占据自己的大部分人生。在职场实现的个人价值不能让我获得满足感,老板嘴上说着什么集体利益、团队精神,他可能是以此为噱头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
“……噢。”蝴蝶拍了拍餐桌,“这房子我看着挺好的,你后来为什么不住了。”
谢谌的沉默让蝴蝶心里发毛,他惶恐地再次打量房屋,声音都在波动,“哥,不会闹鬼吧?”说罢,一阵阴风袭击后背,他当即抱住谢谌,“哥,你说句话啊!”
“不是。”谢谌把蝴蝶从身上剥下来,“只是想到这么久没人住,会不会有设备老化了,还是找人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安全隐患比较好。”
谢谌联系完专业人员,等待期间和蝴蝶在附近的咖啡馆消磨时间。
咖啡馆的顾客今日较多,店面本就较小,各个小圆桌相连,让促狭的过道只容许一人通行。周遭弥漫咖啡香气,络绎不绝的顾客一点点填补室内空隙,交谈声错起,略微嘈杂。
“你爱我吗?”
“你到底爱不爱我?”
隔壁桌的顾客将平板电脑立在桌面上,画面正在播放一部影片。电影主角不停地询问恋人是否爱自己,因为没有及时回复,两人陷入争吵。
店员走过来提醒顾客调低设备音量,他使用耳机继续观影。
谢谌啜了一口咖啡,回味酸苦间感叹,多年前看的电影居然会以这种形式重温其中一个最不理解的片段。
主角在这段恋爱关系中一直被轻视、被忽略,有时他的一个小小要求甚至都无法得到满足。爱不爱的答案显而易见,为什么还要不停追问。
谢谌现今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当人感受不到爱时,喜欢通过反复询问的方式来求证,想把对方的谎言当做粘合剂,拼好受伤破碎的心。
“哥,你有爱的人吗?”
谢谌被呛到咳嗽,扯了一张纸巾擦嘴,“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蝴蝶手扶着瓷杯,他垂眸道:“以前我觉得他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可以为他变性,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他,他控制不好脾气,有时候吵架会打我,但我每一次下定决定要跟他说分手时,他就会及时送我一束花、一块蛋糕给我道歉,我那时候就觉得他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的坏。”蝴蝶顿住,“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你继续。”
“花是我最喜欢的品种,蛋糕也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他记得我的喜好,他肯定对我还是上心的。”
“……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蝴蝶被哽住,他撅了撅嘴,“你肯定觉得我很好哄,但我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别人对我九分坏,我都想起他对我的那一分好,就不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