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金丝雀说他想走了 第43章

作者:洛西汀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HE 追爱火葬场 近代现代

梁瑾背着一个天蓝色的书包,戴着一个棒球帽,章邵琼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在梁瑾即将牵过老师的手走进教室的前一秒,章邵琼叫住她,然后整个人蹲了下来。

那时候的章邵琼也不过三十出头,还是很年轻,保养得当,人也很漂亮。

章邵琼很温柔,眼波如水,女性细腻的手把小梁瑾的手温暖的包裹住,然后小声地跟他说:“有任何事情,就立刻跟老师说,妈妈会马上过来,好吗?”

梁瑾认真地点点头,章邵琼把他胸前的领结扭正,很轻柔地拍了拍,又问:“阿瑾可以变成一个勇敢的小学生吗?”

小梁瑾依依不舍地亲了亲妈妈的脸颊,同样小声地说:“可以!”

章邵琼笑了,这才把他交到老师手里。

教室的天顶上飘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黑板上画着充满童趣的彩画,电脑屏幕上也是“热烈欢迎”四个大字,老师低声问他叫什么名字,把他领到一个位置上去。

小时候的梁瑾被新鲜事物完全夺走注意力,甚至没有得空回头再看一眼自己的父母,不过梦里的梁瑾看到了,看到章邵琼红着的眼睛,还有梁序堂在她背上轻拍的手掌。

梁瑾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学校的围墙被推倒了,在自己的眼前轰然成了粉末,没等他反应过来,梁瑾低头,看到自己的手上沾上了什么液体,很快因为氧化反应变成暗红色。

鲜血。他不久前刚见过。

再一抬头,是梁序堂守在手术室门口,章邵琼被推出来,脸色没有一点血色,跟着章邵琼后面出来的是主刀医生,他摘下口罩,对梁序堂摇头:“这次流产对您夫人的身体影响很大,以后...可能很困难了。”

梁瑾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手上暗红干掉的血迹突然化开了,变成流动的液体,好像突然拥有了生命,从他的手上跑走了,然后在空中汇聚成一点一点,逃窜到章邵琼的病房前,然后穿过那扇门。

梁瑾清楚地看到,那坨血糊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但章邵琼脸上不再是没有血色的憔悴模样。

背后发凉的,他惊醒过来,听到护士说:“醒了?最后一针了,打完出院。”

护士拿一条粗的黄色弹力绳绑在他手腕上,用四根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找好目标血管后,就把针扣推了进去,尖锐的刺痛在一瞬间变得明显,梁瑾意识到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梦境,他一眨眼,立刻从眼角滚出一颗眼泪来。

陈琪给他发过几次信息,但因为本来也没有什么工作,再加上梁瑾本人的性格就是淡淡的,休假期间玩消失是经常的事情,虽然有着急地问梁瑾在干嘛,为什么不回信息,但也没有把梁瑾的“已读不回”当成特别严重的事情。

梁瑾打开和章邵琼的对话框,又打开有聊天记录的日期,翻到最前面,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他一边看,一边落泪,觉得自己眼睛有点酸,不过情绪还算平稳,翻到最后,梁瑾想到前些天要死不活的自己,半夜偷偷流泪的自己,因为悲伤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的自己,他想,算了。

这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决定放过自己。

他已经24岁了,不是离开妈妈就立刻活不下去的年纪。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动物,给了多少爱,就相应的要讨回来多少。

可是没有一个容器能够衡量爱的分量,所以他和章绍琼才会走到这一步,他们两个都觉得是自己牺牲了。

可是要怎么比较呢,比较谁爱得更多,谁付出了更多吗?

算了吧。

即使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也感谢你曾经真正爱过我,感谢那些你曾经真心为我流过的眼泪。

妈妈。

我不欠你了。

护士掐着时间,来给梁瑾拔了针。

梁瑾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虽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又转身把床铺叠好,才慢吞吞地下楼,陆淮聿说在停车场5等他。

梁瑾不想见到他,陆淮聿就亲自从停车场上来,到住院部找他,梁瑾躲不过去,只能跟他走。

梁瑾伸手去拉后车门,打不开,只好去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怎么哭了?”陆淮聿几乎是看到他的第一秒就沉下了脸色。

梁瑾的脸皮很薄,连带着眼皮也是,每次只要哭了,就会变得红扑扑的,非常的扎眼。

可如果要梁瑾坦白,说因为我梦到妈妈了,那时候她好爱我,可是醒来的时候意识到从此以后只剩回忆的时候,就忍不住哭了,又好像是个很丢脸的事情。

正当梁瑾在思考打针很疼和梦到妈妈这两个里面哪个更适合作为借口的时候,陆淮聿叹了口气,很微妙地压了过来,把梁瑾的肩膀扭过来,叫他闭眼。

车内空间狭小,只有他们两个人,梁瑾没系安全带,安全系统一直在发出“滴答滴答”的警示音,陆淮聿就是在这样的背景音里面,缓慢地靠近他,用自己微凉的嘴唇贴了贴梁瑾的眼皮。

过了几秒,一个很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梁瑾的鼻尖抵着陆淮聿的皮肤,他感受到陆淮聿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下一秒,就听到陆淮聿投降一样的语调:

“梁瑾,不要不开心,不要难过。”

看到梁瑾红肿的眼皮,陆淮聿很难不想起走出病房之后医生对自己说的话。

“考虑到他的父亲有这方面的疾病,其实梁先生也必须要重视自己的身体了,厌食症或许等梁先生心理上不那么抗拒,配合治疗,是好处理的,但是根据病理显示,梁先生的胃本来就有基础疾病,再加上他父亲是因为这方面的疾病去世,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如果持续恶化下去,不排除可能发生病变转成胃癌的可能。”

陆淮聿的脸色黑的要滴出墨来,虽然医生也不想得罪他,只是客观公正的话必须要说,这是对自己的职业负责,也是对病床上躺着的人负责。

“但目前为止只是我们的推测,梁先生年轻,多加注意好好保养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除了药物治疗之外,患者需要注意休息,避免过度劳累和精神紧张,必须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和心态...”

梁瑾看着窗外,一时间没有开口,仍旧很安静。

陆淮聿只好继续自说自话,用郑重的语气跟他承诺:“我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让你掉眼泪。”

“不用。”

赶在陆淮聿说话之前,梁瑾又说:

“不用你保护我,你让我走吧。”

他是为了章邵琼才留下来,但现在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梁瑾早就应该要走的。

“陆淮聿,我想走了。”

“你放我走吧。”

梁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陆淮聿,纯粹至极。

第40章 40

陆淮聿面色平静, 好像压根没有听见梁瑾的话。

他神色如常,自顾自讲话,说管家在家已经叫厨师做了一桌梁瑾喜欢的菜。

梁瑾慢慢靠到椅背上, 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让听的人用力捏紧了方向盘。

“不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好吗?”

陆淮聿绷着脸, 把车停在路边,轻笑一声, 问他什么意思。

梁瑾扭头看他, 用好商好量的语气说:“陆淮聿, 只剩不到两个月了, 我们好聚好散吧,你可以去找别人。”

好聚好散这四个字在陆淮聿的舌尖滚了一遍, 然后被他囫囵吞下,陆淮聿冷着眼看他,说:“不可能。”

梁瑾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不容易啊。

“你什么意思?赵明屿给你拿了笔钱, 你们家没事了, 你现在就想一走了之是吗?”

“我也一样可以给你钱, 我说了, 只要你开口。”

到这一刻,梁瑾突然觉得陆淮聿有一些可怜, 他不知道陆淮聿从小到大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 也不清楚他的爸爸妈妈是怎么给他做示范的。

他为什么到了今天,还可笑地认为,钱能圈住一切呢?

这是不是有点太荒谬了。

陆淮聿的胸膛起伏着,带动着肩线一起, 脸色是明显的臭。

“你把我当什么人,腻了烦了就能转手出掉。”

陆淮聿又说:“没有谈的必要,你好好养病,别想这些。”

梁瑾本来不想提,他本来不想和陆淮聿撕破脸面的,他原想,陆淮聿收钱,他卷铺盖走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为什么不能走?”梁瑾平静地问了一句。

陆淮聿的手从方向盘上退下来,他侧过身,盯着梁瑾,浓黑的眉目好像在极力忍耐,他压着声音,不想吓到梁瑾,但对他说的话又实在是生气:“你收回这些话,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梁瑾笑了,很好奇似的,问陆淮聿:“你要我怎么当作没发生过啊?”

“赵家最开始为什么破产,你给的合同有什么问题,供应商为什么突然断供,明明是双方的沟通,为什么其他合作的人都听到风声要来退单,赵坚成为什么要找你求情,举报材料又是谁交上去的。”

陆淮聿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的肩膀有一点塌下去。

“那两千万是干嘛用的,你心虚吗?你这样的人也会觉得心虚吗?”

“你说要为我出气,你是为了我吗?你只是担心赵明屿会把事情都告诉我,你觉得不听话的狗就该罚,对吧?你想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告诉我章邵琼的事情?你发短信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想的多周全啊啊,联合外人拿我妈的事让我崩溃,然后跟我说没了章邵琼也无所谓,,告诉我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说你喜欢我,你会陪着我。”

“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让我一直待在你身边,直到我对你死心塌地?”

陆淮聿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目光沉的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梁瑾关起来,关到一个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

“你知道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为什么那么震惊吗?”

这几天梁瑾翻来覆去地想,复盘了陆淮聿的所有行为。

“因为你做的一切,都不应该是喜欢的表现。”

“没有人会给喜欢的人家里施难,再道德绑架,把人抓到自己身边,只是为了做.爱,当然,我可以理解,因为这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喜欢上我。但陆淮聿,你知道吗,没有人会在喜欢的人房间里装满监控,限制他的自由,不允许他外出工作,更没有人会知道喜欢的人破碎的家庭之后,第一反应是如何利用这一点,把他绑死在身边。”

“你不说喜欢,我还能试图理解,你只是想吓唬我,让我只能依赖你。”

“可是你说喜欢....”

一向温和好脾气的梁瑾眉眼骤然冷下来,唇线抿直,仰头看他,眼里只剩下厌恶。

“那就太恶心了。”

“你亲手让喜欢的人陷于危难,再自导自演地出手相助。”

“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梁瑾皱着眉,想到一个合适的词,“非常可怕。”

陆淮聿眉眼里的眼神逐渐加深,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发酸,呼出心里憋着的一股气,终于开口,决定为自己辩解:

“恶心?”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你真是高估我了,我是下套了”,陆淮聿叩了叩桌面,堪称隐忍,“但是我问你,是我逼他签的合同吗?我逼他收的钱吗?至于合作商,别人听到风声,紧急避险,这也要怪到我的头上?”

陆淮聿看了一眼梁瑾紧绷的面庞,无不嘲讽地笑了:“这不合适吧。农夫做了个圈套,抓到了兔子,你只说农夫残忍,这也不合适吧,难道兔子不蠢吗?”

“是,就算这些都是他们蠢,那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为什么觉得,只要赵明屿闭嘴,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就算我最后真的因此被你迷惑,喜欢上了你。”

“骗来的感情能有几天好?你能保证一辈子不露陷吗?”

梁瑾好气,耳朵发红,眼里好像要冒出火光来。

“看到我之前这么依赖你,你是不是还挺得意的?对,你是聪明的农夫,而我是那只愚蠢至极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