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子水
真的好乖啊。
这么乖的人,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对他的!
他看着那被皮带生生勒破的手腕,淤血和青紫痕迹蔓延一片,凸起的骨节上被擦掉皮肤, 干涸的血迹黏腻一大片,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是伤口,还是全都是伤口。
他解开死结的手都在抖。
皮带勒得太紧, 已经勒紧皮肉,好似快要束进骨头中。
他什么时候这么绑过人?这可是他还要拿画笔的右手啊!那群杂碎到底怎么敢的!
“疼就叫出来……或者咬我也行,别自己忍着,知道吗?”
叶知丛嘴巴早就被自己咬烂了,他此刻只得狠狠咬牙,激烈爆发出来的肾上腺素此刻骤然回落,痛感似是被放大般加剧回传,痛得他额前浸出一层冷汗。
“不、不疼……”
眼眶红了,声音都在发抖带着哭腔。
那死结终于被解开丢下,陆放拿生理盐水替人冲洗血迹时,叶知丛终于是再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砸下。
“疼……陆放……”
“我好疼啊……好疼啊……”
可他哭都没有再大声哭得,只是细细碎碎地轻声呢喃着,蚊子哼似的,一点点入侵着陆放的耳膜。
像千万根银针,同一时间扎进陆放的心脏,戳得他密密麻麻哪儿都是疼的。
陆放把人捞进怀里环着,叶知丛额头抵在陆放的肩。
等清理完伤口到了要上药的时候,怀里的人疼得脊背都在抖。
沈枫然都有点不忍再看,范珩看得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冲出去再揍一遍陆时瑜。
叶知丛一边压着哭腔一边胡言乱语地说话,好像是要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似的,他问陆放,我打人了,我做的对吗?我揍了好多人,好疼啊。
陆放红着眼底,有问必答,轻声接着他的每一句话。
“你做得对,做得很好,马上就不疼了,宝贝,再忍一下。”
“你骗人……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说我做得对,对错是要不分青红皂白来评判的吗?”
“你做什么都是对的,”陆放顿了一下,又问,“那你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
叶知丛突然哑然。
哪怕陆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总会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
他的父亲方才还厉声质问他,他到底凭什么敢这样放肆?!
当时的陆放回答说:“凭我是他的底气。”
叶知丛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放确实给足了他底气。
可还是好疼啊,疼得他整个人还在轻轻发颤。还好那伤口没有太深,没伤到肌腱和骨头,只是擦破了皮肤伤口看着可怖,涂好药之后开始缠绕纱布。
他缓了一会儿,这才压着哭腔轻声说:“不然还是不讲了吧……”
纱布缠好,陆放想在人手腕上细心打一个蝴蝶结,可无奈他似乎是从未打过这样可爱的结,蝴蝶结两个圈不一样大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只能看到一个丑丑的结口绕成一小团挂在手腕上。
“为什么不讲。”
叶知丛看着那个丑丑的结,小声说:“你说我有分寸……可是我觉得,我怕你可能会比我更没有分寸。”
陆放神色阴沉,眼底一片阴鸷。叶知丛轻轻贴过来,语气呢喃:“还是不要为我做不可挽回的事情吧。”
陆放没答,二人沉默良久,久到叶知丛突然抬头,眼角还挂着泪的笑起来,甜着嗓子问他:“蝴蝶结吗?”
“……嗯。”
“好漂亮哦。”
“……”
陆放心都要软化了,从心脏造出的血液流遍全身,五脏六腑哪里都疼得不行。
小朋友都疼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怕他怒火攻心地生气,乐呵呵地想哄他。
“……好,”
陆放哑着嗓子答应他,这又低声问:“身上还有哪里痛吗?”
叶知丛摇头,垂着眼盯着那个蝴蝶结看。
陆放揉了揉他的后脑,“……不想说就不要回忆了。”
他不想再给人受到二次伤害的可能。
叶知丛沉默了一会儿,这又轻轻凑过去,窝在陆放颈边吧唧亲了一口。
他确实说不出口,这次不是不会告状。
他其实有好多好多状想要告诉陆放,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堵得他难受,别扭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要将那些污言秽语全部讲给陆放听吗。
还是要把他们想要对他做得事一五一十地再复述一遍。
讲陆时瑜是怎么解他的扣子、怎么摸他的腿、是怎么亲昵又饥渴地舔他的脖子;还是讲他在起身踹人拿叶文斌当单杠和借力支点的时候,愕然发现他的后腰处竟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在那一瞬间盛怒之际,肾上腺素飙升身体机能拉满,什么都要不管不顾了。
可如今冷静下来回想,却只觉得恶心地让他无比想吐。
叶文斌张嘴闭嘴地骂他妈妈骚,到底是在骂他的妈妈,还是在骂他。
叶文斌为什么会那么主动地去帮助陆时瑜,到底是他太过于狗腿,哪怕把自己送出去让姓叶的人当众被侮辱也无所谓,还是他早就存了些无法宣泄的变.态心思。
陆时瑜拽崩他衣扣的那一刻。
到底是谁在抓他的胸口。
陆时瑜摁着他手腕压在他身上时。
又是谁在配合着掐着他挺申向上抬。
叶知丛不太想再猜下去。
他甚至害怕会回忆起在他小时候不懂的时候,早就不明不白地被人欺负过而不自知。
陆放爱他,这些事情讲出来,只有陆放会心疼地不能自已。
他是想哭,可是一旦他哭出来,只会惹得他最亲近的人痛苦,而仇者却不知会如何畅快。
“陆放……”
“我在。”
“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对吗?”
“一定。”
“可如果量刑太轻……”
陆放揉着他的碎发,一双眼坚定又温和地看向他,抚平他所有的委屈与担忧。
“还有我。”
良久,久到叶知丛终于轻轻微笑起来,小声喊他:“陆放小判官?”
陆放把人放在怀里抱了一会儿,低声应着:“嗯。”
叶知丛埋在人怀里,去嗅闻陆放身上好闻的香气。
那股淡淡的松柏香好似有什么令人安心的魔力,只要一闻到,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陆放是他一个人的判官。
判他的对错,判他的生死,判所有与他相关的人或事,凌驾于公正的律法之上,替他讨回一个容情的公道。
叶威德杀人于无形,手不沾血,他在表面的冲突上隐身,却是幕后推动所有悲剧发生的真正刽子手。
他和薛佳颖青梅竹马有同窗之情,薛佳颖瞒着家里偷钱供他考学读书,他却对自己人生导师的女儿起了心思,隐瞒恋爱事实扮成老实模样卑微追求。
林岚熙当时是学院的风云人物,多少人曾为她倾心,她在一众优秀男生里,被忠诚木讷的叶威德打动,其中也少不了林爱民时不时加以美言,对叶威德评价极高。
可后来林岚熙未婚先孕,林爱民又无比愤怒,林岚熙是他培养出来的最优秀也最让他骄傲的学生,他恨林岚熙当初放弃学业回国生子,又恨后来林岚熙哭诉着说她要离婚。
一步错,步步错。他当初没有拦下林岚熙归国的脚步,后来又固执地挡住了林岚熙逃离牢笼的生路。
他骂她丢人,说离了婚还带着孩子,同事邻居的会怎么看他。
他让她忍一忍,说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
林岚熙一个人在炼狱里苦苦挣扎,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打着‘家’的名义把她往地狱里拖。
叶威德不是人啊。
他贪恋林岚熙的美丽,觊觎林爱民广泛的人脉,可他又不舍得丢弃薛佳颖为他不顾一切的付出,他用第一个孩子捆绑住薛佳颖,又在林岚熙怀孕结婚之后原形毕露。
薛佳颖恨林岚熙,她认为是林岚熙的勾引,才抢了她叶太太的身份。
林岚熙都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她自怀孕后独守空房一年之久,又在诞下叶知丛后受严重的产后抑郁折磨,最终发展到无可治愈的地步。
而叶威德,当时靠着林岚熙资金的支持、再加上林爱民将他的学生资源全给了他,在这些加持下,创业之路顺风顺水,不到一年就做起了叶氏,开了公司,成为了无数人艳羡的大老板。
他甚至还是学校光荣榜上的名人。
说他白手起家,凭借自己的本事打拼奋斗,成为人生赢家。
再后来,他开始看不上林岚熙能为他爆出来的那点金币了。
林岚熙那出身书香门第的家,怎么会比得上突然拆迁一夜暴富的薛佳颖有钱。
叶威德所需要周转的资金越来越多,在薛佳颖那里待得也就越来越久。
林岚熙那时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了,再加上薛佳颖被叶威德哄骗得极度不甘心,她领着叶文斌多次登门挑衅直面羞辱。
最开始时,是林岚熙想要离婚而叶威德不同意;可后来,林岚熙终于被逼得快要疯魔,她想,她死也不要离婚!凭什么她受尽折磨,最终却要成全他人给薛佳颖和她的儿子做嫁衣!
叶威德甩甩手走了。徒留两个女人开始纷争,他在幕后看得开心至极。
他彻底暴露本性,反正这两个人不管他怎么做也都不愿意离开他,他在外挥霍薛佳颖给他的钱财,在家又拿林岚熙当出气筒,动辄打骂侮辱毫不收敛,连带着小小的叶知丛一起。
直至林岚熙从高楼一跃而下——
上一篇:不要为难一个Beta
下一篇:病弱金丝雀说他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