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底见月
第49章 变化
“……”
有那么一刹那,路屿舟想扭头就走。
他近来状态不对,模模糊糊总在躁动,感觉骨缝里有一把火,不时地出来燎一口。
可怕的是这种躁动只针对盛遇,于是他轻易就知道问题的源头在哪儿。
他可能是有点……喜欢盛遇。
很难分清,这是青春期的一时冲动,还是形影不离导致的错觉一场,甚至可能只是‘吊桥效应’下,不合时宜的产物。
他们情况太特殊,正如盛遇所说,他们不是兄弟,也不是普通的朋友,是难以一言蔽之的‘同一天出生’的缘分。
大多时候,他们的交集来自于他们站在同一架吊桥上,同样举步维艰地走向对岸,某一个契机令他们意识到彼此的存在,于是便互相交握了手。
脚下是万丈悬崖,唯一令人安心的,只有身边这个人。
不记得哪节宣讲课,大马猴苦口婆心地讲早恋的危害,其中有一句是“年轻的时候,冲动莽撞都正常,但得有个度,别害了自己,更别害了别人”。
一中宣讲课都在阶梯大教室,大马猴在台上唾沫横飞,路屿舟坐在最后一排,挡着脸补觉,旁边是拿着本子玩五子棋的盛遇和夏扬。
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宣讲课,对学生们而言是难得的放松。大家在底下各玩各的,拆了封的零食传来传去,空气里小范围地散发着辣条香味。
路屿舟中途醒了几分钟,半醒不醒的时候,桌面上被人搁了一颗糖。
盛遇竖着本子,脸颊被糖塞得鼓起来,觑一眼台上的大马猴,做贼似的催促:“快吃,这个口味最好吃,我特意给你留的。”
路屿舟眯着眼睛,困倦但照做。
两个小时的宣讲课,他就醒了那么几分钟,唯一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这句——
“别害了自己,更别害了别人。”
心动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兵荒马乱,路屿舟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真心。
他怕自己胡作非为,到头来把盛遇拖下了水。
所以他思考了很久,想知道这究竟是冲动、错觉、吊桥效应……
还是真心。
如果不是最后一种,他觉得没必要让盛遇知道。
-
“……你在干嘛?”
有那么几分钟,卧室内鸦雀无声,拉了帘子的屋里昏暗朦胧,直到路屿舟突然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语调有些哑沉,像是艰难挤出来的几个字。
盛遇第一反应是拿衣服遮住自己,然后觉得好笑,又把衣服扯开。都是男生,有什么不能看的,遮来遮去反而忸怩。
卧室门一开,有风灌进来,盛遇起了一点鸡皮疙瘩,赶忙背过身去,扫一眼杵在门口的人,总觉得光线原因,路屿舟眼珠子格外黑深。
“在你房间换个衣服,不介意吧?先把门关上,凉嗖嗖的。”
“……”
路屿舟攥着门把手,紧了又松,末了动作很轻地合上门。
盛遇不想承认,虽然理智在脑子里说“没关系这无所谓”,可他其实很不自在,套了半天还没套好的无袖就是证据。
凑合着把脑袋塞进去,盛遇听到身后有轻慢的脚步声,登时更紧张,三下五除二把手臂抻进去,抓着衣摆往下撸,耳根被布料刮得发红。
路屿舟手里拿着几样工具,螺丝钉子什么的,还有一大块防水布。
他今日有点钝,没了平时的边界感,直到关上门,进了卧室,把零散的工具放在书桌上,才觉得哪儿不对。
……他进来干嘛?
一回头,盛遇已经穿好上衣,正低垂着头,把有折痕的地方捋平。
路屿舟扫了一眼:“穿反了。”
盛遇低头看去,这件无袖前后是一样的图案,区分正反靠领口,刚刚他一通手忙脚乱,确实没细看。
怪不得勒脖子呢。
盛遇没想那么多,又或者是路屿舟就靠着桌子边盯着,他没法想太多,捏着衣服下摆,一抓一撇,两秒就把衣服脱了下来。
卧室有点暗,但并不是全无光线,窗户没关,微风掀起一角窗帘,光线斜斜地漏了进来。
盛遇低着头找正反,能感受到一道视线一直停留自己身上。
他不介意在路屿舟面前换衣服,但路屿舟一直盯着他,这就很尴尬了。
可能是急的,胸前的皮肤染上了淡淡的血色,盛遇耳根子发烫,捣鼓几下都没找到衣服的口子,干脆转过身,把后背让给路屿舟。
看吧,让你多看两眼,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你刚刚上楼找什么去了?”气氛太安静,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盛遇实在受不了,朝书桌的方向瞄了一眼,主动开口。
“找点东西,搭个雨棚。”
盛遇一愣,心想搭哪儿啊,院子里搭起来,绣球花不就晒不到太阳了吗?
“这两天又不下雨,干嘛要搭雨棚?”
“搭窗外。”路屿舟声音很淡,透着点漫不经心的烦闷,“怕下次雨又漏进来。”
盛遇觉得离谱又好笑,“你关窗不就行了?”
“怕意外。”
盛遇一想,也有理,上次不就半夜下雨,打湿了铺盖,害得路屿舟只能跟他挤一床嘛。
但搭个雨棚委实有点大动干戈了。
“要不然你跟我换个房间?”盛遇提议:“我房间窗户小,不容易飘雨进来,就是朝向不好,比你这间热。”
说话间,折腾半天的无袖总算是妥帖地上了身,盛遇扯着领口,想找毛巾擦一下脖颈的汗,结果一抬眸,正对上路屿舟专注的视线。
“……”
消退的羞耻感再度席卷而来,盛遇搞不懂他在盯什么,一把上前抓了自己搁在桌上的手机,没好气道:“怎么?没见过这么好的身材啊?进门就盯着我看……十多分钟了啊,再看交钱。”
路屿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皮,有点呆。
他好像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干嘛,经盛遇提醒才回了神,却依旧垂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盛遇,倒是脸皮,诚实又迟钝地涌上一点红色。
“我偏看。”他慢吞吞地说:“谁让你跑我房间换衣服。”
盛遇觉得这话含义古怪,却没多想,问:“要不要换房间?夏扬还在,咱们可以喊他帮忙。”
路屿舟盯着地板缝隙,说不清是走神还是思索,好片刻,他总算把焦距放到了盛遇脸上,还未说话,先忍俊不禁地叹一口气。
“……不用了。”他垂眸哂笑:“其实跟雨没关系,是我随便憋的一个馊主意……”
盛遇很稀奇,“你也会有馊主意啊?”
路屿舟:“总会有犯蠢的时候。”
盛遇便点头,也没多问,说道:“那我下楼了。”
-
打这天开始,盛遇敏锐地察觉到,路屿舟看自己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具体变在哪儿,盛遇又说不上来。
举个例子。暑假没有晚自习,他们经常把功课带回家写,路屿舟的书桌不够大,两人便经常摆两张椅子,挤在盛遇的房间写。
讨论题目,写着写着挨在一起是常有的事,可突然从某天开始,路屿舟把自己的椅子移到了侧面,把更宽的位置留给了盛遇。
又比如一件小事。
老房子有两个洗手间,楼上一个楼下一个,排气功能都一般般。两人谁先洗完澡,下一个进去的,一定会被前一个人留下的热气扑一脸。
不知从哪天起,盛遇发现,先洗澡的一定是自己,而路屿舟会避开他刚用过的那个洗手间,选择另一个。
……
跟上次看完小黄/片后的惊弓之鸟又不同。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像是情窦初开以后,第一次意识到男女有别的愣头青。
【对!】
夏扬深深赞同:【他有时看你的眼神黏得拉丝!我服了,他简直像个男同!】
盛遇:【……】
两人共同好友不少,但这种心事也不方便跟人说,盛遇只跟夏扬提过一嘴。
在这一点上,作为旁观者,夏扬比盛遇更有发言权。
夏扬:
【每次你俩呆在一块儿,就像有个看不见的结界,谁都插不进去。】
【我有怨念很久了。】
【你们给俺个说法。】
夏夜有星,盛遇刚洗完澡,在阳台的躺椅上歇凉。
已经十点多了,喜鹊巷只剩聒噪的蛙鸣。
盛遇晃了晃躺椅,把夏扬的消息反复看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对:
【谁跟你聊眼神了?路屿舟那个眼睛,看狗都深情。】
【我是问问他跟你避嫌没有。】
【跟你也避嫌的话,那就没事了。】
盛遇才懒得管路屿舟突如其来的少年心事。
他只在乎自己的待遇跟夏扬是不是一样。
夏扬:【……谁?你说谁?你说谁看狗也深情?!】
夏扬:【他是看你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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