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瓜不亮西瓜亮
与此同时,四周的景物飞快变换轮转,等到周围的画面再次清晰,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姑娘,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身体也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瘦。
女孩站在银行大门前,手里紧紧握着一张银行卡,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无措地站在花坛前,声音中透着一股绝望与无助:“妈,你怎么可以把我的银行卡拿给陶远?他在外面赌|钱,输了那么多钱,现在就连我的卡也被他取空了……你知不知道这笔钱是我和武强省吃俭用才凑出来的,医生说我这个病如果再拖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电话没有开扩音,但电话对面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这个声音音调很高,透着一股尖酸刻薄,正是陶小红母亲的声音。
“什么你的我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弟弟着急用钱,找你这个当姐姐的借一点怎么了?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借钱给小远的人都是一些流子板儿,难道你要看你亲弟弟被那些人活活打死吗!”
说罢,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还不时混着一些地方方言:
“再说你那个病我都找人问过了,根本就不要做什么手术,你去看的那些医院都是骗人钱的!你嘎嘎在老家找了一个老郎中,人家都拍胸脯跟我保证,只用三副药下去,包你药到病除!”
第34章
“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姑娘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苍白的嘴唇不住哆嗦,好半天她才有力气重新握紧手机,只是那哽咽的声音显得更加无力:
“胃癌中期, 你连骗子的话都愿意相信,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陶小红,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和你嘎嘎还能害你不成?”电话里传来妇人的斥责:“我看你阿巴说得没错,你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有钱也不知道该为家里分忧!……”
头顶的日头很大,晒得人晕沉沉的。
姑娘握着手机,孤身一人站在烈阳下。不知道过了多久,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女孩盯着银行的玻璃上的倒影出神, 当电话里传出一声“喂?”的时候, 女孩突然开口, 声音抖得不像话:“我去找陶远, 我要把我的钱要回来。你告诉我他在哪,你告诉我他在哪啊!!”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哭吼着说出来的,随着声音出口,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女孩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着,她缓缓跌坐在地,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砸:“嗯嘛(妈妈),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治病的钱是我自己一点点攒的, 我没日没夜的直播,我没有花家里一分钱……不治病我会死的啊,我真的会死的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大约过了一分钟,妇人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来:
“二十万我已经拿给小远还债了, 现在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身边朋友不很有钱的吗,我看经常跟你直播的‘秀秀’她就很有钱嘛,你就先找她借一点,回头再还给人家不就行了?”
女孩的内心已经被绝望吞没,她浑身打着冷颤,就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样:“那些都是公司营销的人设,我们这些小主播,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我求你了,你让陶远去把钱要回来啊,你让他把钱要回来啊……”
尾音尖锐刺耳,女孩此刻已经濒临崩溃。
她疯狂地、绝望地撕扯着自己的长发,眼泪不停地落在地上,路过的人们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去询问她发生了什么。病痛的折磨、亲人的背叛让这个本就站在悬崖边的姑娘再也无法承受这所谓的命运。
那是整整20万,是她和武强省吃俭用,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才凑够的20万,也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她和武强已经说好了,等她治好病,他们就攒前准备结婚。每每她看见收藏夹里的那件白色婚纱,每天直播15个小时的疲惫都会一扫而空。
这一次电话那头没有说任何话,下一秒,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电话被挂断了。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四周的画面就像是被开了加速,从女孩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从鞋柜的最底下翻出一盒木炭,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买这么多的木炭放在家里。
女孩将家里的所有门窗全部封闭,又将木炭全部倒入铁锅内点燃。
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以后,她盯着烧红的炭火发了一会呆,随即她轻轻擦干眼泪,若无其事地打开了直播,最后一次坐在了熟悉的直播台前。
在她的身后,堆满了还没有卖完的电商产品……
**
平房外雷声隆隆作响,阴风刮得木窗摇摇欲坠。劈里啪啦的暴雨中,女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凄凄切切,像是含恨而终的怨鬼:
“我以一切行无常故,一切诸行变易法故,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
听见雨里飘渺地声音,小姑娘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小小的身躯踩着草垛,扒着窗沿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暴雨劈里啪啦地砸下,雨滴落入眼睛,小女孩几乎睁不开眼睛。她只能拼命仰着小小的脑袋,用不流利的声音,对着窗外喊着“阿姐”。然而黑暗中回应她的只有呜呜的风声,雨丝落在她稚嫩的脸颊上,像阿姐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蜡烛上的甲床已经烧至开裂,再有几分钟,这片指甲就会彻底被火焰炙烤烧断,连带着搭起的烟桥也变得摇摇欲坠。
柳安木看向摇晃的烟桥,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你的尸体在哪?”
白烟中,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站起了起来,紧接着这道烟变成细长的一条。
柳安木站起身,眯起双眼朝白烟的方向看去。烟雾在黑夜里被拉成一条很细的线,穿透平房的墙壁,一直蔓延到屋外。白烟就如同黑暗的里的一条光路,虽然被拉得很长,却隐隐泛出柔和的光芒。
“她是在给我们引路?”
蜡烛上的指甲很快就会烧尽,即使算上证物袋里剩下的指甲,这些白烟能存在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一个小时。白烟消失,就意味着线索将在这里中断,几人决定不再耽误时间。临走前柳安木从腰间取下了一枚铜板,蹲下身,将铜板塞进小女孩的手中。
铜板表面红色的怨气一闪而过,紧接着一道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女孩的身边。夏晴的脸色依然透着毫无生气的惨白,她转动着腥红的眼珠,看向那个明显因为被她吓到而努力把自己蜷缩进角落的小女孩,目光中多了一分心疼。
“夏青,你留在这里保护她。”交代过这些后,柳安木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正准备离开,余光却正好扫过白沙佛像,佛像的目光依旧悲悯,只是眼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泪。
思考了片刻,他又压低了一点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还有一定要注意她的母亲,我怀疑那女人可能会对她不利。一旦发现不对,立刻通知我。”
夏晴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的。”
交代完后,几人就跟随着白线指引的方向离去。白线只有头发丝粗细,好在表面的光芒的很亮,在黑暗里还算比较明显。
车刚开出村口,被火焰炙烤的指甲终于碎成了两半。
王远又从证物袋里拿出一片指甲,隔着一层铁丝网,放在火焰上炙烤,甲床上很快再一次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形成一道烟线钻过挡风玻璃,又扎进黑暗的夜色之中。
一路走走停停,黑色的奔驰大G最终驶入一个安置房小区。从导航上的位置信息来看,这个小区位于东城区,小区甚至连门岗亭都没有,道闸杆一直保持着抬起的状态。
十分钟后,三人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外,房门两侧都贴着白色的挽联,门上贴满了教科书的插画,里面的图片是一张张人体解剖学示意图,画面右下角还标注有页码。
不过让柳安木觉得意外的是,这户的房门没有关死,只轻轻一推,房门就向内打开。
屋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黑,用蜡烛一照才发现,屋里所有的窗户都用砖头垒砌封死,屋外的月光完全无法照进房内。整个房间的布局和正常的房屋差不多,家具一应俱全,不过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部分玻璃罐子内还浸泡着人体的组织器官。
屋内除了常久无人居住的潮味以外,还有一股很浓重的福尔马林味道。王远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把手按在后腰上的手|枪上,一旦情况有变,他就会立刻拔枪警示。
顺着药剂味道的来源,几人在洗手间里找到了一个泡满淡黄色液体的浴缸。
一具浑身缠满白色的纱布的尸体面朝下浮在浴缸中,看不出到底是男是女,浴缸周围凌乱的散落着不少玻璃仪器,墙壁上贴满了复古的邓丽君画报,有些画报已经褪色发黄。
地上还有不少白色的细管子,而在卫生间的玻璃门上,残留着一个黑漆漆的手掌印。
盯着浮在浴缸里的尸体,王远拨通了局里的电话,沉声道:“东城区大方街道幸福家园14栋202房,现场发现一具尸体,告诉痕检和法医马上赶过来。”
透过淋浴玻璃,能看见一张铝盆被放在淋浴的正下方,盆里堆积着不少烧尽的纸灰。柏止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在盆里的灰烬上感受一下:“还有温度,嫌疑人刚离开不久。”
柳安木从地上捡起一根细管,这种管子是玻璃材料,敲起来声音很清脆。
他用玻璃管将尸体背后的纱布挑开了一点,露出里面苍白皮肤,皮肤表面有一道贯穿整个后背的缝合线,就像是一个用线缝合出的皮娃娃。
玻璃管按在“尸体”的后背,手下传来的触感很奇怪,不像是皮肤,反倒像是橡胶一类的东西。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尸体”,果然就连还阳小助手也没有任何提示。
“不是尸体,应该只是一具皮傀。”柳安木又用玻璃管扒开“尸体”头部缠的绷带,随着绷带完全被打开,“尸体”的后脑上果然也有一条明显的缝合线。
皮傀,顾名思义是用皮子缝制而成的傀儡,世家大族中擅长制作皮傀的家族一共有四个,都是靠摸金盗|墓起家,好的皮愧能像活人一样行动自如,在复杂的墓穴里往往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正经的皮傀至少要用十张黑狗皮,数十位工匠经历半个月缝制,最终才能完成。而眼前的皮傀不论是从制作工艺,还是材质的选择都不像是这四大家族的手笔,反而有点像是从民间小作坊粗制滥造出来的仿制品。
第35章
皮傀是空心, 本身没有什么重量,一半沉在水下,是因为皮傀身上的纱布吸水。
“皮傀?那种东西不是黑色的吗?”王远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走到浴缸边,抽出兜里的更筹。更筹尖尖的一端挑起皮傀脖颈上的纱布,向上一抬, 皮傀便从水中被掀了出来。
随着皮傀脱水而出,角落里放着的蜡烛晃动了几下, 烛影将几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像是水波纹一样荡开黑色的涟漪。
皮傀整个被架在那些玻璃仪器上,身上的液体滴滴答答往下落。刚刚在水里还不明显, 现在被捞出来, 几人才看清楚这皮傀并不是薄薄一层, 而是像出现巨人观的尸体一样是鼓起来的。
柏止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根细管, 在皮傀的脖子上按了按, 皮傀先是瘪了下去,但很快又缓慢地鼓起:“里面只剩下一半的气,另一半的气恐怕是被里面的小鬼给吸走了。”
柏止那只修长的手指骨分明,有种读书人特有的儒雅,哪怕是握着一根玻璃棍,也像是攥着古籍的书脊。
柳安木眼都不眨地盯着那只手,半晌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这人还真是个奇迹, 连每一根头发丝都长在他的审美上。
……这种绝色,怎么会现在才让他遇见?
柏止自然不可能听见他的心声,将手里的细管轻放在洗手台上,再一次走到卫生间的玻璃门边。
“你们再来看这个手印,活人的手指上一般会有手汗, 沾上香灰以后,肯定会留下指纹。但这个手印边缘光滑,内里完全看不见纹路。要留下这种指印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屋主在屋内行动时长期戴着手套,另外一个就是屋主根本就没有指印,或者说它只是寄身在皮傀里的一只鬼。”
王远用指关节抵住手里的更筹,将皮傀的手臂抬起来,皮傀手心发黑,就连缝合线也被染成了黑色。收回更筹,皮傀的手臂也跟着落下,王远顿了顿,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这手印果然是皮傀留下的,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让里面那东西给跑了。”
柳安木拍了拍裤腿,站起身来,慢慢地说:“皮傀还在,它跑不了多远。”
王远看了他一眼,心知这人敢这么说,就一定是有解决的办法:“少绕圈子了,直接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既然他汲取过皮傀里的气,我们就能靠剩下的气找到它。”柳安木神神秘秘地走进淋浴室内,拎起那装满香灰的铝盆,又返回客厅。
紧接着,他单手揭下罩在沙发上的白布,丝绸般顺滑的白布搭在他的左肩上,随着又顺着他笔直的大腿垂下,仿佛盛开出一朵白玉兰。
走到客厅正中央的时候,他将肩膀上搭的白布扯下,随手一挥便在地上铺开。随即他端起铝盆,将盆内的香灰尽数倒在白布上。
烟灰翻滚,很快就在地上铺陈出一片灰色的沙漠。
柏止倚在洗手间的门框边,颜色稍浅的瞳孔微微抬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
他转身走进洗手间,用细管将皮傀从一堆玻璃器具上挑了下来。皮傀肚子里有气,被细管挑起的腹部被压憋下去,与之同时四肢就鼓胀起来。
等他挑着皮傀出来的时候,地上的香灰已经再像之前如同一盘散沙,柳安木单膝跪在白布上,双手压住布面,白布中央则多了一枚铜板。
这枚铜板就像是一块吸铁石,以铜板为圆心,所有的纸灰都在白布上抖动起来,如同有了生命般在灰烬中流动、重组,拔起高楼大厦,浓缩成人类文明的剪影。
王远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的动作,眉头越皱越紧,就像是在审视犯人一样:“你能驱使鬼蜮?”
柳安木头都懒得抬:“我说头儿,你好歹也是行内人,活人怎么驱使鬼蜮?”
王远沉声道:“那你怎么解释这些变化?你别告诉我,你年纪轻轻就收服了一只鬼王级别的鬼物。”
他查过柳安木的资料,按照身份证上的时间估算,眼前这个青年不过才25岁。而眼前这种变化通常只会由“出阴神”而形成,这种术法简而言之就是让灵魂离开肉|体游荡四方,利用自身的“气”覆盖一定的范围,再将发生在被既定区域的一切事物重新复刻出来。
这种术法乍一听确实很牛逼,但其实非常鸡肋,不但要求使用者自身意志坚如磐石,明心见性,而且在小范围内使一使也就算了,如果像现在这样把范围扩大到全城,命功不够,不消片刻就能让潜伏在城市阴影里的恶鬼将魂魄撕成碎片。
如果不是驱使自身阴身出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通过鬼王级别的恶鬼展开鬼蜮,将鬼气覆盖全城,从而达到同样的效果。
柳安木终于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不解,有疑问,有诧异。他说:“这是什么难事吗?”
王远:“……”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出来,那可能有装逼的嫌疑。但青年的目光很坦荡,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好像对他来说,收服一只鬼王级别的恶鬼供自己驱使,就像是吃完晚饭下楼遛弯一样简单轻松。
说话间,柏止已经拖着皮傀走了过来。皮傀嘴里被插入了一根细管,身上还沾着不少福尔马林液体,闻起来有一股的药味,远远看上去就像拖了一具真的尸体过来。
柏止将皮傀放在离白布几步远的位置,微微一笑道:“可以开始了。”
皮傀倒地时两只手臂掖在胸下,这使得它的头部微微上抬,头部因为供气不足,一块瘪一块鼓,好像是在谄媚地笑着。
柳安木只懒洋洋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原因很简单,这只皮傀做得实在太丑了,他甚至觉得连柳大缝的丑娃娃都比它好看。
如果什么时候在B市举办一个比丑大会,头三甲肯定能有它的一席之地。
注意到青年眼底不加掩饰的嫌弃,柏止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他抬起擦得锃亮的皮鞋,红色的鞋底重重踩在皮傀的后背上。皮傀受力以后,从嘴巴的位置发出了“啵”的一声,就好像是充满气的气球突然被撒手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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