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师也是法医 第12章

作者:东瓜不亮西瓜亮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都市异闻 玄学 近代现代

柳安木却说:“不用再走了。”

程名抬头:“嗯?”

柳安木让开一个身位,对着前方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道:“到了,前面那就是。”

竹林在前方潇潇散开,绿意尽头处,豁然开朗。一片广袤的青碧之中,错落着几座红墙黛瓦的青瓦房。院落外栽种着几棵菩提树,树冠苍绿,风过飒飒作响。

程名有点茫然:“这就到了?”

说好的三奇入墓,危机四伏呢?

竹林间传来几声熟悉的鸟叫,竹林中阴气森森的感觉尽数褪去,四周的竹林一改刚才的茂盛,稀稀落落地种着。阳光透过竹林,斑驳地落在铺满枯叶的青石板上。

柳安木哼着过时的小曲,大步走出竹林。周围的环境很清净,也算是闹市之中一片不可多得的净土。走近看才发现,这些青瓦房其实也是庙殿,不过里面供奉的不是城隍,而是十殿阎君像。

靠庙门的方向支着一张红桌,桌面上摆放着一本泛黄的道书,还有六面分别写有“甲乙丙丁戊己”的红木令牌。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落在一个穿着道袍的山羊胡道士身上,而这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双手捏清心印,正着盘腿,闭目坐在一张藤椅上——听狗血爱情短剧?

程名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电视剧里女主人公撕心裂肺地质问声回荡在大殿内,老道士砸吧了一下嘴巴,搬动了一下盘起的双腿,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目参道。

柳安木见怪不怪地走到那张红桌前,拿起写有“乙”字的令牌,放在老道面前敲了一下:“劳驾。”

老道士又砸吧了一下嘴巴,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他没看落在桌上的令牌,反倒把眼前的青年先上下打量了一番:“乙字牌?岁数不大,这身胆子倒是不小啊。”

柳安木谦虚道:“无他,惟手熟尔。”

老道士闻言,不由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比前面那些个小古板对道爷的胃口。”

拾起乙字牌放回原位,道士摸了摸胡子,才又开口:“不过道爷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凡事还须量力而行,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犯不着为那三两铜臭之物以身涉险。”

老道士这话说得挺明白,说白了就是想要敲打他,让他莫要为了黄白之物,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行内的规矩是难度翻一级,价格至少翻三倍。听着是挺吸引人,但有经验的术士都知道,就是这一级之差,往往就沾着几条术士的性命。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异士往往都是在最春风得意之时,栽在了“自不量力”这四个字上面。

“您说的也有道理,这事确实该掂量一下。”柳安木从善如流地点头,就在老道士摸着胡须的时候,他忽然又从腰间解下来一枚铜钱。摊开手心里的铜钱,他抬头笑着看向老道士:“您帮着选个面?”

“哦,你是行鬼师?”老道士来了点兴致,他坐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那枚铜钱:“正气内存,邪不可干。既然如此,道爷我就选正面。”

“好!”

柳安木嘴角勾起,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他抬手将铜钱向上抛去,程名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啪!掉落的铜钱被柳安木叩在了手心中,程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背后出了一身大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柳安木这才不紧不慢地移开上层手背,手心里的铜钱果然是正面朝上。他弯起嘴角,唏嘘不已:“看来祖师爷心善,见不得弟子受钱财所苦。”

程名一脸菜色地盯着他手里的铜钱,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是死了。虽然他并不清楚写有“乙”字的令牌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听老道士的意思,这东西一旦拿了,恐怕就是凶多吉少。

老道士扫了一眼正面朝上的铜板,眼底流露出一丝考量。片刻后,他在面前的手机上点了几下:“编号。”

柳安木流利地报了一串数字,当听完最后一位数字的时候,老道士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

“甲级术士?”老道士上下打量他,眼底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欣赏来:“没想到这一代里竟然还有一个天才。”

柳安木客客气气地说:“其实小子我也想再低调一点,不过实力不允许。”

“自古英雄出少年,不错!”老道士捋了捋胡须,越想越高兴,不禁抚掌笑道:“你身上有那股劲,跟老道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你师从何人,且报个名号,说不准老道还认识!”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头亲自收的徒弟虽然只有三个,但挂名徒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凡是从丁未甲子一派出身的,出门在外大都会先报一声老头的名号,凡有人情的算借个人情,没有人情的也好让对方掂量掂量再下手。

于是柳安木笑眯眯说:“在下师从鬼手柳十七,不过恩师已仙去多年。”

“你是柳十七的徒弟?”老道士脸上的笑意一顿,因为笑容收的太快,嘴角略微有些抽搐。他的两股眉头皱在一起,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

柳十七那个老东西一辈子也就收了三个徒弟,想来是那老东西作恶太多,两个徒弟早早横死,只剩下一个大徒弟,也早已经出去自立门户。

虽然在某一瞬间,那老道还以为此人是柳十七偷偷收的关门弟子,不过转念又一想,挂名在柳十七那老东西名下的弟子数不胜数,此人虽然资质甚佳,却无宗族供养,还要自己出来接任务谋生,恐怕也就是个挂名弟子而已。

老道冷哼一声,将乙字令牌拍在桌案上,毫不留情道:“难怪獐头鼠目,颇有故人之姿,原来是你小儿识人不清,认贼作父!”

柳安木:“……”

得!这是撞上老头的仇家了。

第15章

老道士虽然和柳十七不对付,但也犯不着跟一个小辈计较,何况这小子极对他的胃口,倒也难得。吹胡子冷哼了几声,老道士便又重新拿起了手机,在屏幕上敲点了几下,桌子下的打印机黄光闪烁,知啦知啦的运作起来。

“你这个编号近两年内都没接过任务,第一单只能由系统分配。老规矩,手续费抽5%,事情处理完三个工作日后去‘XX银行’报编号领钱。”

这些都是固定的流程,即使老道士不说,柳安木对这些也都门清。

打印机一前一后吐出来两张黄纸,老道士拿起其中的一张,扫了两眼,说:“你这个单子比较特殊,这家人现在躲到国外去了,听说在当地找了个阿赞驱邪,至少也要半个月才会回来。这两周你多注意着,留意电话。”

说完,他把两张纸叠在一起,又从红桌下拿出一张黑卡,一起推到了柳安木面前。

程名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那张黑卡表面是磨砂的材质,正面的图标有点像是古代的兵符,左下角还有一串金色编号。

柳安木接过三样东西,又单独把下面那一张叠成两折的黄纸翻了上来。只见黄纸密密麻麻打印着很多字,他的视线很快就被一行小字抓住:“天雨血?”

最近一次有关血雨的记载,还是在1983年云北省降江河南岸的绿山县,当时天降血雨,不少村民从家里搬出铝盆出去接雨,据说村民收集的血雨后来都被两广一带的一位大老板给高价收走了。后来也有人陆陆续续去过绿山县,又从村民的手里收走了一些,至此所有天血雨全部销声匿迹。

老道士抚着下巴上的胡须,道:“十年前在明月饭店里也拍卖过一次‘天雨血’,那日的盛况老道如今都还记得。不过你要是为了这东西去,老道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东西十年才重新现世,那几个大宗门都卯足了劲,你一个人又如何能与一宗之力抗衡?”

程名挠了挠自己的后脖颈,两人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但这个时候发问,无异于直接告诉别人他是个门外汉。于是他只好把所有的疑问都硬生生憋了下来,准备离开这里再问三哥。

柳安木心知老道士说得不无道理,玄门大宗背后的势力遍布各行各业,哪怕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派宗,实力也几乎能与一个中型企业相当。想在这种情况下从拍卖会一举拿下“天雨血”,几乎是天方夜谭。

他摩挲着腰间的铜钱串,笑道:“几十年一见的‘天雨血’,当然该去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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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青瓦房出来,程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三哥,这‘天雨血’到底是什么东西?”

柳安木将两张黄纸收进背包,随口解释道:“雨水呈血红色,形似血雨就是‘天雨血’,能驱邪解降,算是黑狗血的顶配升级版。解放前那会比较多,如今国泰民安,这东西也就成了个稀罕物。”

他解释的很简单,有点敷衍门外汉的意思,但真正“天雨血”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象占学认为天降血雨是奸佞之人得官禄、有功之臣遭杀戮之兆,而正因从天而降而且尚未落地的血雨中蕴含杀戮之气,所以又可以解诸事百邪,被玄门中人视为不可多得的宝物。

程名朝前面的竹林瞟了一眼,又小声问:“那明月饭店又是什么?”

柳安木挑起一侧的眉梢,说:“明月饭店啊,那可说来话长了——知道上海滩的杜月|笙吗?”

程名点点头说:“知道,青帮大哥,《大上海》里还有他。”

“明月饭店的主人就是翻版的‘杜月|笙’,在下面势力很大,而且阴阳两道通吃,算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柳安木边往竹林里走,边回忆着说道:“大概是从四十年前开始吧,每隔三个月,明月饭店都会办一场拍卖会,拍卖品大部分都是道上难遇见的‘大件’。”

程名追上了几步,两人一起走进竹林。程名忍不住说道:“三哥,回头也带我去见见世面呗?”

“那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柳安木瞟了他一眼:“明月饭店里什么人都有,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进去,不是上赶着去给人家送人头吗。”

“那我就跟在你身边,你上厕所我都蹲门外守着。”程名嘿嘿笑了两声:“三哥,你本事这么大,谁还能当着你的面把我害了不成?”

这话说的非常有说服力,柳安木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良久,他从鼻腔里颇为臭屁的哼了一声:

“再说吧,我考虑一下。”

“别啊,三哥——”

**

城隍庙无论哪个时间都是人来人往,到处都可见前来烧香的香客。

两人前后脚走出竹林,程名突然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紧接着,他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三哥,我肚子好疼!我得找个地方去方便一下。”

说完也不顾柳安木的反应,就着急忙慌地朝二道门里冲了进去。看他那模样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柳安木索性也迈步进了二道门,准备去寻个阴凉处坐着等他。

二道门内就是城隍庙大殿,大殿背后的院落中有一棵百年老菩提,枝叶繁茂,香气沁人心脾。每到夏天热起来的时候,就有不少附近的老人喜欢搬个小马扎,来城隍庙大殿外的这个小院落吹吹牛下下棋。

柳安木刚绕道大殿后,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菩提老树下。那人依旧穿着昨天那件白衬衫,发梢恰到好处地挡住耳后的位置,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在他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柳安木眨了一下眼睛,大步走上前,和颜悦色道:“真巧啊,柏教授,要不然怎么说我们很有缘呢?”他弯起了眉眼,目光看向柏止手里正拿的黄香和供神的鲜花,十分自来熟道:“来烧香?你走错院了,城隍殿在外面。”

柏止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微笑着说道:“来见一位故人。”

这人瞳孔的颜色有些浅,眼神里有一种很难形容复杂的感情,温柔中似乎又隐藏着一丝深渊般的危险,像是藏在粉色棉花糖中的一根暗针,能在无形中要了人的性命。

——来城隍庙能见什么故人?

柳安木眨了一下眼皮,忽然想起了城隍后殿里供奉着一堆排位,柳二的牌位也在其中。供奉在城隍庙的牌位可以日夜接受道士的超度,早日重新投胎做人。

“长辈?朋友?”柳安木收敛了一点笑意,又半开玩笑道:

“该不会是前妻吧?”

“亡妻。”柏止说。

这个答案并不在柳安木既定的几个选项内,他又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位年轻有为的教授。

这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目秀细长,气清神明,堂堂一表人才,且有福格之相,竟然连升官发财死老婆一套流程都走完了

“没想到柏教授这么早就结婚了。”

柏止微微一笑:“我倒觉得有些晚了。亡妻于我有教导之恩,亦师亦友,能求娶他为妻,是我此生之幸。”

柳安木微微一顿,心说也对,婚丧嫁娶,本为人间常事。有意无意地忽视心底那丝别扭的情绪,他“哦”了一声,随口说道:“尊夫人泉下有知,必然会欢喜。”

这回柏止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一种安静的眼神看着他。大约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柏止才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嗯,现在看来,他大概也是欢喜的。”

柳安木扫过柏止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片刻后思考般地眨了一下眼睛。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眼前这个柏教授都绝非只是一个普通人,柳安木甚至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正是因为这层金光,使得柏止哪怕站在树荫下的阴影里都像是泛着光。

说来也很奇怪,按照经验,这种颜色的金光只会出现在有大功德的人身上。寻常普通人背不住这么大的功德,能有这种大气运的人,几乎无一列外都背负着天命,通常又会受到天道的庇佑,周围的亲人朋友也都会受到这份庇佑的福泽,按理说不可能会早早离世。

“柳法医,我想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过。”没等柳安木想出答案,柏止却主动对他伸出手。

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修长,骨节清晰。柏止微微向前俯身,颜色稍浅的瞳孔中仿佛盖着一层薄薄的轻纱,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目光的神秘:“前749局刑事顾问柏止,从明天起我们就是同事了。”

749局,传说隶属于官方的神秘组织,据说是由官方设立,专门研究超自然现象的组织机构。

托柳二的福,柳安木对这个组织还算是了解。749局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机构,而是那些遍布于全国、大大小小的超自然研究所的总称。十年前柳二出事之前,就在749局的总部效力。

柳安木伸手和他握了握,可握完之后却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增加了几分手上的力道。

“哦?没想到柏教授也是行内人士,那我们也算是同行。不知柏教授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柏止的目光扫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手心中传来的真实温度,让他有片刻失神。

梦里无法触碰的爱人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在他的胸腔缓慢而惊人的颤动着,而他只有竭力调动所有的理智,才能压抑住想要立刻把这个人带走藏起来的冲动。

沉默了几秒种的时间,柏止缓慢地、有些沙哑地开口:“柳法医好像对我很好奇?”

第16章

柳安木的确很好奇,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熟悉感,就好像两个人曾今亲密无间的生活在一起,但他的记忆却又没有任何空缺,每一个时间点都有人能够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