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往事 第37章

作者:康塞日记 标签: HE 近代现代

辜镕眼珠一转,眼里有种正在强行抑制愤怒的光彩,辛实最不想叫他生气,握着他的手掌摇了摇,小声地说:“我跑得快,没叫他碰。”

辜镕简直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反手把他一双手都攥在手里,深沉的视线把辛实淡墨色的眉头、水红的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生生忍住了亲下去的冲动。

可他非得做点什么,才能叫自己安下心,才能确定辛实真回到了自己身边,没飘在千里之外,也没被楚珀藏在家里。

万般的静默里,他突然把辛实的两只手轻轻举起来,递到唇边亲了一下辛实的右手腕。亲完,他依旧把辛实的手攥在手心里,随即直勾勾盯着辛实看,是种想把辛实看穿的盯法,直白得不像话。

他是藏也没打算藏了。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吻,辛实立刻惊惶不安了。

他心里怕得厉害,可却不是怕楚珀的那种怕法,楚珀凑上来,他觉得恶心,真怕楚珀亲到自己;辜镕亲了他,他怕是怕被外人瞧见,其次还怕辜镕想继续地亲他,亲别的地方。

大哥教了他做饭和洗衣,师傅教了他做木工,可没人教他咋亲嘴,他一定亲得一点也不好!

辛实咬住下嘴唇,马上抬头朝辜镕瞥了一眼,不高兴,却不带有厌恶和抗拒,全然是种猝不及防的慌乱和害臊。

迎上他的是道炽热的视线,简直是团火,好像看一眼便要跟上来把他给吃了,他下意识缩了缩手,却没能抽回去。

他还想再抽,辜镕从他的指尖往上摸,直直扣住手腕,十分爱怜地反复摩挲几下,又滑下来同他十指相扣,牢牢禁锢住了他,不叫他逃走。

哪能在人前干这样的事,挨得这么近,近得不像话。车窗上悬挂的车帘随着汽车行进而摇晃,外头打进来的日光跟着忽明忽暗,辛实飞快地朝前座看了眼,羞怯得脑门都快出汗了。

他真想挣开辜镕,可一想到辜镕的腿伤,想到辜镕千里迢迢来到曼谷只为来弄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鬼使神差的,他居然不愿意再动弹,就那么继续让辜镕握住了自己。

辜镕察觉到了他的顺从,不由心头一热,他的身体下意识朝辛实前倾过去,肩膀抵住辛实的肩膀,不自觉地低了头,想凑过去干点什么。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扫过前座开车的耿山河,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发现车厢里还有另一个人,被迎头泼了盆冷水似的,心浮气躁地又直起了身体。

第50章

回到顾家,辜镕和辛实已经统一口径,大哥大嫂问起,辛实只说是楚珀想留他住一夜,他不想打搅楚珀,却不好意思拒绝,幸好辜镕到来,正好同楚珀老友相见,顺便把他带回来了。

域囍

辛果和顾婉竹对此半信半疑,可瞧见辛实终归是活蹦乱跳地回来了,也就没多打听。

辜镕匆匆到来,又匆匆离开,他们还未招待,现在总算是闲了下来。顾婉竹烧水煮茶,辛果亲自斟茶,夫妻两个郑重感激了一番辜镕的救命之恩,同时也感谢了辜镕愿意收留辛实,并承诺日后一定奉上重礼。

辜镕不大在意,给面子地略坐了坐,随即便说要回自己的住处。说完眼也不眨盯着辛实。

辛实没敢看他,可其实也不必看,他跟辜镕已经十分默契,辜镕话音刚落,他下意识地就起了身,把辜镕带来的轮椅从墙角推了过来,随即轻声地说:“来,我搀你。”

说这话时,辛实依旧不肯抬脸和辜镕对视,他还害臊呢,垂着眼皮,光露了截尖尖的下巴颌和红色的唇给辜镕看。

辜镕静静瞧着他,心里并没有为他的冷落不高兴,反而隐隐感到无比的宁静和快活。拒绝楚珀的时候,辛实差点同楚珀大打出手,躲进屋里都不肯听楚珀示爱,可对着自己,辛实躲也不躲,几乎是予取予求,他还能不明白辛实的心意么。

可看到轮椅,他不太愿意,伸手想去拿手杖。

自从能站起来,他便不大高兴再坐轮椅,即使疼,也喜欢用两条腿走路,走得大汗淋漓才叫痛快,这架轮椅还是詹伯死活要塞上船的。

看辜镕非得自己为难自己,辛实这下就不能再装死了,他眼疾手快地把辜镕的手推了回去,夺过手杖塞给耿山河,随即伸手去搀辜镕的左臂,说:“不许走了,今天走得够多啦。”

手指拉住手臂,两个人几乎挨在了一起,辛实一抬眼,躲不开地撞进辜镕的视线里。辜镕意味深长地瞧着他,目光里涌动着彼此才看得懂的情意。

辛实下巴一颤,再次别开了脸,手却还牢牢地握着辜镕的手臂,辜镕尚在康复期,并不宜走动太长时间,他牢记医生的嘱托,把辜镕的两条腿当祖宗伺候。

辛果和顾婉竹坐在一旁,没发现这俩人之间的异样,反而对辛实的胆大包天感到心惊肉跳。

不久之前辜镕同楚珀通话时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对待曼谷的警界政要都敢呼来喝去的大人物,此刻却被他这个不谙世事的弟弟支使,他们真怕辜镕一个不高兴,辛实立刻就要遭殃。

出乎他们的意料,辜镕非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听话的孩子似的任由辛实拉起来,强壮的长臂攀在辛实单薄的肩头,几乎倚在辛实身上,面孔上的神情堪称温柔。

两个人一扶一坐,抬手搭肩十分熟稔,直到辛实两只手握上轮椅把手推着辜镕打算调头出门,辛果和顾婉竹才回过神来。

辛果赶紧开口,外人面前,叫的大名:“辛实,辜先生旅途劳顿一定需要休息,你送完辜先生就回家来。”

辜镕心里立刻有些不高兴,扭过头,淡淡扫了一眼辛实。

辛实没看他,只缓缓朝着大哥开口:“辜先生刚来,多么不方便,夜里不要留我的饭了,我想陪着他。”

辜镕扭头,轻轻瞧了眼辛实搭在轮椅扶手上的细长白手,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他还真有点怕辛实就这么被留下来,可辛实居然想也没想就要跟他走。

辛果无言以对,干巴巴地说:“那么你好好地做事,不要吵闹。”

由于来得太过匆忙,辜家在曼谷的房产并没有做出收拾,因此辜镕暂时落脚在酒店。

是件大套间,有客厅有房间有盥洗间,简直称得上一个齐全的家。地上铺了墨绿色的短绒地毯,一进屋,辜镕便坚决不肯再坐轮椅,辛实搀着他站起来,辜镕撑着手杖走了几步,在朱红色的牛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辛实把轮椅收起来,又烧了壶热水,水还没烧好,辜镕在厅里喊他,想要洗澡。

辛实探出头去答应了一声,马上就进到浴室里清洗一遍浴缸,随即放热水。热水放到三分之二,身后传来了一轻一重的拖曳声,这是辜镕的脚步。

辛实蹲在浴缸边试水温,听到动静,忙回头看,“里面很滑,你咋自己进来……”

话还未说完,他愣住了,因为辜镕把衣裳全部脱光了,只穿了条短短的内裤,黑色的丝绸顺服地贴在两髋上,简直没法遮住任何东西。

辜镕宽阔强壮的胸膛肩膀和劲瘦的腹肌一览无余,两条腿仍旧是不大健康,又瘦又长,膝上隐隐还能看见曾经手术的几道狰狞的褐色疤痕,但比起辛实出门之前好了太多,大腿上已然生出了些结实的肌肉。

辛实心里发慌,乌黑的眼睫颤了颤,眼珠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浴室的窗只开了很小一条缝,很快浴室内就集聚起白色的水雾。辛实只觉得真热,心口都热得突突地跳。

他慌张地站了起来,湿淋淋的手掌往裤子上一擦,随即伸手去搀辜镕没拿手杖的左手,他没敢看辜镕的脸,两只手刚碰上,他的呼吸立马变得粗重起来。

辛实微微吐气,小声说:“咋不叫我扶你,摔了怎么办?”

“摔了就爬起来,还能摔死不成。”辜镕这话说得简直洒脱。

果然,辛实急了,抬脸瞪着他,埋怨说:“乱讲话。”

辜镕嘴角微勾,融融地笑了,“终于肯看我了?”

辛实心里一虚,臊得又想低头避开,可能这么老躲下去么,以后难道不见面?

他硬撑着,眼睫飞快地眨了眨,刚想抬头说“谁叫你突然亲我的手。”可抬眼一看见辜镕赤裸的强壮胸膛,心里冒出个念头,总觉得这话绝不能说,好像说了就要发生什么更惊天动地的事情。

顿了顿,他小声骂了句:“我不跟你讲了,不要脸。”

辜镕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笑了笑,低声地问:“又不是没看过,你把我都快摸遍了,现在才想起来害臊?”

辛实受不了了,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还洗不洗啦?”

“洗,扶我过去。”辜镕几乎是个赤身,换别的人该羞涩不已了,他倒是十分地镇定自若,说完丢开手杖,抬起左手搭到辛实肩膀上,整个人柔弱无骨地挂在辛实身上。

一瞬间,他和辛实贴得很近,辛实温热的体温几乎烫坏了他,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发出战栗。

辛实光凭两只手都能把他抱起来,肩膀自然也能担得住他。离浴缸还剩一两步,他松开手叫辜镕自己站好,弯腰去关水龙头。

辜镕靠在橘色棕榈叶图样的瓷砖墙边,望着辛实秀致清瘦的背影,突然问:“你大哥刚才为什么要拦着你跟我走,难道我还能吃了你?”

这话说出来是颇有些埋怨的,辛实却全不惶恐,头也没回,语气和缓地说:“你今天是不是在他们面前发脾气啦,大哥很怕我得罪你,你是东家,我只是个佣人。”

“胡说,什么佣人,我没这样想。”辜镕一下子站直了,肩背紧绷,胸膛上肌肉的线条十分深刻。谁家佣人天天对主人顶嘴撒娇,还敢插手管束主人的行动,也就辛实这一个了,还都是他宠出来的,他还嫌不够呢。

盯着辛实雪白的后颈,辜镕皱着眉快速回想片刻,突然,他有点后悔当着辛实的哥嫂拨通那个电话了,该温柔些的,可当时真是顾及不了这么多,满怀期待抵达曼谷,却得知辛实被楚珀骗家里去了,并且楚珀还不打算将人还给他,他当时简直快气昏头了。

带着点不确定的怀疑,辜镕赶紧问:“难道你也这么想,觉得我把你当下人?”

“大哥那是不知道我们两个有多好。”辛实没当回事地站了起来,面颊被水汽蒸得微红。

走到辜镕身旁,他轻轻推了辜镕的后背一把:“去洗吧,有事就叫我,我去理一理你的衣裳,放箱子里该起褶了。”

他那柔软的情态,简直像个体贴的妻子,辜镕叫他说得心里悸动不已,小腹起了一团怒张的火。突然间他不想洗澡了,想追上去,把辛实搂怀里,抱住他不撒手。

可辛实走得太快,把门也给带上了。辜镕强忍下一颗躁动的心,赤身坐进了温热的浴缸,热水蒸得他全身血液发烫,由于叫他魂牵梦萦的人已经不在身边,顷刻后他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

然而不小心瞥见自己丢在衣篓上的内裤,他情不自禁又想到,辛实就在这扇门外头用雪白的手指料理他的衣物。辛实是个十分仔细认真的人,一定也把他的内裤叠得很好。

像是火舌舔燃了一包炸药,辜镕的脑袋立刻暴发了克制不住的情欲。

不该满脑子只想着做这档子事的,这简直无耻,可他忍不住,越唾弃自己,越按捺不住,最后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将手伸到了水下。

第51章

辜镕在浴室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得不大寻常。

辛实去敲过一次门,听见里头传来辜镕低哑含混不清的声音,他呆了一呆,随即面皮绯红,立刻沉默下来,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客厅。

他知道,辜镕又在里头做不能见人的事了。

明明是辜镕不要脸,他一个大活人还在屋里,就敢做那些夜里才能做的事,可坐立不安的那个人却是他,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喝了一大杯冷水,心里仍旧乱蓬蓬地跳。

实在没法冷静,他在蓝色木雕花窗边的大桌子边坐了下来,斑斓的日光由一格格的窗隙分裂成一束束细小的光晕,他迎着那晦暗不明的光,从衣服的内袋里小心翼翼拿出辜镕送他的那支钢笔,埋头用酒店提供的信纸上写起字来。

钢笔吸饱了墨水,辛实一提笔,下意识地写了几张辜镕的名字。回过神来,一想到辜镕正在里头干什么好事,笔尖颤了一下,马上又去写自己的名字。

写字果然能静心,一旦投入,辛实就没心思想别的了,辜镕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他都不知晓,只隐隐闻到一股带着薄荷香波的潮湿气息靠近了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扭头,辜镕的胸膛就隔着一张单薄的椅背贴上了他的后背,两只手也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桌面,低头在他耳边说:“再写一张我的名字。”

辛实紧张得手一抖,墨点污了“实”字最后一捺,笔锋慌乱晕染开来,泄露一颗杂乱不安的心。

辛实心脏狂跳,屏息朝后慢慢扭头,他瞧见了辜镕滴水的下颌还有颀长脖颈上的喉结,只是还没看真切就被一只大手按着脑袋把头转了回去,被迫盯住了信纸。

“前面几张都写得很好,这些日子自己悄悄下了很多苦功夫,是不是?”这声音很低沉,像扰人的柳絮,搔得辛实耳垂发红。

辜镕猜得一点没错,他天天都要写几页字,一天也没落下。辛实有点害羞,也有点高兴,高兴辜镕看出了他的努力。他哆哆嗦嗦地另拿一张雪白的信纸搁在身前,细长粉白的五指展开抚了一把信纸,提起了笔。

还没落笔,辜镕在他身后突然轻声说了句:“手怎么那么抖?”随即,一只手抚上了他握笔的右臂,缠绵地,那只手又飞快顺着手臂往下摸到他的手背,像往常教他写字那般,握住了他的手指和钢笔。

两只手刚碰上,辜镕的喉结无声滚了滚。

走过来的时候他心里真的没想干别的,他只是太想辛实了,再不做点什么,就快要憋疯了。辛实胆小,他也只敢这么从后头抱抱他,并不愿突兀地示爱,叫他立马接受他的爱情。

男人同男人相爱,他知道在辛实看来一定是惊世骇俗的。

可辛实只不过拿那只漂亮的手摸了摸信纸,他就有点无法自控了。辛实摸的哪里是纸,根本是他那颗痴迷的心。

“我之前怎么说的,还记得么?”边握着那只温软的手运力写字,辜镕边轻轻地说话。他的声音很沙哑,有点苦苦压抑的意思。

辛实茫然而晕眩,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写哪一笔,视线直直瞪着辜镕血管明晰的宽大手背。他缩在辜镕怀里,声音微小而发颤:“忘不了,你说你的名字笔画多,有些难写,可一旦学会了,再学别的字就都不算难了。”

说话间,辜字已成型,同辛实方才写下的那几张两相对比,一对父母生的两兄弟似的,一个铁画银钩,一个秀致轻灵,貌似一致,细看又大相径庭。

话音刚落,辛实突然感觉辜镕松开了自己的手,他迷迷糊糊的,正想是不是自己方才说得不对,难道是记错了辜镕的话,下巴忽地被一只手抬了起来。

辜镕的嘴唇贴在他耳边,说:“我想亲你。”

辛实浑身一颤,微微扭开了头,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只是颤抖着睫毛,小声说,:“上一次,也没见你问我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