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山就木
这周周六的早上,沈祝山被尿意唤醒,于是原本应该在下午两点钟醒来的他,在上午九点多,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去上厕所。
他迷迷糊糊走进浴室,看到刚洗完澡的孔洵正在用毛巾擦干身体。
沈祝山在旁边放完尿,人清醒了一点,转头看着旁边的孔洵。
“沈哥,要不要我扶着你。”孔洵忧心忡忡地看着好像有点儿脑子不清醒,脚步也不怎么站得稳的沈祝山。
孔洵身上没穿衣服,浑身上下瓷白肌肤,恍若雕像般的肌理线条,沈祝山耷拉着脸,眼睛半睁着,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又看他气色好得一塌糊涂,而自己浑身痕迹都没眼看不说,四肢跟被抽了筋骨似的无力,每一步都跟走在棉花上一样。
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沈祝山最后目光停留在孔洵的下三寸,而后烫到眼睛一样收了回来,过一会儿又斜眼瞄了过去,因为在卧室睡觉都关灯,沈祝山都没好好仔细观察过,也没直白跟孔小洵打过照面,根本没想到孔洵这样夸张。
这一眼看的,沈祝山心说自己现在能站起来能活动,都已经是身体强健的体现了。
“沈哥,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东西。”沈祝山都没讲话,孔洵就自作主张地伸手想要扶他。
沈祝山冷哼一声,拍开孔洵的手,又决心打压孔洵的气焰,他故作嫌弃地朝孔洵下三路瞥了一眼:“你这像什么样子?”
真男人谁用粉色的。
“你自己找个机会晒晒。”
沈祝山自认潇洒地留下这句,转身走出了浴室。
孔洵出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他整个人又埋进了被子里,连头也蒙住,只遗留两根不听话的头发支棱在外面。
等沈祝山终于适应新的生活节奏,平衡好了恋爱和工作,回到店里的时候,他陡然发现,果尝鲜的生意又突然变好了。
沈祝山的货总算不再剩下,以为是在他和孔洵这段荒淫无度的时间里,前街两家打价格战的水果店终于撑不住了。
临近夏季,这几日连续的阴天,却始终没有下下来雨。
不过就算是阴天,这个时节,空气温度也是适宜的,天阴沉下来外面光线变暗,下午不到四点,沈祝山就打开了店里的灯。
沈祝山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以为是推销电话沈祝山按了挂断。
没想到很快,这个电话又拨了进来。
沈祝山只能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旁:“喂?谁啊?”
“是小沈吗。”
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宋敬晟。
沈祝山的语气收敛了一些,就算是上次不欢而散过,沈祝山也对宋敬晟这个人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敬畏的,他说:“是啊。”转而顿了一下,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宋敬晟笑了两声:“你前两天没开门,在店铺上贴的不是有你的号码吗。”
这沈祝山自己倒是忘记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听到宋敬晟提到前两天没开门,沈祝山有几分莫名脸热,他清了清嗓子:“是的,前几天身体不舒服,没开门。”
“我还以为是因为有几家水果店抱团挤兑你,你一气之下关门了。”宋敬晟的声音缓缓地说:“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提点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沈祝山听完,眉头都忍不住微微蹙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斟酌着说:“宋大哥,其实不用这样,你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说什么感谢,上次闹出来那样的事,我才应该和你赔个不是,而且……”宋敬晟声音低沉了些,他说:“小沈,我们之间,你不用说谢字。”
沈祝山心里头跟沉了块石头似的,握着手机的手也倏然收紧。
宋敬晟在电话那头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你的事情我知道一点儿,如果在水果店干的不开心,随时可以来我这里,台球馆你不喜欢,酒吧,餐厅,只要是我的场子,你……”
沈祝山忍不住打断了:“不用。”他重复了一遍:“真的不用。”
他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沈祝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清楚:“我现在想过一点安稳的生活,而且宋大哥你要是想找人帮忙,肯定能找得到,我就算了吧。”
宋敬晟闻言轻笑了一声:“小沈,你来我这里难道就不安稳了吗?”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沈哥”,下一瞬间,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的宋敬晟听到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嘀嗒”一滴雨落在了车前挡风玻璃上,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哗啦啦”下下来雨。
宋敬晟看着车窗外,是照片上的那位年轻男人的身影,他走进了果尝鲜。
沈祝山迎了出来朝前走了两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男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沈祝山抽了两下,没抽出去,不过也没再坚持,任由他这样握着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玻璃窗上的雨点变得密集,完全模糊了窗外的一切景象。
黑色的轿车里气压变得极低,宋敬晟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第24章
时至酷暑时节,外头艳阳高照,就算是溪县经年雨水丰沛,也是在今年出奇的少雨,这个时候更是燥热得不同寻常。
外头是个三十八度的温度,地面晒透了,有近四十度的高温。
此时的宋敬晟正处在人生的关键时期,权力交替的关口。
三天前,对他早年有提携之恩的大叔伯宋鸣因一场突发的心疾,连后事都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就撒手人寰。
其实随着宋敬晟的影响力越来越高,他和宋鸣已经越发的不对头,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宋敬晟早有心理准备,宋鸣年纪大了,影响力不如宋敬晟,就算是名头上要说宋家当家做主的还是宋鸣,可是如今到底是谁掌权,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宋敬晟是一个耐心十足的人,他不露锋芒地一点一点蚕食宋鸣的势力,宋家早已就不是宋鸣说一不二的时候。
到最后几乎是旗鼓相当,斗得平分秋色不相上下都算不上,可是还是没能等把宋鸣正儿八经掀下马的时候,他就这样走了。
宋敬晟这下成了实至名归,原本该一步一步拿到胜利成果的他,直接一步拿到了。
宋敬晟松了松领带,然后将胸襟前系着白花摘下来放到了一旁,他守灵熬过通宵,就算是这段时期神经上未有过一刻的放松,此时脸上却还是浮现出一些掩饰不住的倦意。
实在没有想到司机买水会去这样久,宋敬晟胳膊肘靠在车窗一侧,朝外望去时,却发现后视镜里闪过一道身影。
宋敬晟不由蹙眉,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宋鸣倒下后不仅他们自己人争地盘抢生意,溪县其他的浑水摸鱼不嫌乱,蠢蠢欲动的也不在少数。
宋敬晟盯着车的后视镜,发现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嘴里还叼着根冰棒棍。
沈祝山绕了这车一周,期间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结果烫了手又收了回去。
“唰”一声,车窗玻璃打了下去,露出来宋敬晟那张不过三十出头的脸。
沈祝山被吓了一跳,车窗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一点儿,他原本以为停靠在这里的车上面没人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摸摸碰碰的,结果没想到这里面呢坐着人呢,他不知道是晒得还是感到一丝窘意,脸有些发红,“有人啊……”
宋敬晟看着他,收敛了神色,有几分百无聊赖的样子:“是喜欢这辆车吗,要不要坐进来试试?”
外面太阳很大,车窗打下来的一瞬,沈祝山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气了。
说实话,沈祝山根本没认出来这辆车是什么车,打量了宋敬晟一眼,发现这人看着很斯文也很年轻,感觉应该是宋敬晟手下一个幕僚之类的角色,沈祝山先是摇摇头,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不是。”
又突然凑近了车窗,神神秘秘地:“我知道,这是宋老大的车,我就是看看。”
宋老大?宋敬晟疑惑地看着沈祝山,这是自己的外号吗,他感到一丝好笑,心头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哄小孩玩一样问:“你怎么确定?你又不认识他。”
沈祝山露出来一副不想被小瞧的嘴脸:“这就是他的车,是他的车牌号,在溪县谁不知道。”他又看着宋敬晟:“你是他的手下吧?”他语气里带上几分不信任,沈祝山故意压了压嗓子:“这样随便邀请陌生人上车,怎么保护老大的安全?”
宋敬晟到底还是忍不住被他的神情逗笑了一下,感觉沈祝山很天真的样子:“你倒是很关心他嘛,不会是崇拜他吧。”
这一下说中了,沈祝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崇拜他怎么了。”这多正常一件事啊,从一中到六中,哪个中学里叫得上名字的混混不崇拜宋敬晟啊,别说跟低调神秘的宋敬晟打上照面了,就算是结识上他十八线开外的小弟,那也是值得吹嘘的一件事。
宋敬晟不知道他在溪县的名声到底怎么样,再和宋敬鸣斗得水深火热的时候,对方没少散布他的风言风语,“崇拜他做什么?”
沈祝山到底崇拜宋敬晟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关于宋敬晟的传闻太多了,什么单刀赴会鸿门宴,什么年轻时候横扫几个街区,很符合沈祝山对大哥的刻板幻想,他无数次想要一睹庐山真面目,但是他这样一个小喽啰是很没资格和宋敬晟这号人物有什么交集的。
“你管这么多呢,我想崇拜就崇拜。”沈祝山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有那种小流氓的气质,看起来很不好惹了。
宋敬晟看他在外面汗流浃背,一张脸上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往下滑,身上有处在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热腾腾的气息,好像有一身不完的劲。
宋敬晟说:“这确实是他的车,不过他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你要不要进来等。”他说:“你见到他想要做什么,合影吗,还是说签名。”说着宋敬晟都感到太夸张了,好像在追星一样。
沈祝山却低声说:“我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
话音落下,沈祝山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
宋敬晟看到他朝后退了几步,离远了一些,但是男孩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是传到他耳旁。
“谁,你说谁,小丰子又被堵了?李豪不长记性是不是,上次把他打得跪下叫爷爷他都忘了吗?!你们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沈祝山回头来看一眼,可能是小弟还是比偶像重要,宋敬晟看到沈祝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等离得更远了一些,他就小跑了起来,夏季的午后没有一点风,他的衣角翻飞,宋敬晟看他跑起来的样子,让他想到之前别人送他的一匹不怎么好驯服的小马驹。
雨越下越急了,司机把车停在街边,从车上下来,宋敬晟神情愣怔地望着车窗外,像是在走神儿。
天边一声惊雷炸开,宋敬晟才像是骤然回神,看向外面已经撑着黑色的大伞出来接待人,他伸手拉开了车门,下了车。
“沈哥,店里没人,帮我暖一下不可以吗?”
赵临丰在果常鲜的二楼,从楼梯往下下的时候就听到孔洵的声音,小刘跟在他的后面,提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箱子,里面是一些挑拣出来的还能吃的水果。
说着没人,这就下来人了。
沈祝山听到脚步声,再是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在人前和孔洵这么拉拉扯扯,他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又给了孔洵一胳膊肘,像是提醒孔洵,老实一点。
赵临丰再见孔洵,心绪是非常复杂的,本来以孔洵的身份,照常理他是应该巴结的,只是看着孔洵在白色之光灯下的那张脸,脑海里有闪过孔洵那栋阴森森的别墅……
“孔老师,好久不见。”赵临丰干巴巴地说。
孔洵显然是没预料到赵临丰会出现在这里的,即使是心头不悦,也是很快收敛了神情,很标准地回答:“是,好久不见。”
赵临丰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孔洵刚才让沈祝山帮忙暖一暖的手,很难想象,处在六月初的季节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感觉孔洵是那种会把手故意在冰水里冲十分钟,然后放在沈祝山帮他暖的那种人。
偏偏沈祝山却还这样不知死活地跟人家真处上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孔洵到底是一个怎么样充满秘密的危险角色。
“外面雨大,不然一会儿再走吧。”沈祝山突然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孔洵这时候也面含微笑望向了赵临丰和小刘两人,“是啊,一会再走吧。”
赵临丰看着他的眼神,几乎立即从脚底就上来一股凉意,但其实仔细回忆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从孔洵眼中撞见这种眼神。
好像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从孔洵出现之后,他就经常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每个靠近沈祝山的人,他总站在沈祝山那一侧,要保证离沈祝山最近,附和沈祝山的话,以与沈祝山同样的视角望向别人,就算是在此刻明明是邀请,其实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驱逐。
赵临丰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不用了,有伞,店里离不了人。”
他拉了小刘一把:“我们先走了。”
沈祝山在后面提醒他:“你那些水果回去仔细再挑挑啊,坏了就扔了,别舍不得。”
赵临丰说:“知道。”
小刘在后面两只手抱着篮子根本打不了伞,两人走出去,站在屋檐下都有雨水飘进来。
赵临丰前脚即将迈出果尝鲜之前,他突然转头,话是对着沈祝山,眼神却瞥过了孔洵:“对了,沈哥,陈寻寻前几天回来了,改天我们一起聚聚。”
“啊……”沈祝山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赵临丰一脚淌进水里,没敢再回头看,催促着小刘快撑伞,两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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