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哦哟老天爷,我哪来那么多钱哦!”张玲的语调很夸张,很快又问,“娇妹工作了吗,问问娇妹身上有没有钱,让她先垫一垫嘛。”
张玲口中的娇妹就是钱旭初的姐姐,周言告诉她,钱文娇已经上大学了,学费都是靠别人资助的,身上根本不可能有钱。
“娇妹果然有出息,她小时候成绩就好,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张玲说,“我身上没什么钱,能不能和被打伤的那个人商量商量,签个协议,钱我们慢慢还。”
楼明叙问:“这个‘们’是指?”
“我女儿啊,她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将来挣得指定比我多,我们一起还。”
楼明叙觉得她是疯了,音调瞬间拔高:“你还是她妈吗?她跟这事儿有半毛钱关系啊你就让她掏钱?且不说她现在还在读书呢,就算毕了业,能不能立刻找到工作还难说,你让她一小姑娘一毕业就背上几万块的贷,你到底怎么想的?”
楼明叙越说越气,一旁的周言感知到了,递给他一块西瓜,拍拍他肩膀,让他冷静一点。
楼明叙库库两下啃完了,又继续说:“就一句话,你这边能拿多少钱出来?”
“说了我没钱了。”张玲冷漠地说,“不就做三年牢吗,出来也不会没事儿干的,这边一直都缺服务生,端端盘子还是很简单的。”
小说很讲究逻辑,而现实往往没有逻辑,张玲的反应完全超乎俩人的意外,且没有商量和转圜的余地,把人弄得哑口无言。
她告诉周言,如果不想唱歌的话,她就要去陪其他客人了。
周言当然没兴趣和她一起唱歌。
僵持几秒钟后,张玲撂挑子走人了,留下一桌瓜果小食,还有一打全都被打开的啤酒。
“那这下咋办啊?”楼明叙的眼神和语气都很像无助版的沙和尚。
也不怪他,实习了几个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匪夷所思的状况,连亲妈都不管孩子。
而这样的经历于周言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他挑挑眉,淡定地说:“先吃东西吧,我肚子都饿了。”
他们包了一个小时,还剩下二十多分钟,楼明叙啃着水果,一边用手机搜附近美食。
“一会儿咱吃这家怎么样,吃完再订票回去。”
“行。”周言说,“票最晚几点?”
“十点多有一班。”
“嗯,那还早呢,在这边吃了再回去,不着急。”
周言答应詹石宇要汇报进度,可眼下这个状况,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当然以詹石宇的性格,无论他有没有办好这桩案子,詹石宇也只会用安慰的口吻对他说:“尽力了就好,没关系的。”
周言对着詹石宇的头像斟酌半天,旁边的人把一块哈密瓜喂到他嘴边。
周言张嘴接了,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楼明叙又递过来西瓜和车厘子,他也乖乖吃掉了。
等到他输完一大段内容发出去,听见楼明叙让他摊开手掌。
“怎么了?”周言疑惑地照做了。
楼明叙将一大把剥好的瓜子仁倒进他手心。
KTV里面的陪酒小姐为了给客人提供价值,通常会为客人剥好瓜子葡萄之类的,再送到客人嘴里。周言不知道楼明叙是怎么学到这一出的,笑笑说:“你用牙啃的?”
楼明叙说:“你尝尝有没有我口水味。”
“你真恶心。”话虽这么说,周言还是将那一把瓜子全塞进嘴里吃掉了。
临走前,周言喝了半罐桌上的啤酒解渴。
“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先到楼下等我吧。”楼明叙对周言说。
“哦,好。”
周言独自坐电梯下楼,电梯下坠的那一瞬,他忽然觉得脑袋晕晕乎乎,胃里还有点不舒服,想吐,他以为是KTV的二手烟吸多了,于是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肺部吸入大量的新鲜空气,身体的不适感稍微有所缓解,但他的眼皮却变得有点沉,甚至冒出了开房睡一觉的念头。
奇怪,昨天晚上他的睡眠充足,来燕市的高铁上还睡了一觉,不至于这么困的。
他握着手机,想给楼明叙发消息,那些拼音忽然变得很陌生,明明戴着隐形眼镜,却怎么也对焦不上,最后只发了一堆英文字母出去。
与此同时,他还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以不寻常的速度搏动着,像刚跑完五公里。
楼明叙很快跑下楼,听见周言嘴里嘀嘀咕咕在说热啊困啊之类的。
“那咱还吃晚饭不?”楼明叙歪头打量他,“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周言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头栽倒在了潜意识觉得安全的怀抱里。
第30章
楼明叙吓一跳,一手揽着周言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周言的腮帮,晃了两下,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言半睁着眼,有气无力地回应他:“没不舒服,就是有点困了,我好想睡觉。”
“现在?”
“嗯。”
楼明叙起先怀疑周言是犯低血糖导致的神志不清,但观察下来,周言身上并没有出汗的迹象,就是讲话颠三倒四的。
一个闪念掠过他的脑海,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楼明叙早年不懂事,常混迹于各类酒吧,听过,也亲眼见过有人被药物迷晕后带走的场面。
有人跟他科普过,药物溶于水后,通常是无色无味的,且分很多种类型。
有的会让人放松神经,心情愉悦,从而产生某种冲动;有的则是让人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对人言听计从;还有的喝下去完全不省人事,无论怎么弄都不会醒,第二天醒来的状态就像酒后断片,大脑自动把所有记忆都消除了。
楼明叙仔细回忆一番,他和周言吃过喝过的东西里,唯一不同的就是桌上的啤酒了,而且那酒就只有周言一个人喝了。
药物会在五分钟左右起效,这点也符合楼明叙先前的了解,只是他不清楚周言不小心喝到的是哪一类药物,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症状出现。
他把周言背到身上,想先打车去高铁站,但转念一想,要是到那里周言还没有清醒,他们是没办法过安检的,搞不好警察还要把他当成嫌疑人给逮了,他可不想今晚在派出所度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楼明叙干脆打了辆车,到附近的酒店,他知道等药效过去,周言肯定会醒过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在车里,楼明叙轻轻拍了下周言的脸,问:“刚才的酒你喝了多少啊?”
周言还是有意识接话的,他靠在楼明叙肩上,头发蹭着楼明叙的脖颈,回答道:“一点点。”
楼明叙被他蹭的有点儿痒,顺了顺他的头发说:“那我现在先带你去休息,你放心睡吧。”
“好。”
楼明叙从未见过周言这么柔软无力又听话的样子,心脏仿佛被挠了一下。
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有人看到路边脏兮兮的流浪动物会忍不住带回去,因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保护欲真的会被瞬间激发出来,哪怕知道接下来会面临很多麻烦也不在乎了。
司机很快将他们送到酒店,幸好今天原本打算坐高铁,俩人都带了身份证,楼明叙先把自己的递给前台登记,然后又把周言放下来,去摸他的兜。
前台不解地看着他们俩,忍不住问:“他这是喝多了吗?”
楼明叙尴尬地“嗯”了一声,前台又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楼明叙从周言的裤兜里摸到了卡包和执业证,一起放到台面上,“麻烦你自己翻一下。”
前台问他们需要开什么房,楼明叙说:“随便吧,干净舒服点的就行,哦对了,不要太贵的。”
“卫生这点您放心吧,我们的房间每天都有阿姨清理的,保证很干净。”
楼明叙拿着门卡上了楼,推开门,里面确如前台所说的,非常整洁干净,但只有一张大床,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也不睡觉,楼明叙将人放到床上,开了瓶矿泉水让周言喝。
周言虽然意识不清,但非常听话地喝掉了半瓶。
为了验证猜想,楼明叙又试探着对他说:“你张开嘴巴让我看看上次种的牙怎么样了。”
周言抬头看他,目光有些呆滞,嘴巴倒是张得很大,“啊”出了声音,一副等待检阅的样子。
“真乖。”楼明叙坏心眼地问,“你手机密码多少?”
“你问这个做什么?”
楼明叙没想到他会反问,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告诉周言:“订房间的钱要两百块,你给我报销吗?”
周言说好,接着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摸出手机要给楼明叙转钱。
楼明叙眼见着他点进计算器里,输入了两百,随后清零,抬头告诉楼明叙:“转好了,你查收一下。”
“……………………”
楼明叙简直怀疑周言是不是故意在耍他,可周言又不会这么无聊。
“算了,你休息吧。”楼明叙说,“我去洗个澡。”
天热,他刚才把人从车里背到酒店,又背到十七楼,找了好半天的房间,累出了一身汗,衣服都黏身上了。
周言说自己也热。
“热就把衣服脱了。”楼明叙从衣柜拎了件浴袍,推门进入淋浴间,等到他再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周言已经躺在被窝里了。
地上是掉落的短袖和鞋袜。
楼明叙捡起来,发现只有一只鞋子和一只袜子,掀开被子瞅了眼,另外一边果然还在脚上,床单都被踩脏了。
“啧。”楼明叙帮他把另外一边的鞋袜脱了,收好,又将短袖收进衣橱里。
一个从小到大都由保姆照顾的大少爷,在认识周言的这段时间,已经把自己驯化成忠实的仆人,熟练地伺候着带教。
担心周言一会儿清醒过来肚子会饿,楼明叙还特意下楼买了点面包饼干之类随时都可以吃的食物。
等了半小时,周言非但没醒,呼噜声还更大了些,一翻身,整片后背都露在外面。
周言的皮肤白净,肩胛骨微微凸起,楼明叙的目光随着脊椎延伸到腰际,那里有着圆圆的凹陷,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小团阴影。
那处凹陷就像吸引猫咪的逗猫棒一样,吸引着楼明叙全部的注意力,他好想上手掐一把。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用食指尖戳了戳。
周言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翻身埋进枕头里。
房间里空调温度调得低,楼明叙将人翻了个面,想替他盖好被子的,却意外注意到周言腹部有两道很明显的伤疤。
两道伤口的长度几乎是一样的,大概三厘米多点,一道在肚脐眼旁边,另一道则在肋骨位置,可什么样的东西,能在人的腹部留下这样两道痕迹呢?
楼明叙困惑地问床上的人:“你这里怎么受伤的?”
周言叽里咕噜的像在说梦话,楼明叙完全听不懂,“算了你还是睡觉吧。”
楼明叙独自吃完东西已经十点多了,也有些犯困,房间除了书桌旁有张椅子外,就只有一张大床可以休息。
他也很想上床躺着,又怕周言醒过来谴责他,毕竟在周言家里,楼明叙都不被允许睡一张床。
他趴在书桌上眯了会儿,醒来的时候腿麻得动弹不得,而周言还没有一丝要清醒的迹象,似乎就着药效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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