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上行歌
后颈和头发被温热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让谢启感到种难言的酥麻,就和把自己当成椅子时一样,之前面无表情地骗自己吃了特别辣的饼干时一样,谢启能从闻绛的一些话语和反应里,感受到对方的一种浅淡的愉悦。
而这些时候的闻绛,跟之前躺在床上没有防备的睡觉的闻绛,以及会强硬命令自己的闻绛,给人的感觉都各不相同。
上方传来很轻的叹气声,谢启滑动喉结,把头埋得更低。
闻绛觉得舒服时也会发出些声音,不是那种娇媚婉转的呻吟,更像将全身泡在了一池温泉里,又像趴在桌上午睡睡醒后,沐浴在春日阳光下慵懒地伸腰时会发出的声音,谢启以此来判断自己做的是否优秀,本能地学会了调整。
比起酒店时,闻绛最近还更“任性”了,如果谢启做得不算好,闻绛就会揪住他的头发,强硬改变他的位置,或者直接把他的头按到更深处,还可能会加重脚下碾他的力道作为示意。
谢启做不到阻止对方,毕竟会出现这种行为,原因就归于他自己,如果他没有诚实的因此变得兴奋,如果他真的讨厌,闻绛肯定就不会这么做了。
真矛盾啊......谢启又一次想到这道难解的命题,因为觉得可爱,觉得诱人,所以忍不住想要满足对方的要求,和就是很难违抗对方的命令,好像即便没有项圈,脖子上也拴着无形的缰绳,被拽一下身体就会想要按照对方的心意移动,其表面得到的结果一致,内里的逻辑却截然不同。
各种感情和欲念混在一起,自己现在在做的,究竟是一种带有进攻性的,想将对方的全部都拆吃入腹的贪婪品尝行为,还是一种......忍不住想要臣服的侍奉,谢启搞不明白,他尚未学会如何处理这种矛盾。
但,唯独有一件事毋庸置疑,闻绛觉得舒服,发出满意的轻叹,这声音传到耳里,就会叫他本能地把头埋得更低。
第43章
古人称,节制是一种美德。
这是一种秩序,一种对于快乐与欲望的控制。
贪得无厌,不懂节制,就如饮下混着毒药的美酒,在短暂的欢愉后迎来毁灭的结局。贪婪,让精神堕落,让肉///体枯朽,所以——
——整理好衣服的闻绛看着谢启说:“你还是冲个冷水澡吧。”
“……哦。”端正跪坐在地上的谢启慢吞吞地答道。
谢启看着有点蔫巴,不满和失落的心情经由异能得到表达。
风绕着闻绛流动,分成小股的气流亲亲热热地蹭着他的皮肤,缠绕他的手指,像好几只看不见实体的幼犬,要舔舔主人的手心,再把毛茸茸的脑袋拱到对方的手掌底下。
谁能拒绝这等攻势?能对此无动于衷的人肯定是个有着铁石心肠的冷酷无情之人。
铁石心肠的闻绛说:“把异能收回去。”
“......”谢启看着更蔫巴了,然后低声抱怨:“不太受控制。”
昨天晚上的时候气流也这样蹭蹭摸摸过闻绛,但当时的闻绛选择了放任,导致谢启现在才发现这气流的确平稳可控,是自己欲望的延伸,他可以轻松让气流在空中交错着拧成麻花,可唯独“收回去”很难。
“......”这合乎逻辑吗?异能好神奇啊。闻绛伸手比出一个数字,代表纾解的次数,跟谢启复盘:“几次了?”
谢启看着他的手,飞速眨了下眼,含糊地说:“也就……吧?”
也就?咱们俩到底谁才是中了魅惑类异能的那个?闻绛提醒他面对现实:“已经超过酒店那回了。”
谢启的视线落地,从地面的这头扫到那头,意有所指道:“挺正常的吧。”
不是都说那个,男人第一次的时候容易早早就结束吗?然后多来几次习惯了就变好了,一个道理嘛,比酒店的时候持续的时间久,发生的次数多......这很合理啊。
——这不合理!闻绛不为所动,他已经发现了这里面的问题:因为异能不稳定,所以谢启需要纾解欲望;因为纾解了欲望,得到了满足,谢启进而于下一次产生了更多的欲望;如果不满足这更多的欲望,谢启就会像现在这样,再次异能不稳,所以需要纾解这更多的欲望;然后因为疏解了更多的欲望,谢启进而产生更更多的欲望——
这是要干什么,励志成为永动机吗?
闻绛思索着对策,谢启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垂头盯着自己手上的手铐。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是身上缠着麻绳,双手被人反绑到后面的姿势,现在麻绳已经变成了几截落在地上的残骸,谢启乖乖跪坐着,双手置于腿上,戴着银色的手铐——与绑绳一样可以轻易挣脱,没有任何实际的强制效果,肩膀和后背上还有些凝固后尚未脱落的红色蜡迹。
闻绛没打算每样都用,但这指的是“一回合”以内,而区区一回合显然打发不了谢启。从道具最后全被用了一遍可以看出,他们玩得挺久的,也该宣布结束了。
谢启对此持有保留意见。
这世上有很多抱怨丈夫“不猛”,男朋友“不行”,新约的pao友是个“哑炮”之类的言论,为什么现状会反过来,他们甚至都没正儿八经来过呢,体能可以拿到S级评分的战斗系能力者不是很懂。
谢启默不吭声了一会儿,忽然问:“困扰了?”
“那倒没有。”闻绛实话实说:“你还挺听话的。”
虽然次数很不节制,但闻绛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重要原因——自己一直没有喊过停。
如果谢启中途突然兽性大发,异能暴动把这里摧残得乱七八糟,意图对他人进行一些人身伤害,那才是比较糟的情况。
当然,真出现这种事闻绛也有办法解决,他毕竟同样是S级,不过会麻烦一点,而且这意味着谢启的实际精神状态比想象中差很多,正常人可不会轻易化身为失去理性的野兽。
所以值得高兴的是,谢启的上头是“可控”的。
谢启不会因为越来越沉迷而渐渐不听命令,做出纯拿别人发泄的事,只是会越来越急切,就比如说被切成几段的麻绳,这不是谢启上头后擅自打开的,而是在闻绛刚说完“可以解开了”之后,风刃就于下一秒割开了束缚,谢启半直起身,右胳膊紧紧揽住了闻绛的腰。
但他是顺从的。
“谢启。”闻绛只需垂眸看一眼他贴上自己的脑袋,拽动着颈圈的绳索用力向后一拉,谢启就会被牵扯着抬头,发出滚烫的呼吸,并在两次呼吸以内道歉。
以及伴随着一点更明显的生理反应。
或许表面看只是细微的差别,但内里的差异很大,闻绛从来不担忧谢启不听话怎么办,就像他拿起一个水杯时,不会忧心忡忡水杯是否会突然跳出他的手心。
只是,也不能一直保持现状吧?
如果仅仅是偶尔不太节制,或者比大家公认的普通次数多一点,那还可以用年轻人血气方刚,和S级身体素质强来解释,其实也就由对方去了。陪谢启胡闹了这么久,闻绛自己也没什么劳累不适感,他大部分时候也只需要坐着,没什么很消耗体力的事要干。
如果将来要用什么东西打谢启,那倒是更耗体力……这个将来再考虑。
总之是S级又如何,一味的催生欲望扩大听起来就不像一件好事,还很不健康,S级的身体素质不是这么拿来挥霍的。
闻绛有种自己不喊停,谢启就永远不会率先喊停的直觉,都说谢家少爷“出淤泥而不染”,是不着尘埃,高高在上的大理石像,对这些花花绿绿的事向来是瞥都不瞥一眼,反正经历完这么两轮,闻绛是没感觉出来。
他看谢启甚至小心思还不少嘞。
对方或许是基因遗传,受家庭环境熏陶,一直都很有天赋只是过去不曾显露,也可能是物极必反,触底反弹,之前压抑太久,如今一朝开荤食髓知味,对付这种情况,有一种比较损的做法是反其道行之,不阻止,而是对方要什么给什么,最后给出超出对方承受的量。
就像一个人很喜欢吃汉堡,但如果不停地喂对方吃汉堡,吃饱了也继续给对方强塞,直到他因此吐出来,他以后就没那么喜欢汉堡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看到汉堡就会食欲全失。
所以同样的道理,如果干脆把谢启压榨到身体上限,或许就......
闻绛认真观摩谢启,谢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眼皮和他对视,神色如常。
截至目前,他一滴汗都没流过。风暴之子,人形兵器,超出常理的怪物,诸多中二的称号早早就加诸此身,广为流传。
就.......吗?
还是不赌了吧,万一他反倒从此上瘾了可怎么办,闻绛觉得还是得为谢启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
和谢启大吵一架,对方的异能一出岔子就抢先生气抱怨的做法肯定也是不可取的,那么换种思路,人的精神会因为暴力以外的东西得到驯服式的滋养吗?相当常见。
比起恐惧,能让人们变得乖巧的其它选择多是......奖励。
就像他们之前在做的事,又或视频里演示的事,一方对另一方施加侮辱、疼痛,但这在感知上成为了强烈的快乐,所以对方心甘情愿,主动索取更多。
嗯,如果说自己之前得出的结论是谢启需要培养,那么现在,就是要进一步决定培养的“方针”。
盆中的植物需要多久浇一次水,每天晒多久的日光,家里的宠物每次吃多少的食物,应该在哪个固定的时间点出门运动多久,渴望拥有一技之长的人每天花多长时间作相应的练习,练习内容能分出几种类别,这都是“培养”。
“谢启。”闻绛微微俯身,伸出右手,托住了谢启的下巴。他看到谢启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短暂停滞。
他们需要一点,包含奖励在内的规矩。
“你会更听话,对吗?”
对方的眼睛像深夜里的湖水,平淡无波,谢启在漆黑的夜幕映衬下看见自己的倒影,闻绛总是会说出些换作别人就绝对不敢跟自己说的话,谢启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动了下,说不上是何种感想。
于是谢启问了:“......听话,会怎么样啊。”
闻绛平淡地说:“我会高兴。”
食指与中指的指腹轻轻蹭过下巴,似羽毛,如蝶翼。
“如果我很高兴,我就会给你奖励。”
植物可能耐旱耐潮,喜光喜阴,宠物各有习性,什么是最合适的奖励?
不能太多,会不知足;不能太少,没有效果;不能毫无意义,那做不成筹码;不能说的太透彻,会失去新鲜和期待感;不能言而无信,但也不能太遵守条例,奖励需要一定的随机性,随机,会让人自发地揣测,思考,何种乖巧可以得到更多。
这不难,闻绛垂下眼睫:“明早送我上学吧。”如果做得好,我今天可以再留宿一晚。
沉默在房间里流淌,闻绛从不怀疑谢启的聪慧,所以他不担心谢启会因此难过。
客观上对感情、欲望进行了些许利用,但并非为了索取利己的好处,他们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让谢启的异能变得顺从。
指尖触及的下颌微微动了一下,闻绛问道:“把风收回去,能做到吗?”
给一点动力,让人愿意付出更多的努力,包绕着身体,摩擦着手腕的风渐渐变得滞缓,最后,它们失去了统一的流向,回归了沉寂的空气。
谢启的嘴唇动了动,他依旧觉得干渴,又有点道不明的......满足:“可以。”
看来方针的确具有可行性,闻绛轻轻摸了摸谢启的头。
第44章
谢启本质是一个和“温顺乖巧”无缘的人。
指望谢启成为一个就像视频演示里那样,每天低眉顺目,毕恭毕敬,会主动跪在门口迎接主人的人,其可能性——闻绛觉得也不是没有,但他看不到自己这样子去培养谢启的原因和意义。
他们毕竟不是一对正式的“玩伴”,闻绛从没起过收一个解决生理欲望的“奴”的心思,谢启也从未想过“要为自己找一位主人”。
故虽然奖励啊,培养啊说了一大堆,但脱离床上那点事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在双方默认下回归了常态——大致上如此,这样两个人都比较自在。
当然,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对关系产生影响也是必然的,而发现常态之下的细微变化,亦是一种乐趣,闻绛想起来自己小学的时候第一次被父母委托照看一盆仙人掌的经历,他当时很认真地写了培养日记,钱朗后来还翻看过。
钱朗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势必要从小闻绛的小学日记里翻出些“接地气”的黑历史,揭示出高冷学霸亦有童年童心的另一面,看着看着就变得沉默不语,最后用手抵住下巴陷入深思,诚挚发问:“这个分布图是什么?”
闻绛在旁边看钱朗的小学日记,不错,这是一场友情日记交换活动,顺提谢启因为没写过日记,被钱朗单方面偷偷踢出了本次活动。
闻绛翻过一页日记,看着前面还极为规整漂亮的字迹逐渐变得幼稚、粗糙,淡淡回答:“是仙人掌的刺。”
钱朗没忍住又问了一遍:“啊?”
闻绛说得更详细了些:“是关于仙人掌生长期间刺的分布变化的测绘图。”
独家绘制,仅此一份,手工匠心。
“......哇,”当时的钱朗也不由为小闻绛所折服,没有感情地夸奖道:“我们小绛太厉害了。”
闻绛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工程量可是很大的。
那么昔日的培养大师要重出江湖,也给谢启写一份观察日记吗?闻绛觉得倒也不必,粗略想想,他感觉谢启也就是变得比以前更粘人,更别扭,更暴躁也更可控,更容易起摩擦也更容易熄火,更爱“见缝插针”,更热衷做交易了而已。
粘人,会见缝插针,打蛇上棍,爱做交易,这些闻绛都能理解,这是对方试图换到“奖励”的体现。
谢启的小心思一直都不少,他表面上不说,实则比起被动地等待,更擅于主动争取,至少在闻绛这里如此,毕竟闻绛不会像别人那样很有“眼力见”地主动送上他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