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遗愿清单 第22章

作者:卡比丘 标签: 年上 HE 近代现代

庄叙说“我知道了”,李善情觉得他的态度还不够认真。想了想叫他名字:“庄叙。”然后非常严肃地着力强调:“你是我的。”

“好。”庄叙答应他,好像有点笑意,虽然不是很明显。

李善情问他为什么笑,庄叙又不承认也不回答,只说:“你生日我应该可以过来陪你。”

“阿姨呢?”李善情问他。

“那时疗程结束,是间歇期,”庄叙告诉他,“我也得去利城待两天工作。”

“那就不是专程给我过生日,只是顺路喽?”李善情脾气大,喜欢损人和顺杆爬,有点习惯性地找了庄叙的茬,但马上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太礼貌,又乖乖地说,“算了算了,你能来就好了,也不一定要是我生日的。”

“是专程来陪你,利城是顺路。”庄叙却解释。

本来这天被吵醒得那么早,李善情打算睡个回笼觉养身体的,而且他以前见庄叙也从来没有紧张过,都只有期待,或者只有挑衅的坏心眼。可是庄叙竟然这么对他讲这么奇怪的话,害得他都没有再睡着。

接下去大半个月,李善情每一天都在因为庄叙要来陪他过生日而焦虑和不安,他有些害怕庄叙会和他有奇怪的肢体接触,把他弄得严重心跳,然而又有些好奇。

也越来越不明白庄叙为什么和他谈恋爱,因为他没有听庄叙说过喜欢。李善情越是想,越是研究,越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一种让他弄不懂的感觉。

终于到李善情生日前夜。庄叙的飞机原本应该在番城的傍晚抵达,但滨港大雨,延误了六个小时才起飞,所以预计到达时间变成了接近十二点。

庄叙登机后,告诉李善情早点睡,他自己会打车去酒店。

李善情其实很珍惜自己的身体,本来也打算听从庄叙的意见,洗完澡后躺到了床上。但是到了十一点半,他发现自己想庄叙想得根本睡不着,便还是起来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下楼,没被玛丽发现,打开车库的门,开车往机场的方向去。

李善情不是没有接过庄叙的机,但是这一次的心情似乎完全不一样。他连发消息通知庄叙“我去机场了”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就一句话也没有说,打算偷偷给庄叙一个惊喜。

停好车走到出口,庄叙那班飞机也落地有一会儿,出口处已经有很多的人在等,有人举着纸牌子,有人东张西望。

李善情捂紧口罩,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看,庄叙给他发“生日快乐”,才发现恰好十二点钟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机场过生日,多亏了庄叙的福。

而后,他又连续收到好几条祝福短信,来自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还有同学和朋友。他今年的生日这天,全家人都有些忙碌,便相约等他农历生日,一起去番城给他过。

李善情想先回庄叙“大寿星在出口等你”,没想到只打了一个字母,居然接到了玛丽打来的电话。

他吓了大一跳,看着手机屏上玛丽的大脸照,犹豫几秒钟,硬着头皮接起来,玛丽在那头生气极了:“善情,你去哪了?怎么开车出去了?”

“……我,那个……”李善情少有得结巴,还没想出理由,便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庄叙抱得很轻,右手搭着李善情的上臂,左手环过他的胸口,温热的呼吸贴在李善情的耳后。

李善情的大脑好像变成一片岩浆,烧尽聪明烧尽机灵,手机也要从手中掉出去,庄叙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帮他拿住了,将他的手从耳边移开一些,大概是看了来电人的名字。

李善情没有回头,庄叙抽走他的手机,和玛丽解释:“玛丽,他来我这儿了。我来得急,他怕打扰你睡觉,就没告诉你。抱歉。”

玛丽好像是和庄叙叮嘱了什么,庄叙说:“好,明天早上送他回来吃饭。”

挂下电话,李善情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不能动,被什么魔物施展了定身术,庄叙却很自然,问李善情:“怎么还是来了?”

“寿星想来就来。”李善情很小声地说。

庄叙说“谢谢寿星来接我”,李善情回头,看到庄叙的外套,没有抬头看他的脸。面红心跳的瞬间,他决定在没有完成的恋爱清单里加上一件事,要庄叙永远都陪他过生日。

因为每一年生日,都应该算成一个未完成的项目,清单便立刻多了N条,N=李善情寿命-20。

第27章

二十岁生日的第一个小时,李善情掌管轿车的方向盘,载着他的旧朋友、新男朋友庄叙向酒店开,前方的路漆黑而宁静。公路上轿车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他们一台,世界好像变成一个移除了其他人类的封闭半球,而李善情和庄叙是唯一的两个存在的光点。

李善情以前的生日往往热闹非凡,他便以为自己只会喜欢人很多的生日,此时才发现,不热闹的生日,如果有庄叙陪在身边,他是可以接受的。

到了酒店之后,庄叙在前台登记入住。

最近李善情在百忙之中,抽空学了许多情侣的相处技巧,他也知道情侣要睡一间房,但暂时来说,李善情很难接受和人分享房间,他连医院的陪护都不喜欢。

至于庄叙,他需要独立的空间的症状比李善情还要严重,毕竟他以前连住到李善情家都不愿意。

李善情站在一旁等着,犹豫一番,完全不想离开庄叙回家,而且庄叙都告诉玛丽明早送他回去吃早饭了,最后便主动走到另一位前台小姐面前,表示自己也要开一间房,又提出要求:最好能和庄叙的房间在隔壁。

庄叙听见他的话,朝他看过来,李善情也觉得自己十分体贴,自得地对庄叙笑笑。不知为什么,庄叙没有夸他,表情还有些微妙。

李善情的良好表现没有得到即时回馈,有点不满意,不过看在庄叙来陪自己过生日的份上,他忍了下来。

前台小姐达成了李善情的愿望,将两人的房间安排在在同楼层的正对面。上楼的电梯里,李善情还是没忍住,挨近庄叙,态度稍有些责备:“庄叙,你为什么不夸我?”

“夸你什么?”庄叙瞥他一眼,问。

“当然是体贴。”李善情用手戳戳庄叙的手臂。

庄叙好像比李善情高中的时候强壮了,手臂上都有肌肉了,李善情又戳了两下,被庄叙抓住了手。

“什么体贴,”庄叙的手比李善情温度稍高一些,抓得有些牢,低声问他,“帮我按摩放松的体贴吗?”

李善情很喜欢庄叙这样对自己说话,让他觉得不冰冷,很亲近,方才的不满也消失了,不过仍然要求:“反正要夸我。”

庄叙好像有些失语,看他几秒,才顺着他说:“谢谢你的体贴。”

电梯门开了,他们沿着走廊,走到两人的房间门口,李善情高高兴兴地挥挥手:“那先晚安啦,小庄”。

因为很晚了,健康是很重要的,李善情上个礼拜在实验室熬了几个夜,这周想少熬一些。

“嗯,”庄叙神色很淡,也对他说,“晚安。”

李善情刷了房卡,莫名其妙不舍地回头,看到庄叙推开房门的背影,和他放在一旁的行李箱,心中产生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很强烈的不想分开的愿望,又突然间后悔了,硬生生挤回庄叙身边:“不行,小庄,我再到你那里坐坐。”

“……”庄叙好像对李善情的变卦感到无可奈何,垂眸看着他。李善情理直气壮:“坐坐怎么了?别那么小气好不好?”

庄叙微微摇了摇头,让他进来了。

房间是套房,外头有沙发,卧室里有一张大床。

茶几上摆着水果,每一颗都很漂亮。李善情不能吃,手又痒,拿起一个滑溜溜的小苹果,摸了几下,又放到鼻子下面闻闻味道。

抬头见庄叙注视自己,李善情大方地说:“不用管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先去洗澡吧。”

庄叙好像放弃了和他对话一般,拿着行李进了卧室,没过多久,浴室的淋浴声就响了起来。

李善情最近自学的内容广泛,从恋爱心理学到行为学都有涉猎,当然也知道情侣要接吻,甚至要做更多。

了解完全之后,他暂时有些胆怯。因为说实话,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和庄叙做那些较为激烈的事。因为身体条件限制,李善情的激素水平较低,平时对性方面的需求为零。

那么庄叙会想吗?李善情觉得庄叙应该也不想,因为庄叙看起来挺冷淡的。他觉得这也是他们两个很适合恋爱的原因。

李善情半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看一些社会新闻,看得打了几个哈欠,迷迷糊糊之间,庄叙洗完澡出来了。

“困了吗?”庄叙穿着白色的睡袍,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随意地问。

李善情眼中还有些困倦的水雾,只见到一双沉沉的黑色眼眸靠近自己,闻到好闻的草本气息,原本的困意陡然被冻住,心中一阵警报响起。

“小庄……”他想让庄叙别过来,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庄叙便吻了他的嘴唇。

接吻是一件比最难的试题还要让李善情更迷惑的事,只是两个人的嘴唇和嘴唇贴在一起而已,通过柔软的皮肤,口腔的黏膜,湿润的津液这些外部的交缠,却仿佛将李善情的整个世界融化后重铸,与庄叙的化作一体。

庄叙亲吻李善情因能言善辩而自豪的唇舌,力道时重时轻,像熟练也像生涩,像成熟也像紧张,他吻着李善情的下唇说“生日快乐”,让李善情聪明消失,呼吸不均,李善情却没有生气,只有茫然,产生一种不可能出现的失重感,很怕被吻得掉进沙发下面,从酒店楼上掉下,才会像受到指令一般将双手抬起,牢固地环住庄叙的脖子,将庄叙环得不得已压向自己。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李善情被重重压入灰色的布艺格纹沙发,嘴唇被吻得发麻,腿也变得很软,半睁眼睛可以看到庄叙的睫毛,与庄叙身后酒店天花板的射灯和白色带有暗花的墙纸。

他们第一次长时间的接吻便是这样的情形。

庄叙并没有做更多,只将李善情吻到几乎要缺氧,便放开他,把李善情环着他的脖子不放的手拉下来,亲亲他的脸,像开玩笑一样说:“好了,李总,早点睡吧。”

李善情后来回忆时,总是希望他看到庄叙也脸红了。但因为过于恍惚,印象已经不深,猜测大概是自己的幻觉,或者由于是庄叙刚洗完热水澡,才让他觉得庄叙是脸红的。

也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整夜都一直出汗,没有睡好。

第二天醒得很早不说,把酒店的睡袍弄脏了,李善情脸皮那么厚,都感到十分不好意思,自己在浴室里洗了半天,一直到庄叙给他打电话,问他起来没有,他才把浴袍丢进浴缸。

那一年生日的前十九个小时,李善情的快乐纯粹得像飘在游乐园空气里中的糖味和爆米花味,简单的幸福无所不在,因为再也没有发生过,更难以忘记。

和庄叙回家吃了玛丽做的早饭之后,他一整天都和庄叙待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加入,他带庄叙去他最常去的地方,参观自己的学校,因为太阳不大,他们在草坪上牵手走了一会儿。傍晚的草坪非常柔软,他闻到了最初的夜露和植物的气息。

他们没去项目办公室,因为他直觉他和庄叙可能会因此而产生矛盾。他的直觉是对的,不过到晚上回家时,还是出现那桩事故。

李善情起初认为,这是他与庄叙心生嫌隙的第一个时刻,是可以避免的,后来渐渐想明白,他一开始便选错了路,所以要自行负责,也要自行承担。

事故发生在吃生日晚餐时,李善情家里的门铃响起来。玛丽去开门,是外卖员送来了一个巨大的蛋糕。

她摆到桌子上,李善情拿贺卡看,是卢正明和哈罗德一起送的,卡片上写,这个蛋糕避开了李善情所有的过敏原,请放心地食用。

如果依然不敢吃,也可以分给现场的朋友。也预祝在李善情二十岁这年,NoaLume可以取得巨大成功,给全行业一点来自新鲜的震荡。

庄叙站在李善情身旁,看到哈罗德的签名后,眉头稍稍皱起,低声问:“你的项目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怎么会认识哈罗德?”

他听上去很对李善情是怀疑,语气也冷了下来,几乎让李善情想起以前他们吵架的时候。

李善情确实不喜欢哈罗德,但是更不想被庄叙看不起,便不愿意多说,含糊道:“是我们的新顾问啊,刚认识一个月,不是很熟的,干嘛。”

“不熟还送蛋糕给你?”庄叙没有被他糊弄过去,低头认真地看着他,不解地问,“你知道他参与过哪些项目吗,如果知道,为什么会选他做顾问?”

玛丽在一旁站着,被忽然凝重的氛围弄得手足无措,担忧地看着他们,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轻声叫了句:“善情……”

李善情本就心虚,看见玛丽的忧心忡忡的表情,更是烦躁,觉得庄叙这个人怎么如此严肃,不顾场合就要说教,语气也冲了起来:“知道又怎么了,顾问而已。”

“顾问也不该找这种人吧。”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李善情一句也不想听,“顾问又不是决策人,决策人没问题不就行了?”

庄叙应该是对哈罗德曾做过的项目极为反感,被李善情一激,竟说:“难道选他做顾问还不能看出决策人的问题?”

李善情想不到他竟然说这种话来质疑自己的决策能力,恼羞成怒,神智尽失,提高声音反驳:“我又有问题了?到底为什么非要在我生日讲这些?我的项目我自己会管,这么看不惯什么都要管,那你来买啊,买了你随便管。”

本来李善情说的就是气话,如果庄叙来哄哄他,他马上就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然后好好抱一下庄叙,他们就不要再吵架了。

没想到庄叙听了他的话,面色更冷,一开口更是让李善情血往头上冲:“当然可以,你去和卢正明商量价格,开多少我都能买。”

“滚!”李善情气得抬手推了他一下,怒视他,指着门:“从我家滚出去。”吵得身上又有些痒起来,烦躁得抓了抓手臂,小臂上的皮肤立刻多了几条红色的抓痕。

庄叙愣了愣,表情缓下来,过了几秒,先道歉了:“对不起。”

他看了玛丽一眼,伸手过来,轻轻抓住了李善情的手臂,像想把李善情拉到怀里,又不知该不该拉,刚要用力便被李善情一把甩开。

“你滚。”李善情被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从没在认识的人受过这么多、这么久的委屈,紧抿着嘴,用力瞪了庄叙一会儿,生气又化为厌烦和伤心。

反正不想再有更多争论,只想自己回房里安安静静待着,心灰意冷地说:“不吵了,你不是明天一早要走,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要去睡觉了,最近都没睡够。”

说完就自己上楼了。洗了个澡出来有人敲他门,他没有开,庄叙给他打电话也没接。第二天庄叙说自己要登机了,李善情才回他一条:“起落平安。”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李善情怀疑他还是无法改变这一次的争吵,无法影响结果,更无法改变后来关系的瓦解,因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庄叙也是。

他们就是会恋爱,会分手。说到底,庄叙并没有那么喜欢李善情——如果真的喜欢,怎么后来会讨厌李善情到这个程度?

或许庄叙只是想找个跟和他一样聪明的人试试恋爱,试试接吻,但在聪明的同时,庄叙也要求对方在情绪上百分之百的稳定,在道德上百分百符合他的心意。

发现李善情没有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发现李善情冲动固执,发现他们合不来,庄叙就像简单地放弃掉某个安慰剂的对照组一样,把李善情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