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是在今天 第53章

作者:绯色分析 标签: 近代现代

“粉丝能不能别天天洗地啊?”

张裕舒心头一沉,他点开网友发的照片,林惊昼站在街边,抱着胳膊,像雕塑一样凝固着。

“真跟他没关系的话,他妈妈的饭店都这么火了,他怎么之前不出来撇清关系?现在出事了又说没见过,林粉跟他一样两面派!”

张裕舒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开始和网友对骂,骂到最后他被微博通知禁言了。

张裕舒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和微博客服吵完架,又在房间里来回走,冷静下来了才给林惊昼打电话。

林惊昼那边有点吵,他还是很平淡的态度,他只说他会处理好的,让张裕舒别担心。

张裕舒皱起眉:“你可千万别又心软,这事跟你没关系。”

林惊昼嗯嗯啊啊地应了,然后跟他说:“我得去彩排了,等我明天演唱会结束再找你。”

张裕舒想起来,林惊昼明天在广州有演唱会。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张裕舒握着手机愣了很久,然后打开购票软件,订了一张明天去广州的机票。

林惊昼的演唱会一票难求,张裕舒在某黄鱼软件上买到一张原价翻了三倍的看台票。

这是张裕舒第一次来看林惊昼的演唱会,他到的时间稍晚,顺着指示牌在外面转了一圈,才找到对应入口。

临近开场,洗手间正在排长队,看台的栏杆边,有很多人在拍照。

张裕舒找到自己的座位,座位上放着荧光棒,上面写着今年巡演的主题(“回路”)和林惊昼的名字。

张裕舒坐下来,后面是一对情侣,他们正在聊陈碧莹餐厅的事情。

“我看林惊昼是不准备发声了,事情闹了这么多天,都没个回应。”

“不是有人说他是单亲吗?从小妈妈就离开了,他不管这件事也很正常吧。你看那个餐厅里面,只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说到底他是个公众人物啊,别人骂他两句也是应该的。”

女生明显生气了:“什么叫应该的啊?他妈妈做错了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今天我不让你高价卖票你心里不舒服啊?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他,还这么说他。你根本不知道林惊昼能走到今天这个体育场里有多不容易!”

“啊呀,我就随便说说你怎么就生气了。”男生尴尬地笑,很熟练但不真诚地说,“你偶像当然最棒了,宝宝别生气了。”

张裕舒听得只想堵耳朵,他甚至想转过头去,和这个傻逼大吵一架。

在他行动前,场馆的灯却暗了下来,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观演须知,嘈杂的声音也慢慢低下来,直到全场都陷入黑暗和安静之中。

在安静最深的那个时刻,舞台上亮起无数的光带,它们先是朝着观众席延伸,然后突然回撤,万千光束集中到舞台中间,又被灯球反射出去。

林惊昼正站在那里,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看起来修长挺拔,背后的光线如同翅膀,他微笑着站在光里,说:“晚上好啊。”

接下来他就不说话,一口气唱了五首歌。

第一次talking环节的时候,林惊昼先喝了一口水,他很随意地把手挂在麦架上,说:“其实每次要准备这个环节,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表达的东西都在歌里面了,那么希望今天,我们都能有一个美丽的夜晚。”

欢呼声和掌声响起,林惊昼微微仰起脸:“那么,下一首歌。”

张裕舒对林惊昼的歌很不熟,旁边的人都在陶醉跟唱,他连歌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盯着林惊昼的脸看,像个全自动追踪摄像头。

舞台上的林惊昼和私底下的很不一样,专注,认真,是完全的掌控者。

黑眼圈被厚厚的遮瑕盖住,整张脸看起来完美无暇。他那颗讨巧的泪痣旁边,不知是高光还是眼影,它们闪烁着。

张裕舒喉结滚了滚,看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来录像。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首歌结束,林惊昼却没有马上挥手告别,他站在台上,把吉他递给工作人员。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林惊昼的表情变得很诚恳。

张裕舒微微瞪大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林惊昼。

他脸上出了很多汗,闪粉被沾湿,变得很暗淡。

“首先,我替我的妈妈向大家道歉。”林惊昼的眼神很平静。

张裕舒感觉喉咙里堵着什么,他以为他会感到愤怒,但是没有,他只觉得冷,这种冷从心脏漫开,好像扎了一根冰锥。

“食品安全问题是很严重的事情,明天我们会出台方案补偿大家。公司让我不要自己回应,但她是我的妈妈,如果我躲在公司后面什么也不说,那真的太没担当了。真的很对不起。”

林惊昼说完就弯下了腰,他朝着所有人鞠躬,身体折成一个直角,头低下去,久久不动。

张裕舒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他恨不得冲上台,揪住林惊昼的领子,狠狠给他一拳。

现场变得很安静,林惊昼直起身,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抱歉,他继续说:“这样结尾好像很不开心,那再多唱一首歌吧,送给大家,祝大家健康幸福。”

张裕舒瞪着他,他几乎要喊出声,为什么不继续说了?为什么不说陈碧莹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为什么不说你已经整整十六年没有妈妈?为什么不说陈碧莹已经改嫁?为什么不告诉所有人,在粉丝镜头里展示母爱的那个人,早就有了另一个孩子要去疼爱?

到底凭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他妈要在这里替她道歉!

可是林惊昼不看他,他抱着吉他,给所有人唱歌。他坐在高脚凳上,身体随着旋律轻轻摇晃,看起来是如此幸福快乐。

张裕舒都不知道演唱会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只有保洁阿姨在收拾垃圾。

张裕舒迷茫地站起来,他看着空空荡荡的体育场,刚刚的繁华仿佛一场梦。

他的手机震起来,张裕舒拿起来看,是林惊昼打来的电话。他拿着手机愣了好久,然后果断按下了挂断按钮。

张裕舒回到酒店,订了一张明天一早飞回上海的机票。付完钱之后,他下意识点开微博,各种消息疯狂地涌进来。

#林惊昼演唱会#

#林惊昼演唱会公开道歉#

#林惊昼母亲拒不承担受害者医药费#

#林惊昼公司回应#

张裕舒眼前一片模糊,字体扭动着,像荧光色的蛇。

他干脆把手机关机,丢到一边。

互联网上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第二天张裕舒落地上海,回家之后直接倒头就睡,期间林惊昼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都没接到。

他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张裕舒带着一身起床气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林惊昼。

林惊昼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干嘛不接电话啊?”

张裕舒还有点懵,站在那里没说话。

林惊昼自顾自地走进来,问他:“我马上就要走,看到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张裕舒清醒过来,他把门用力地关上,问他:“你昨天干嘛要道歉?”

林惊昼“哦”了一声,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倒水,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道个歉而已,只是一种公关手段啦,你别在意。”

张裕舒的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他走过去,双手按住林惊昼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你明明去过你妈妈店里了,你却跟我说你没去。林惊昼,你怎么这么贱?你看到店里那个小孩了吧?你知道那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吧?你看到陈碧莹那么疼爱他,你居然还能替她道歉?”

“你扮演圣父扮上瘾了是吧!你以为你这样做,陈碧莹会感谢你吗?她只会笑话你!笑你可怜可悲!难道你还妄想她会回头来爱你,来做你的好妈妈吗?你他妈三十多岁了你怎么还不清醒?!”

张裕舒讲到最后几乎在吼,林惊昼懵在那里,隔了两秒,他抬起手推张裕舒,他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推他,同时脸偏向一侧,看起来非常抗拒。

两人僵持着,林惊昼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张裕舒转过脸去看,来电显示是“爸爸”。

张裕舒眉头紧锁,他一把夺过林惊昼的手机,按下了接听和免提。

林惊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忠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儿子,我见过你妈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张裕舒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他看向林惊昼,面色铁青。

林惊昼维持着冷静,说:“知道了,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张裕舒挂了电话,他怎么也控制不住了,他一把把手机掼在地上,崩溃地喊起来:“你宁可求助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也不愿意告诉我!”

张裕舒眼睛红透了,他一字一顿地质问道:“我到底算什么?”

林惊昼紧锁着眉头,他被张裕舒抓得很痛,他吃力地说:“我能处理好这件事的,所以没跟你说。”

张裕舒狠狠地推他,林惊昼重心不稳,脚步凌乱地往后退,直到肩膀撞到墙壁,传来一阵疼痛。

“林惊昼。”张裕舒放开了手,他的表情特别特别绝望,他像是一个跋涉许久,却发现一直看到的绿洲不过是海市蜃楼的旅人。

“你根本不需要我。”张裕舒说。

林惊昼看着他,说:“小舒,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不是……”

张裕舒直接打断了他:“我们分手吧。”

林惊昼的脸一下子白了,他隔了一会儿才给出反应:“你说什么?”

张裕舒慢慢站直了,他收敛起所有的表情,清晰地再次重复道:“我说,我们分手吧。”

第61章

“那时候我觉得没什么,不就是分手吗?我下一个能找到更好的。”

已经三十一岁的张裕舒说。

林沚托着脸看他,问:“那你找到了吗?”

张裕舒沉默了,他低头吃了一口已经冷掉的牛排,很慢地咀嚼着。

林沚没有评价,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像一块海绵。

张裕舒把这块冷肉咽下去,说:“没有。”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的。”林沚有点感慨,他无奈地笑了笑。

他当然明白,一个人如果太深刻,哪怕分开,他的影子也会纠缠着你。

“其实我很清楚,我和林的那些过往,都是被记忆美化过的,所以分手之后我总是在怪他,怪他为什么不再试一次?为什么不像从前无数次我们吵架的时候那样,距离再远,也要来我面前哄我。”

张裕舒难得诚实,他讲得很慢,剖开自己的感觉并不好受。

“林比我看得透彻,再来一次,我们也只会重蹈覆辙。所以他没有挽回。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总觉得我是为了他好,但其实我说了好多伤人的话。我明明知道林很渴望爱,渴望拥有爸爸和妈妈,但我总是在做很残忍的事情。”

“我总在出口伤人,林总是沉默独自消化,然后下一次见面时候,我们就当那些时刻没有发生过。”张裕舒很平静,这些话在他心里盘旋过千百次,今天他终于说出口,但他一点都没有感到轻松。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没有好好解决过。我放弃的那个时刻,他应该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吧。”

林沚皱起眉,没有说话。

“人就是这样的,意识到真的回不去了,就拼命地给回忆加上美好的滤镜,谈起来满脸遗憾,好像真的割舍不下一样。”张裕舒不留余地地讽刺自己,“真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