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色分析
林惊昼仰起脸看他:“你也要走?”
“我听前台说,今天有人打电话找你。”张裕舒说。
林惊昼站起来,不太在意地讲:“是啊。”
“谁找你?”张裕舒继续问。
林惊昼冲他招招手,避开了这个话题:“这不是堆石头玩,这是玛尼堆,据说堆到七层以上,可以实现心中愿望。”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张裕舒轻轻皱眉。
林惊昼笑了笑,郑重地讲:“我祝你健康顺遂,天天开心。”
张裕舒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有点无奈地说:“走吧。”
林惊昼有点茫然:“去哪儿啊?”
张裕舒微微仰起脸,风把他的头发向后梳起,他淡淡地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惊昼的声音总是带着笑意,听起来很不真诚。
“怎么我去哪你就跟到哪啊?”
张裕舒的眼神缓缓对焦,这个过程就像是很多年以前,他在二手市场淘到了一台徕卡胶片机,摆摊的老板告诉他,这台机子得手动对焦。
张裕舒依旧记得,他举起相机,看到取景框的正中央有一块黄色的长方形斑块,他将相机对准地上的一片叶子,黄斑中就映出了叶子的影像。
于是取景框里出现了两片叶子。
这是个很缓慢的对焦过程,需要手动调整对焦环,直到黄斑里的影像和真实的物体完全重合。
记忆中的林惊昼就像是站在黄斑里的残影,他慢慢和眼前的人靠近,张裕舒几乎不敢眨眼,他仿佛回到第一次使用那台相机的小心翼翼的状态里。
两张面孔叠在一起,张裕舒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年轻的脸,漂亮的痣,近在咫尺的呼吸。
许惊洲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那个小舞台,走到他的面前。他把胳膊撑在桌子上,弯着眼睛,正对着他笑。
张裕舒猛地别开脸,心跳如擂鼓。
始作俑者浑然不觉,他撑着脸,再次追问:“你到底来这里干嘛?”
张裕舒不动声色地往后靠,整理好表情,淡淡地说:“出差。”
许惊洲正盯着他。
张裕舒补充说明:“正好路过,来看看热闹。”
“你来大理干嘛?”许惊洲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又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那杯张裕舒喝过两口的橙汁,凑到自己的嘴唇边。
张裕舒说:“有人想跟我们公司合作,在云南办一个音乐节,我过来看场地的。”
“在大理办?”许惊洲问。
张裕舒摇摇头:“不一定,现在只是筹备阶段。”
“你一个大老板这么亲力亲为啊?”许惊洲挑眉。
张裕舒在很多年前就和林惊昼学会了避开话题的本事,他说:“你住哪里?我今天没定酒店。”
许惊洲挑眉,不着调地讲:“张总,你突然说这种话,会让人以为你想潜规则我诶。”
张裕舒没变表情:“我不会睡自己公司的艺人。”
许惊洲笑起来:“你这么想签我啊?”
张裕舒没有直面问题。
“他说他第一次去北京,是十八岁,朋友跟他说,北京有很多唱片公司,机会很多。于是他去了北京,在磁器口租了一间地下室。”
张裕舒突然开始说林惊昼,虽然没有提他的名字,但两个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但他那时候太年轻,被所谓的唱片公司和所谓的朋友联合起来坑了,第一张唱片卖得很好,但创作者根本没分到多少钱。他熬了三年才熬完合约,离开了北京。”
“他很少跟我说自己的事情,那次提前这段往事,是因为我找了个垃圾公司做实习生。他这人就是这么大惊小怪,他说我太年轻,上赶着被人压榨。又说要去找那个公司老板算账。”张裕舒突然笑了一下。
“当时他那个表情,就像是我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他要去找老师理论,为我主持公道。”
“我小时候都没这样的经历,真是好新奇。”张裕舒叹了口气,脸上出现了一点吝啬的温柔。
“我可能被他传染了,偶尔也想要兼济天下。”张裕舒很耐心地讲,“你应该很清楚,你原来的那个公司很不靠谱,只会趁你现在热度高,拼命压榨你的剩余价值。”
许惊洲盯着他看,他的眼睛很亮:“你不会压榨我?”
张裕舒冷漠回答:“我也看不上你能挣的三瓜俩枣。”
许惊洲微微眯起眼睛,很多时刻,他总像一只猫:“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和他像吗?”
张裕舒没有回答。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看到许惊洲就会想起那个人,想起他谈起年轻时候失败经历的样子,一脸洒脱好像早就不在意,但眼睛里藏着淡淡的哀愁。
“你还年轻,不用现在就确定以后要做什么。”张裕舒说,“蜚声唱片是个不错的平台,我们能给你时间。”
许惊洲皱起眉,他别过脸,按按眼角:“搞这么温情,我都要哭了。”
张裕舒站起身,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想好了,回北京找这个人。”
许惊洲喊住他:“你去哪儿?你不是说没订酒店吗?”
张裕舒头也不回:“我订了民宿,就在洱海边。”
许惊洲在后面大骂他神经病,但没有追上来。
第30章
林惊昼第二天去洱海旁边发了一天的呆,因为怕被人认出来,所以穿得像个流浪汉。
出门前照镜子,哪怕戴上卫衣兜帽,林惊昼也觉得这张脸白得晃眼。不像他以前,永远是睡眠不足的样子,脸也暗沉沉的。
那会儿化妆总有人跟他开玩笑,说他的黑眼圈难遮,上太多层还会卡粉。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心里装了再多的事,也能睡得着。
林惊昼沿着洱海边的步道慢慢走,边上的民宿装修都出奇得一致,大玻璃落地窗,露台上摆两把椅子,像是复制粘贴。
他想如果这是狗血电视剧,下一秒钟他就要遇到张裕舒了,再狗血一点他会看到张裕舒搂着他的新欢。
他就站在一旁,被洱海的风吹得乱七八糟,暗自神伤。
林惊昼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插着兜仰起脸,看着被水洗过的蓝色天空,有些烦恼地想,张裕舒都有空去爬雪山,怎么就没空再谈个恋爱呢?
娱乐圈里漂亮的人那么多,如果喜欢会唱歌的,不也是一抓一大把吗?
林惊昼得不到答案,他看着远处正在梳理羽毛的水鸟,突然特别幼稚地向水面奔跑,发出声音,把水鸟吓得一哆嗦,振翅飞走了。
第二天,林惊昼收拾行李回北京,他本来想跟民宿的两位小哥道别,但上午前台根本没有人值守,桌子上放着一张纸片,写着“退房请把房卡放前台”。
林惊昼拿出手机给民宿微信发消息,又跟公共区域摆着的瓦猫雕像合了影。照片拍完先发给张裕舒,再发微博,文字内容只有一个挥手的表情。
落地北京后,林惊昼拨通了张裕舒给的那张名片上的电话。
名片上的名字是王颂,听声音应该有三十多岁,王颂给他报了个地址,约他当面谈。
林惊昼查询了路线,熟练地挤上地铁。一到冬天,北京地铁车厢就变成了复制粘贴,一水儿的黑色羽绒服,林惊昼混入其中,把自己也伪装成一根黑色树枝。
王颂比他先到,他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头发倒是很茂密,他很客气地站起来,和林惊昼握手。
“张总说,这两天你会联系我的。”
林惊昼有一种被张裕舒拿捏住的感觉,他撇撇嘴,自顾自坐了下来。
王颂跟他谈了一会儿合同和后续发展的话题,他说:“张总说,如果你不想在娱乐圈一直单纯消耗,他建议你先去读书。”
林惊昼愣了下,下意识重复一遍:“读书?”
“我知道你学过怎么跳舞和唱歌,但仅此而已。”王颂说,“你的年纪做爱豆没有优势,但做歌手才刚刚开始。”
林惊昼当然明白张裕舒的意思,如果他想赚快钱,那就利用《乐动心声》比赛的余波去大捞一笔。但如果想走得更加长远,必须要沉淀下来。
其实他和许来没什么区别,许来初中毕业就去韩国做练习生,而他十六岁的时候就迫于压力开始打工谋生。
读书听起来像一件奢侈品。
林惊昼有些动容:“没想到张总这个老板做得这么温柔。”
王颂笑了笑:“他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而已,其实特别护短。”
林惊昼轻轻皱眉:“我有件事很好奇,蜚声唱片之前因为经营不善所以转手他人,为什么空降领导是张裕舒呢?”
王颂没有直接回答他,他喝了口茶,等他继续说。
林惊昼尽量表现得只是像单纯的好奇和闲聊:“我知道张裕舒之前并不是从事相关行业的,他以前有档网络的访谈节目,我看过。”
王颂有点惊讶:“居然还有这种事?”
林惊昼开始在手机上搜索,顺便嫌弃:“你居然这么不了解你的大老板。”
王颂耸肩:“我们不过是雇佣关系,我只是听说,张裕舒的后台很硬。”
林惊昼皱起眉,实际上他并不了解张裕舒的家庭,他认识他的时候,只知道他在上海读大学。
张裕舒几乎没有提过他的父母,那时候林惊昼以为是跟他们关系不好。
林惊昼要到恋爱后期才知道,张裕舒学的不是古代建筑也不是电影相关,他学的是西班牙语,出于兴趣做过一段时间字幕组的工作,帮忙翻译了几部小众西语片。
张裕舒是接触互联网比较早的那批人,出于兴趣,他在网络上发布了很多影评。恰逢那个时间微博兴起,赶上了时代的东风。
他的影评个人风格明显,用词犀利又不失幽默,字字切中要害,读起来十分畅快。这让他积累了很多粉丝。也有杂志社跟他约稿,请他写过专栏。
林惊昼以为张裕舒会一直做一个影评人,搞文艺批评。
但他一睁开眼睛,一切都不同。
“你刚刚说的那个访谈节目,叫什么名字?”王颂问他。
林惊昼在手机上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有点奇怪地嘀咕一句:“怎么找不到了?”
王颂颇有点怀疑地看他:“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林惊昼装作尴尬地一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装傻:“那时候我确实还小,可能记错人了。”
王颂不太在意,他继续跟林惊昼说工作上的事。
林惊昼却没怎么认真听。他当然不可能记错,这个节目是张裕舒大学毕业后两年才开始做的,起初只是上传在b站和微博,后来被人发掘,有了投资,内容就更加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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