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跃
他身形很短暂的停顿了下,而后就像一个被抛弃在水流很久沉溺的布偶,双手紧紧地扯着秦弛脖颈上的衣领,就仿佛扯住了一个浮木,喉口发出细微的呜咽,几乎每一句话都不成调。
秦弛像抱小孩一样将他抱起来,掌心拍着他的后背,缓步往餐厅走,即便听不清许颂在说什么也依旧缓着声音说没事了没事了。
秦弛将许颂的脑袋轻轻从肩膀上托出来,抓着纸巾去擦许颂潮红的眼睛。
许颂没有忍着情绪地全部发泄出来,把秦弛肩膀都洇湿了。他手臂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眼皮肿肿地耷拉着,后知后觉得好狼狈。
但秦弛好像没有发现许颂的不自在,从他滚烫的眼皮和脸颊擦过后,抓着纸巾要许颂揩鼻涕。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许颂吸了两下鼻子,用双手去接他的纸,但对方趁他反应慢已经捂到了他的鼻子上,让他呼一下。
许颂此时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了,只有被人捏住鼻子的崩溃。
他有些受不了地抽着气,认真强调:“我自己可以,谢谢。”
他这么说秦弛才不再坚持。
许颂刚回来就喝了一碗甜藕粉,但可能是太饿太久,现在吃饭时肚子依旧很空,吃饭有些控制不住狼吞虎咽的欲望,但只是吃了半碗饭就饱了。
胃开始感到隐隐作痛。
秦弛让他休息一会儿再吃,抓着冰毛巾给许颂敷眼睛。
许颂眼皮冰冰凉凉的,但靠在秦弛身上的脊背很温暖,他有些朦朦胧胧地想这一切是梦吧。
和秦弛谈恋爱,跟李洁和许高富吵架……都是许颂以前无法想象出来的事情,他不由得感到质疑。
但许颂真的好累,他早就精疲力尽了,就连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
秦弛听着他平稳地呼吸,将毛巾取下来,便看见了对方紧闭的眼睛,泛肿的眼皮敷过之后消了许多。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许颂因为呼吸而轻微颤动的睫毛,手指在许颂的脸颊上反复地抚摸,一点点将他抱紧,低声喃喃:“为什么要为他们难过呢?颂颂以后有我就够了。”
第80章
许颂自然无法作出回应, 因为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
许颂毫无防备进入了深眠,掉入混乱的梦境里,梦见自己再次回到了家里的客厅, 李洁和许高富笑着跟自己和秦弛谈话。
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太真实了, 许高富托着茶水谈天说地, 秦弛淡笑着回应, 李洁指着桌上的水果催促他尝尝。
许颂反应楞楞地抓去一颗鲜粉的荔枝, 秦弛想要帮他剥开, 但在李洁和许高富的注视下,他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自己戳着果皮慢吞吞地剥。
粉色果皮刚戳开一道口子就漏出里面淡黄的果肉。
许颂迟钝地盯着那里, 直到变质的汁水顺着那道口子往外流沾了满手才反应过来。
他运气不好,拿的荔枝是坏的。
“怎么了?”李洁探身看着他, 闻不到那股变质难闻的味道, 眼弯弯地反复催促他:“这个荔枝挺甜的,怎么不吃呀?”
许颂手指捏着那块果肉, 动作很缓慢地抬起头跟她对视, 看着对方言笑晏晏的模样, 喉口半天发不出声音。
“对啊?怎么不吃?快吃啊。”
托着茶水的许高富此时也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松垮的眼皮下眼珠紧紧盯过来。
“不吃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嗯?许颂,你吃不吃?”对方说话的表情忽然越来越狰狞,站起身想要越过桌子朝他走过来, 动作和神态忽然和现实重合。
许颂呼吸开始急促了, 手指抵在湿软的荔枝上,指腹都被泡得发白发皱,就在对方即将抓上来的时候紧紧闭上眼。
许颂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 只有捏紧的手指被掰开了。
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俊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弛攥着许颂的手,拇指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关心地问:“做噩梦了?”
许颂意识还有些昏沉,反应呆呆地耷拉着眼皮,好久才唔了声没从梦境里走出来。
秦弛一边亲一边安抚许颂,几乎将他整个人圈在怀抱里,让他心里酸酸软软的。
许颂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一直在攥着秦弛的手指,醒来后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胃里空荡荡的泛疼。
秦弛托着他闷红的脸颊亲了下,轻声说:“可能是中午吃太少了,我去煮碗燕麦粥给颂颂吃,怎么样?”
许颂在秦弛的怀抱里嗯了声,在秦弛起床时有些恹恹地伸直腿,侧躺在盯着对秦弛下地,在对方准备走时手指下意识抓到了秦弛的衣摆。
秦弛感觉到拉扯回过头,看见许颂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只露出手臂和半张脸,用那双湿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莫名有些可怜巴巴。
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弯腰用双手托着许颂的脸颊又是摸又是捏,最后才与许颂抵着鼻尖柔声问:“是不是不想一个人在楼上?”
许颂睡了一觉嗓子好干,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
他躲开秦弛炽热的视线,语速很缓慢地说:“我想下楼。”
秦弛低笑着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就这么带着人下楼。
许颂没有像平时一样害羞反抗,就这么乖乖地抱着秦弛的脖颈,很没安全感地将脸颊贴在秦弛的肩膀上。
到了楼下秦弛没有放他下来,许颂也没有催促。
他看不见秦弛在做什么,只能听到声音。
水烧开了,麦片罐子被打开了……
许颂趴在秦弛身上想象对方的动作,然后又开始慢慢地走神了。
他睡了一觉醒来,情绪又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低迷的状态。
许颂开始对跟李洁和许高富吵架感到后悔,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如果先顺着李洁和许高富的脾气,然后让他们一点点接受自己的性取向,最后再让他们和秦弛见面,或许结果会好一点。
但真正站在两人面前,面对那些质问时,许颂的心就乱了。
他无法在李洁和许高富面前保持冷静,沉默不语是他一贯用来逃避和搪塞的手段,可这一次就行不通了,于是不善言辞的他开口就把一切搞砸了。
他的大脑开始不断回忆这十八年和李洁和许高富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忆从好的地方开始美化,从委屈的地方开始恶化,两种感受钻在他身体里仿佛要抢出一道主导权。
“晚上还是要按时吃正餐,现在先吃一小碗垫垫肚子。”秦弛侧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沟通,没听到许颂的回应又低低“嗯?”了声。
许颂短暂地回过神,其实没听清秦弛说了什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又不开心了?”秦弛单手就能托着他,另一只手去掰他的脸颊,温声温气关心问:“怎么了?”
许颂跟那双狭长的眼睛对视,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嘴巴,表情是说不出的茫然和难受:“我不知道。”
秦弛去亲他,舌尖勾着许颂的唇角轻舔,在许颂微微张开唇时钻进缝隙里,滑过牙齿往深处缩着的舌尖纠缠,发出一阵暧昧不清的水声。
许颂被秦弛撑着后颈,微微弓起身低头双手紧紧抱着秦弛的后颈。
对方亲得很温柔,就像是一种温吞的抚慰,许颂沉溺在这股湿软酥麻的感觉里,那种难受的感觉短暂的被接吻带来的刺激代替了。
秦弛把他抱到沙发上亲,掌心在他脊背上抚摸,最后又滑到了他的脖颈上,指腹轻抚着上面乌青的痕迹,感受到许颂瑟缩了下,秦弛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内心阴森的戾气。
他含着许颂的嘴唇,气息粗热地问:“疼吗?”
许颂起初没发觉秦弛在摸他的脖子,不知道他在问什么,直到秦弛亲着又问了一声,许颂才有些慢半拍地说没事。
秦弛惩罚性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舌头从许颂湿红的唇珠舔过,低声说:“他们总是把你弄受伤,你为什么还要为他们伤心呢?”
许颂的嘴唇好麻好烫,他有些躲避地抿了下唇不让秦弛的舌尖再次伸进来搅弄,在秦弛转而去吻他的唇角时,很小声地说:“我控制不住。”
秦弛亲吻的动作停顿,听到许颂难过又无力的声音:“因为我们是家人,虽然他们有时候很坏,但有时候又很好,我知道他们还是爱我的,就是比其他人少而已,我控制不住想要多一点,他们给不了我就开始难受了。”
许颂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在自我劝说的呢喃:“其实这怪不了他们才对,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我……”
“是颂颂要得太少了,所以他们才没看见。”秦弛重新吻住他的唇继续轻声地安抚:“没关系……以后颂颂就向我索要吧,我不会嫌多。”
就算血缘会纠葛着许颂也没关系,迟早有一天许颂的心、情绪会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最后那些可笑的家人只能不知不觉是淡出许颂的世界。
秦弛心道,抱着许颂微红的脸颊温声提议:“这几天我们去外面散散心心吧。”
他在许颂有些茫然的视线里补充:“颂颂之前不是说想看海吗?”
……
坐上去往海岛的游轮时,许颂还有些懵。
昨晚秦弛收拾行李时他就呆呆的,看着对方定行程,打电话叫人照顾豚鼠。
许颂旅游的次数屈指可数,除开在市区附近爬山逛寺庙,只有小时候记不太清楚那次,再加上长大后许祐生日去的那一次。
按照原来的规划,假如秦弛没有出现,他或许有可能会跟凌航一起去隔壁市看一次海,现在虽然过程都错了,但结果差别不大。
许颂依旧看到了深蓝的海水,浪花裹挟着咸腥的大风迎面翻涌而来,让他大脑都放空了。
秦弛的朋友在海岛上开了一间度假酒店,临海的位置风景很漂亮,房间向海的方向基本上都是落地窗,能够很清楚听到海浪的声音。
晚上听起来很助眠。
许颂好喜欢蹲在窗边看风景,在秦弛家喜欢这样看夕阳,到了岛上的酒店喜欢这样看海,清晨起来就在窗边看得一眼不眨。
秦弛拿着防晒乳要往他晒红的脸上擦,许颂闻到那股香味皱着鼻子想要躲开。
“这里太阳毒,等会出门会晒伤。”秦弛边说边将许颂脸颊扳回来,将白色的乳膏放到他的脸上抹开。
许颂闻言蹲得很紧绷,十分认真地看着秦弛的脸,秦弛手指擦到他眼皮边,让他闭上眼睛就乖乖闭上眼睛,擦完又重新睁开眼问好了吗?
他正经的小表情让秦弛生出了一丝捉弄的想法:“没好,身上还要擦。”
许颂哦了声,将没有衣服遮盖的手臂放到秦弛面前。
秦弛没动,提醒:“衣服里面也要擦。”
许颂闻言迟疑了下,但还是相信地揪起了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里的太阳这么毒吗?穿着衣服也会被晒伤呀。”
但他衣服还没从脑袋上脱下来整个人就猛地一哆嗦,弓着腰手打架似的缠着衣服去推秦弛,发出很轻很轻的惊呼。
秦弛掐着他的白皙的腰,在他胸前又舔又咬,许颂此时已经发觉自己被捉弄了,衣服重新套回去后,手指软绵绵地抓着秦弛的头发,然而怎么推都推不动,最后有气无力地蹲坐到了地上,被弄得眼睛鼻子通红。
秦弛给他手上擦防晒霜时,扭头不理对方的搭话,秦弛一边笑一边凑过去亲他,他用手臂挡在脸上不让靠近。
许颂护住了脸护不住脖子,出门前像是被宣誓主权一般,侧颈吻了大片红痕。
虽然涂了防晒,秦弛还是给许颂带来件防晒衣。
两人吃了早餐才出门,外面的温度的确很高,好在秦弛给他戴了顶渔夫帽。
许颂好怕他晒中暑,抓着头上的帽子想要给秦弛,但对方一只手就把帽子按回了他的头上,弯下腰低笑着朝他脸上亲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许颂被这猝不及防的接触吓炸了毛,睁圆着眼睛左右打探,觉得没人注意到才没好气地去推秦弛手臂。
秦弛被推得纹丝不动,反而把人揽过来,笑着说:“这里没有熟人,颂颂怕什么?”
这里真的很热,即便站在椰子树下温度也不凉快,许颂跟秦弛的皮肤隔着布料贴在一起跟贴了块热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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