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汾南
今早的早饭属实有点混搭,玫瑰藕粉,炸鸡柳,芝士烤红薯,以及照烧汁饭团。
“这天南地北的早饭搭配,我还是头一次见,陈大厨,能说下做饭灵感吗?”
陈正在搅着碗里的藕粉,慢悠悠道:“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么混搭的早饭,灵感就是,冰箱里的藕粉还剩了一点袋底,吃了好给冰箱腾位置。”
“炸鸡柳呢?”
“包装袋显示还有三天就要过期了。”
“烤红薯?”
“快发芽了。”
“饭团我知道,昨晚上咱们有剩饭。”
“聪明。”
“........”
早饭吃完,两个人骑着那辆邮政自行车出门买风筝去了。
人间三月天,正是风筝时。
镇上的风筝卖的不贵,二十五块钱能拿下最大的风筝,图案是百鸟朝凤,带着三条长拖尾。
回去的路上,陈正蹬着自行车,刘知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手里举着风筝,然后开始慢慢放长线,看着这只凤凰越飞越高。
“陈正,快看,我放的高不高?!”刘知南语气压抑不住的高兴。
陈正抬头一看,头顶上的那只凤凰随着他们的自行车车轮在往前飘动,蓝天白云下,这只纸鸢尤其好看。
“嗯,不过你这放风筝挺偷懒的啊。”
刘知南扯动着风筝线,“放个风筝还管什么偷懒不偷懒的。”
陈正轻笑:“人家都是扯着风筝跑,你倒好,让我骑着自行车带你溜着跑。”
刘知南才不管,“麻溜的,骑稳点啊。”
陈正叹气:“遵旨,刘大王。”
青桐湾的乡道平坦弯绕,田野广阔,风筝一路畅飞无阻,刘知南和陈正索性就绕着整个镇子骑了一圈儿。
快骑到镇口的时候,碰上了杨黎,他瞧见了刘知南和陈正,那眼神就跟国民党抓壮丁一样。
“正哥,南哥!”
陈正和刘知南停下,“你在这儿做什么?”
杨黎跑过来:“村里孤寡老人秀芳奶奶前两天腿摔瘸了,今天还下地去摘蚕豆,劝不听,她是我的帮扶对象,我负责她的,没办法,我打算去给她摘蚕豆。”
刘知南笑:“小杨领导,你这工作可真不容易啊。”
杨黎笑了笑:“这不正好碰上了两位哥哥嘛,一起?”
陈正:“种了多少蚕豆?”
杨黎:“不多。”
“哦,那还...”刘知南的行字还没说出口。
杨黎补充了句:“就一两亩吧。”
刘知南微笑,拍陈正的背:“快走!”
陈正刚准备蹬自行车,杨黎两只手死死的拉着车后座的铁架子,“哥哥们!救救我!”
刘知南手里拿着风筝线咬牙切齿道:“叫爹都没用!这他妈是两亩的蚕豆啊!”
杨黎松手,脆生生的叫了声:“正爹,南爹。”
陈正刘知南:“..........”
爹都叫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于是,兴高采烈出来骑车放风筝的两个人,碰上了杨黎,风筝也没兴致放了,陈正推着自行车车,刘知南走路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风筝,杨黎不放心,双手还死死拖着自行车后座,生怕这两人趁他一不注意跳上车跑路。
刘知南痛恨自己:“我真贱啊,为什么偏偏要来放风筝!”
三个人朝着秀芳奶奶家走去,路过蒋开家院子的时候,楚以刚好出来扔垃圾,看见了三个人,挑眉问:“这什么阵仗,一家三口出门放风筝?”
陈正扶着自行车转过头看他,热情邀请:“去不去?”
刘知南举了举手里的风筝:“放风筝。”
楚以犹豫。
杨黎眼睛发着光,“多浪漫!春风吹,风筝飞,他跑你追。”
刘知南补充:“比翼双飞!”
楚以点头:“去!等着啊,我回去叫蒋神去。”
说完,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就往屋里走,“蒋神,放风筝去!”
背后的三人吐了口气,彼此击了击掌。
十分钟后,三个人的队伍就变成了五个人,排成一队,陈正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刘知南拿着风筝线,那只凤凰风筝到了楚以手里,蒋开跟在后面兴致缺缺。
楚以一路上也没闲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跟蒋开说他小时候放风筝的样子。
杨黎走在最后面,跟个监工一样,就怕谁想中途跑,他就能两步冲上去抱住人的大腿不让跑。
走了一会儿,五个人七弯八绕来到了田头,楚以拿着风筝,还在天真,问:“放风筝不是该找个平坦地?来地里头怎么跑?”
陈正:“先做点其他事。”
刘知南:“然后再放风筝。”
蒋开不语,直接转身要走。
杨黎一把冲上去抱住人:“蒋神,我们需要你!”
楚以跳脚,“你小子别抱我男朋友啊啊!”
蒋开要走,杨黎鬼哭狼嚎,楚以扒上去指责有人吃他宝贝儿的豆腐。
陈正和刘知南在一旁看的头疼。
最后谁也没走成,挽起袖子去跟那两亩的蚕豆地战斗。
五个人哼哧哼哧的埋头扯蚕豆,那只凤凰风筝被系在了边上的树干上,让风吹着它,自由飞翔。
刘知南往筐里扔了一把蚕豆,抬头看着碧蓝的天,那只飞翔的风筝承载了他刚刚的快乐,而他的快乐在遇见杨黎后就终止了。
“天好蓝。”
旁边的楚以脸上冰冷,双手却摘的飞快,冷哼道:“豆真多。”
杨黎苦唧唧:“我好累。”
其他四个人白眼看他:“闭嘴!”
过了会儿,一个佝偻的身影从田埂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秀芳奶奶来给他们送水喝。
“伢崽们,来喝点水哇。”
杨黎哎了一声,“阿奶,你搁地边上,我们待会儿喝!”
“要得,记得喝哇,真是劳累你们了,好伢崽们。”阿奶笑道,露出掉了好几颗牙的牙龈。
杨黎将脚下摘完的蚕豆杆踩倒,低声道:“阿奶不容易,年轻的时候,丈夫去外地帮人挖煤,结果死在了外面儿,连个尸首都没见着,只听同乡的人回来报了一句死外面儿了,阿奶性子硬,就拉扯着儿子一直等,好不容易儿子成人了,结果又得了病,没了。”
其他几个人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只埋头摘蚕豆。
就这么一直干到快傍晚的时候,才将这蚕豆摘完。
五个人坐在田埂边上,累的不想说话,看着前面的天空红日西沉,烧红了半边天,余晖将最后的金光撒向青桐湾的田野。
“我觉得明儿我可能起不来床。”刘知南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陈正听了去帮他揉后颈,力道不轻不重。
楚以:“我还行,就是手指薅痛了,蒋神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蒋开额头上还挂着细汗,“还行,只是这蚕豆亩产不达标,初步考虑是种子没选好,土壤营养度不够,后面我给指导指导。”
其他人:“........”
杨黎喝了口矿泉水,擦干额头上的汗:“走呗,辛苦哥哥们了,去我家吃饭,我叫我妈给做腊排骨吃。”
刘知南摇头:“刚刚秀芳奶奶叫我们待会儿去她家吃野葱腊肉汤圆。”
杨黎眼睛瞪大,“你...答应了?”
刘知南嗯了声:“奶奶说,我们忙活一天,再不吃点她的饭,她过意不去,我就答应了,而且我没有吃过腊肉汤圆呢。”
汤圆有红糖,有黑芝麻,有花生馅,他都没听说过还能吃腊肉馅儿的。
杨黎一巴掌拍在额头,“要吃你们去,我不去。”
他想走,结果秀芳奶奶就过来叫他们去吃饭了,说汤圆煮好了。
杨黎没跑成,被陈正和楚以一人拽着一只胳膊拖了回去。
等坐在阿奶家院子里,捧着那比脸还大的土碗时,楚以,陈正,刘知南,蒋开,集体陷入了沉默。
碗里就一个汤圆,不大不小正好占满了一个碗底。
旁边的杨黎已经见怪不怪了,用筷子插着汤圆,吃了好一会儿才将汤圆吃出一个缺口来,特别淡定道:“我说了不来吧,你们非来,以前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都要去长辈家拜年,我就会来阿奶家走一圈,她每次都叫我吃红糖汤圆,一个比我拳头都大,自家做的汤圆都大,但我从来没见过比她做的汤圆还大的,吃完一个能管三天。”
杨黎话音刚落,阿奶端着盆拿着铁勺出来了,“乖崽们,阿奶给你们添汤圆。”
杨黎赶紧捂住自己的碗,“阿奶,我说了就吃一个!”
刘知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陈正,“我来之前跟阿奶说我吃多少个来着?”
陈正:“六个,我十个。”
楚以崩溃:“我踏马说的什么!我说我能吃一盆!”
蒋开不语,只默默的把自己碗里的汤圆倒进他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