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汾南
溪里到处布着石头,翻开石头后,下面就有可能会出现土生的山螃蟹,刘知南没搬过,兴致勃勃,挽起裤脚就光着脚丫下水了。
杨黎提醒他:“溪水凉,我劝你要不还是穿个鞋吧,我把洞洞鞋给你穿穿?”
刘知南踩着冰凉的溪水,浑身凉快,拒绝道:“你自己穿吧。”
杨黎也不再劝,两个人蹲着屁股在小溪里面翻翻捡捡着石头,还真有不少灰色的土生山螃蟹。
刘知南兴奋的提着桶去给陈正炫耀:“这里的山螃蟹算是遭了殃,遇见我这个螃蟹杀手了,今晚能拿它做菜吃么?”
陈正抽空看了眼桶里,点了点头:“能,可以做几个菜了。”
刘知南:“那咱们今晚的晚饭算是有着落了。”
陈正:“晚饭再说,你先把鞋穿上。”
刘知南:看吧!他果然一股爹味儿!
杨黎啃着一瓣西瓜凑了过来,“知南哥,你真每顿都在正哥家吃饭?”
刘知南:“嗯,有时候早饭不是,我起不来。”怎么,很惊讶吗?我还住他家,睡他的床。
杨黎吐了口西瓜籽:“哦,你们关系是真好啊,你不知道正哥其实没那么亲近人的。”
刘知南怀疑的眼神看他,陈正不亲人?他都像他爹一样管着自己了!
杨黎继续道:“正哥人好,镇上有谁找他帮忙,他都帮,但很少有人能去他家里吃过饭,更没见过他跟谁成日待在一块儿,别看我偶尔去正哥家吃饭,但我之前可是跟他混了好久才关系近了点的,知南哥你才来多久,我感觉你们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样。”
刘知南看了会儿前面烤肉串的陈正,转头看杨黎:“有没有可能他性格孤僻,而我恰好性格比较好人又帅,所以温暖到他了?”
杨黎:“...........”
露营到下午五点,便收东西回去了,车开到青桐湾的稻田小道时,白鹭从远处的晚霞中飞过,稻田染成了金色,小镇做好了迎接傍晚的准备。
一桶的山螃蟹被倒进了院里的池子,陈正穿着黑色背心躬着腰开始刷洗。
刘知南自从告知他自己的病情后,仗着自己是病人,更加在陈正家作威作福,陈正干活,他则是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手里牵着拴螃蟹的线,遛着螃蟹逗老板,手边的桌上放着一杯陈正刚刚给他做的橙香茉莉花茶。
橙子是冰箱里拿出来的澳洲进口果橙,加上些许新鲜茉莉,倒入养胃的正山小种红茶一起调制,味道清香甘甜。
螃蟹洗好后,陈正先拨了一部分出来煲汤,新鲜的土鸡块下锅和剥了壳去了腮的螃蟹一块儿翻炒,倒上半锅开水,任由小火熬煮着砂锅里的汤水。
剩下的一些山螃蟹便用鸡蛋,玉米淀粉裹制后,用蒜油炸的蟹壳都成了酥脆,再放入面包糠,蒜泥一块儿翻炒,将香酥螃蟹改良做成了避风塘螃蟹。
最后剩的那一小部分才被陈正用葱姜蒜,料酒,洋葱,干辣椒爆香成了香辣蟹。
开饭的时候,先揭开了砂锅的盖子,浓郁的鲜香扑面而来,汤炖成了金黄色,陈正先给刘知南盛了一碗,让他先暖暖胃再吃。
避风塘螃蟹炸的太过酥脆,一口一个,连着壳一块儿咬碎了吞到肚里去,嚼着都是满嘴香。
而那盘焦香酥脆的香辣蟹又麻又辣,刘知南只尝了几个过了嘴瘾,陈正便挪了盘子不让他再动。
用了晚饭,刘知南坐在院儿里的白兰树下闻着花香乘凉,低眼瞧见了被老板玩耍的两只山螃蟹在地上乱爬,他起了意,捡起来将螃蟹洗干净。
陈正在厨房里洗碗,就见刘知南左右手各提溜着一只螃蟹进来了。
“我能养养吗?你有鱼缸,我也想要个生态缸。”
陈正的那个其实是个大海缸,放在卧室里占了一整面墙,夜晚关了灯后,鱼缸自带的灯光散发着海水般的深蓝色,里面有色彩斑斓的珊瑚,成群的鱼,宛如一个绚烂海底世界,波光粼粼的水纹能映到床头的墙上。
刘知南曾感叹,这人极会享受,睡觉不是看天就是要看海。
“养哪里?”陈正没反对。
刘知南:“我瞧你书房的那个缸子不错......”
陈正:“青花瓷画缸?”
刘知南不管那叫什么缸,只点了点头:“嗯嗯,我瞧你养的那鱼缸特威风,我也想学着做个缸弄点青苔什么的打发时间,那缸子够大。”
陈正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养吧。”
可惜他那乾隆时期的青花缸了。
第16章
八月底,收稻季到了,青桐湾绵延十几公里的稻田迎来了丰收。
几十辆收割机开进了稻田,轰隆隆了一整天,看着履带在田里驶过,稻浪被收割成光秃秃的稻田。
刘知南在自家院门口的桂花树下,躺着摇椅吃着快要到枝头末尾的水蜜桃,观看着现场版的丰收季。
稻田收割后留下青草的香味飘散在闷热的夏末,预示着这个夏季的结束。
陈正一大早就出去了,他也有好些稻田,估计是要盯着去收稻。
杨黎刚刚骑着电动车路过了一回,戴着个草帽,挽着裤脚,乍一看还挺像本土农民的,刘知南叫他坐坐喝点茶水。
杨黎忙的跟火烧屁股一样,灌了一杯子茶水解了渴就要走,说离镇子不远有两户人家因为收割机压到田了从而吵了起来,让他去当法官呢。
送走了青天大老爷杨黎,刘知南惬意的摇着蒲扇阖眼假寐。
听着轰隆的收割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感觉到腿上飕飕的凉意,刘知南忽地惊醒了,醒来就看到陈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瓶六神花露水。
陈正往手上倒着绿色的液体,垂着眼睫说道:“醒了?”
刘知南眨巴了两下眼睛,睡意减退,嗓音有些低哑:“你回来了,稻子割完了?”
陈正嗯了一声,蹲下身,将自己手指上的花露水继续涂抹在刘知南的小腿上。
“你可真行,蚊子在你这儿过了个年,你还呼呼睡的香。”
刘知南这才发现自己小腿上已经被叮了好几个红疙瘩,“太犯困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花露水涂在腿上,被风一吹有些凉意,他垂眼看着陈正蹲身在他面前,将每一个红疙瘩均匀的涂抹上。
看着陈正饱满骨骼优越的头顶,他有些微微出神,能明确的感觉到陈正微凉的指尖。
陈正涂抹好后,站直身,问他:“还痒不痒?”
刘知南摇了摇头,抬眸看着陈正,认真道:“你的旋为什么能生的那么正?”
陈正:“.........”
“你是被蚊子咬傻了吧。”
刘知南笑道:“你说蚊子吸了我的血,会不会也要得癌症?”
陈正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他静静的看着刘知南脸上的笑,过了片会儿才道:“癌症不通过血液传播,通过血液传播的是艾滋。”
“那我可没有,洁身自好就是我。”
两个人胡乱聊了会儿,刘知南的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时间已是下午五点。
陈正将手里遮阳的鸭舌帽盖回头顶,问他:“今天送来了一块儿澳洲和牛,肉质不错,你有什么想法?”
刘知南:“是那种颜色粉嫩,雪花均匀,吃起来有奶香味的那种牛肉?”
“嗯,M9+。”
刘知南:“煎成五分熟的牛排肯定很好吃。””
陈正:“那晚上就吃牛排。”
刘知南:“不,吃火锅。”
陈正:“......”不是说五分熟的牛排很好吃?
刘知南高兴道:“这么棒的牛肉切成肥牛卷,拿来涮火锅肯定很棒。”
陈正不说话了,因为和牛煎牛排很好吃,所以他要切成肥牛卷烫火锅?
刘知南眼巴巴道:“晚上就吃火锅成么?天气热,吃点烫的发发汗,祛湿。”
陈正嗯了一声,随他算了。
刘知南:“你可终于愿意给做点辣的了!”
陈正单手拎着那瓶花露水,转过脚步往家走,撂下一句:“鸳鸯锅。”
七点半的青桐湾终于太阳西沉,夜幕开始笼罩住这个小镇子,暗灰色的夜雾飘散在裸露的田野上,只依稀看得见几个扎在地里的草垛。
其他人家户的灯都亮了起来,陈正的院子里在树上挂了一盏月球灯,树下支起一张宽敞的桌子,锅里的火锅汤在沸腾冒泡。
刘知南坐在边上,看陈正戴着一次性手套在用切片机将那个四斤重的和牛块儿切成薄片。
每一片牛肉都密布着大理石花纹般的雪花纹路,谁会想到,一块儿空运过来的顶级和牛,应当被煎成牛排或是做成牛肉粒,谁也不会想到它居然会被以涮火锅这种朴实无华的吃法吃掉。
盘子里垒了满满的肥牛片,刘知南用筷子夹着一片放进了沸腾的火锅汤里涮了十秒,提起来的时候牛肉已经变成了熟肉色,弯曲着。
蘸火锅的碟子,陈正做的是芝麻酱口味,浓稠的芝麻酱加上葱花蒜泥香菜碎,一点点耗油提鲜,撒上两勺花生碎。
牛肉片裹着满满的芝麻酱后,吃进嘴里,芝麻酱浓厚的味道炸开,牛肉入口即化,绝佳的口感,与平时的肥牛片完全不一样,这个鲜嫩香甜的口感与芝麻酱搭配起来,好吃的掉舌头。
刘知南吃了两片后,连连点头,冲陈正竖了竖大拇指,“赞,这个涮火锅真的很nice!”
陈正今晚炒制时特地将火锅底料减少了辣椒比例,算是满足了某人想吃点辣椒的愿望。
刘知南往陈正碗里放了一大筷子的牛肉,笑道:“我这段时间在你这儿吃的都胖了,从来没有这么好好一日三餐吃过饭。”
陈正往锅里又倒了半盘肉片,“那就再多吃些。”他觉得刘知南一点都不胖,身材清瘦,总爱穿宽大的休闲短裤,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腿来,踩着那双他显摆了好几天的29.9包邮的黑色人字拖,能看到脚背上的筋骨。
陈正拿起手边的冰水,喝了半杯,放杯时视线落到刘知南夹菜的手上,他的腕骨生的很好看。
他再次拿杯,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
主菜就是那一整块儿的和牛,另外还配了点虾滑,是陈正从冰箱里取得巴掌大的青虾现剁的,口感爽滑Q嫩,旁边的一盘清爽素菜,是今日农场刚摘出的一筐新鲜有机蔬菜,此外,还抽空给刘知南炸了一盘香脆小酥肉。
刘知南吃的是额头鼻子都出了汗,一顿饭下来有一半儿进了他的肚子,最后来上一杯蜜桃柠檬乌龙茶解腻,里面的水蜜桃是他下午剩的那两个。
总之就是两个字,过瘾!
用了饭,刘知南就开始倒腾他那螃蟹缸,里面得铺上一层苔藓,再放点石子。
陈正在屋里洗碗,透过玻璃墙,看见刘知南撅着个屁股蹲在院子里抠石子,老板在旁边凑着狗头,一人一狗很是认真。
陈正看的不由发笑,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到刘知南缓缓的从花丛里拔了个什么出来,在灯光下它的根系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龟甲牡丹......
接着就看到刘知南将它放进了他的螃蟹缸里,他敢保证,没有两天,他的龟甲牡丹就能泡浮囊了......
刘知南才不知道他手里那跟龟甲一样丑丑赖赖的东西是陈正养了两三年的多肉植物,他刚刚还以为是个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