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長
对方言语恳切,楼明岚不好拒绝,刚要伸手去接,酒店大门阶梯方向忽传来一道熟悉的清亮嗓音,叫了一声“岚董”。
楼明岚一怔,侧眸便对上夜色中谢鸢风尘仆仆却格外炙热的猫眼。
他停在台阶上,一手按着挂在右肩的背包带,一手拎着西装外套,额发潮湿,脖颈淌汗,胸膛随着呼吸略快地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追赶至此。
楼明岚看着他布满热汗的一张脸,忽地感觉到了一种很久违的心动感,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谢鸢却很快地移开视线,转而盯向他身旁的魏濂。
警惕的,像护食的狼。
第39章
39
魏濂不认识谢鸢。
俩人不是一个年龄层,也不是一个圈层,尽管魏濂在津市时曾听说过楼明岚和谢鸢在越界的那一点纠葛,但并没放心上,也没有特意去关注一个叫谢鸢的小年轻长什么样。
他对眼前的人唯一的印象,就是上回谢鸢作为迟到的助理,替楼明岚喝了很多酒。
今天是第二印象——这助理显然遭受过社会的毒打,眼神很没礼貌。
魏濂不满地皱起眉头。
谢鸢便收回视线,收敛锋芒对楼明岚说:“您要的资料我给带来了。”
这是又认了助理的身份,巴巴跑着一趟,好像真的只是送份文件。
楼明岚看了他两秒,默认道:“嗯,知道了。”
谢鸢听他这般冷淡,顿了一秒说:“那我就不耽误您赴宴,先回去了。”
说着他便做出一副礼貌的姿态,和魏濂,以及楼明岚身后的齐渊颔首示意,将背包递给齐渊,齐渊还没来得及接,身侧响起楼明岚的声音。
“等等。”
谢鸢嘴角幅度几不可察地上扬些许,装作疑惑地回头:“岚董还有吩咐吗?”
楼明岚平静道:“既然赶上了,就跟着一起过去吧。”
“好的。”谢鸢连忙点头走回来,“听岚董安排。”
楼明岚:“……”
一行人走出酒店,上车时,谢鸢扫了一眼车边站着的司机和保镖,知道车里没自己的位置,隧主动开口:“不如我来开车?”
楼明岚没惯着他:“你去后面那辆警卫车,老实坐着。”
谢鸢只好听话。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目的地。
山庄主人帕颂站在门口迎接,因为有秘书长同行,他们一行人受到了很高的礼遇,观礼位置也在主厅上首。
谢鸢穿回了那件宽松的西装外套,袖子卷到手腕,又去洗了把脸,顺手将略长的额发往后抓了抓,露出肤色偏深的一张英俊面孔,颇有几分风流不羁的模样,倒没和这场景有多大的违和感。
而楼明岚则和谢鸢截然相反,今天穿了套趋于正式和休闲之间的浅色缎面的套装,v领的西装版型,柔软的绸缎面料,在灯光下泛起波浪似的月白光华,显得他温和平静,却又不失距离感的出尘性,长发垂在脑后,一整个矜贵公子。
婚礼主人不拘一格,来宾不乏这边的帮派势力,三教九流的人很多,楼明岚进门时吸引了不少视线,那些暧昧的打量的,在看见他身边跟随的人非富即贵时,有些胆小的已经稍稍收敛,胆大的呢,也会在对上谢鸢充满凶性目光时稍稍退却。
婚礼进程很顺利,楼明岚和魏濂以及其他几个人因为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倒不是很需要去寒暄,各自聊着天,而谢鸢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警惕的观察四周,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一直到仪式结束,婚礼的主人翁才过来招待他们,邀请他们去欣赏他夫人特地安排的演出。
那位秘书长颇有兴趣,还跟楼明岚他们说起这场演出是王室特供,请来一趟不容易,招呼着大家一起过去,时间晚了也没关系,可以在山上住一晚,明天下山。
秘书长用目光询问众人意见时,楼明岚瞥了一眼身旁的谢鸢,开口说了好。
魏濂便也答应了,于是一行人专场进入山庄后头的那栋搭好舞台的宴会厅。
谢鸢没着急跟着,而是趁着转场的时候,和砂楚安排来的那两个人碰了个面,俩人一个个子娇小,容貌清秀,另一个身材魁梧,肌肉健壮,兼备灵活性和力量感,谢鸢很满意,更满意他们把他想要的东西也给带进来了。
谢鸢没多待,交换联系方式之后就回到演出厅。
场内灯光已经暗下来,除了被特地邀请过来看演出的人,场内还多了好几位身材火辣的女性,依偎在看演出的宾客身边,或是端茶递水,或是点烟捶腿。
楼明岚身边倒是没有人,不过谢鸢刚过去坐下,又有人领着好几个容貌姣好的人走进来。
这回不是女人了,而是男人。年龄气质虽不相同,但各个都容貌精致,其中还有个留着黑色长发,面孔颇有几分雌雄莫辨的冷美人气质。
领头的人立刻笑眯眯地招呼身边没人的楼明岚和魏濂,问他俩这回可有喜欢的。
魏濂没接话,侧眸看向楼明岚。
楼明岚还真就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些男孩,随后停在最后一位留着长发的男人:“就他吧。”
魏濂颇为诧异地一挑眉稍,楼明岚瞧见他的眼神,笑笑没说话,只是在那长发冷美男走过来要依偎坐下时,翘着皮鞋拦了一下,随后便头示意他坐在谢鸢身边。
谢鸢一怔,侧眸看向楼明岚。
“怎么?”楼明岚撑着胳膊看着他,“不喜欢?我见你看了他好几次。”
谢鸢:“……”
他笑笑解释说:“我随便看看而已。”
“那你自己挑一个?”楼明岚又说。
谢鸢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不搞这种的。”
“那你都搞哪种?”楼明岚慢悠悠开口,“温温柔柔喊你小哥哥的,还是身材健壮能把你举起来的?”
谢鸢有点茫然,但很快意识到楼明岚语气里的调侃和误会,笑笑解释:“不是类型的问题,是我不搞这种一夜情服务。”
“是吗,”楼明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伸出去的小腿又轻轻点了两下,皮鞋间擦过谢鸢的裤脚,随意地问,“那你是搞什么样的情?一见钟情还是日久深情,嗯?”
谢鸢见他这样,便知道楼明岚是故意在逗他,又或者是试探他,可还是被他上扬的尾音撩得像是猫爪子按了心脏似的心痒。
“那谁知道呢?”他勾起唇角,似笑似嘲地开口,“说不定我搞的是死缠烂打锁在家里不放手的那种情呢。”
这回是楼明岚微微一怔了,幽沉的眼底错愕一闪而逝。
谢鸢没有多说,侧眸瞧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长发冷美男,从口袋里抽出几张泰币塞人衣领口袋里,要打发人出去。
“还挺熟练啊。”楼明岚悠悠说了一句。
谢鸢看着他,毫不客气:“没有岚董挑人熟练。”
楼明岚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偏头笑了起来。“又不是给我自己挑的。”
谢鸢没说话,侧眸安静地看着他的笑脸,忽然很想问,会给自己挑吗?
但他没有开口。
在东南亚这边,情色交易是不可或缺的“生产力”,处处可见,不过今天至少明面上,不是玩的那种服务,来这里陪客的男孩女孩,多是在递酒杯,点雪茄,以及侍弄香篆,泡茶调酒,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
楼明岚不想显得过于不合群,没让那长发男离开,让人坐在一边待着。
那男人倒也识趣,没往楼明岚身上贴,只给他端端杯子,倒倒酒,后来还因为演出开始,光顾着看演出,什么也不干了。
这场演出演的是名为Thep-Jarm-Leng的蝶神的故事,融合了蝶神信仰传递,蝴蝶牌制作来历,以及吴哥因一只蝴蝶被发现的典故,融合改变的舞剧。
演出很精彩,现场众人都身心投入,大概只有谢鸢是个意外,起初他也被演出吸引,毕竟蝶神是他唯一熟悉且颇为信仰的神,但后来随着演出进行,他的思绪不自觉发散,目光也不自觉侧眸看向楼明岚,根本不知道上面又演了什么。
楼明岚察觉到他的目光,疑惑地挑了下眉毛。
谢鸢摇了摇头,扭头重新看向了舞台方向,脑子里却还是只有楼明岚。
20岁的楼明岚。
说他是小蝴蝶的楼明岚。
和他一起看蝴蝶破茧的楼明岚。
那是佛歌诞放生日,主持放生仪式的高僧正是玉佛寺的住持,而请求举办放生仪式的信徒呢,则是纳塔上班那间酒吧的老板。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中国,奠定了无神论的基础,谢鸢回到泰国之后也还是对神佛没什么敬畏之心,信仰更是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信一下,比如外婆和母亲的要求他陪着一起去拜佛,又或者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搬出信仰解救一下。
也就是因为他这种随心所欲的信仰方式,才能干出人家在上游放生,他拿着鱼竿在下游钓鱼的事儿。当然这事儿他也不常干,也就偶尔想吃鱼的时候去碰碰运气。
Preecha和酒吧有私怨,不想大动干戈的报复,便只能找点小麻烦,隧在听说那老板在办什么放生仪式时,一早准备好鱼竿,拉着谢鸢去下游钓鱼,要把他的好运给钓走。
谢鸢觉得好笑,但也惯着他,跟着去了,只是他没想到在上游放生的还有楼明岚,而且就那么巧,谢鸢成功钓上鱼,正得意招摇的时候,楼明岚从亭子另一边经过。
谢鸢拿着鱼竿拎着鱼,楼明岚戴着佛珠提着桶,就这么遇上了。
谢鸢看看桶,楼明岚看看鱼,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后来还是谢鸢先回神,抽着嘴角问:“这不会真是你放的鱼吧?”
楼明岚平淡的目光掠过鱼,停在谢鸢尴尬泛红的耳朵尖,点了下头。
谢鸢:“……”
“这,这只能说,这鱼命有一劫,不能怪我。”谢鸢甩锅,“我就随便甩了一杆。”
楼明岚走过来,看着他脚边桶里还游着的几尾小鱼,点头赞了一句:“甩杆技术不错。”
“这可不是技术,是运气,”谢鸢狡辩,“这几条鱼运气不好。”
楼明岚闻言扑哧笑了起来。
见他眉目倏然放松,染上灿金的夕阳,漂亮得好像展颜的金佛,谢鸢目光不自觉发呆。
还是从旁边林子里探出脑袋的Preecha让他倏然回神。
“快跑快跑,有人来抓我们了。”Preecha冲过来,提着水桶就跑。
谢鸢:“……”
这不是已经被逮住了吗,还跑什么。
不过看见有警卫过来,他还是跟着Preecha溜了。
当然那些鱼他也给放了回去,还很不特意地在楼明岚回住处的必经之地等了一会儿,又很不特意地告诉他,鱼好好地放回河里了。
楼明岚盯着他瞧了片刻,随后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谢鸢绷着的心神松下来,垂眸看见他手里拿着截小树枝,中间结着个绿色的果,巴掌大,像小丝瓜又像大青芒。
谢鸢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楼明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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