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長
之后安静的VIP停车场区域,只剩下楼明岚和谢鸢相对而立。
楼明岚的目光在他手里的盒子上停了一秒,明知故问:“怎么了?”
“这个大概是弄错了,”谢鸢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怎么送我这儿来了。”
那盒子里正是先前射箭竞技区第一名的奖励,那串由黑肉老山檀搭配满肉南红珠做成的佛珠手串。
楼明岚没接,说:“没送错,就是给你的。”
谢鸢愣了一瞬,旋即笑道:“就算我那一箭没有失误,我也赢不了你,所以这个是你的。”
楼明岚看着他,目光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像是在观察谢鸢是不是在装傻。
可谢鸢神色平静,昏暗的猫眼里只有近似真诚的平静。
楼明岚伸手接过,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那串放了快两年的佛珠串,质感细腻,淡香扑鼻。
“手。”他简洁开口。
谢鸢眉梢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没有动作,直到楼明岚抬眼看过来,他才伸出手,向上展开手心。
落在他手心的不是空盒子,也不是佛珠串,而是楼明岚修长而温热的手指,握着他的手,将那串佛珠戴上他的手腕,正好压在他手腕上那条红线上。
皮肤相触的温热触感让谢鸢觉得痒,随后又是珠子传递的凉,楼明岚依然握着他的手,拇指指腹好似不经意地摩擦着红线旁边的小蝴蝶。
一瞬间,手腕上的痒变成了麻,沿着血脉传到心脏里,那个猜测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不想承认,却也没有否认,钟摆似的在红线两侧摇摆不定。
随后楼明岚松了手,指腹轻轻地拨了一下那颗贴着红色小蝴蝶的南红珠子,他沉缓的嗓音,让答案过了界,落了地。
“跟你比不是因为我想要,而是不想我的东西,让旁人沾手而已。”楼明岚注视着他,幽深眼底好似藏着一段尘封的过往。“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礼物。”
第36章
36
谢鸢戴着那串佛珠离开了。
回到车边,纪承侧眸看了他一眼,问他刚才干什么去了。
谢鸢摸着手腕,敷衍说了句“没什么”,上车坐好。
纪承见他脸色不太好,便没再问。随后车辆离开越界,驶上津市大桥的时候,纪承瞥见了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正是先前和楼明岚争夺的那串。
“这佛珠怎么到你这来了,”纪承疑惑问,“你不是输给岚董了吗?”
谢鸢摩挲的手指一顿,侧眸看了一眼纪承,随口说:“虽然输了,但我也算是破了记录。”虽然只超过了0.1。
“那也不对啊,”纪承说,“你没赢岚董,不管破没破纪录都算失败。”
“嗯?”谢鸢闻言露出疑惑表情。纪承便说起他在围观比赛时听到的隐藏信息:“射箭区第一名的纪录就是岚董打出来的,你这佛珠也是他当时留下的奖品。”
谢鸢的心猛然一动,后面纪承又说什么越界的隐藏规则——直接和记录维持者本人对上,不管是不是破了原本的纪录,只要没赢,就都等于失败,他都没有听见,脑海里只有楼明岚低缓嗓音说的那句“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当比赛结束,侍者将那檀木盒子送过来时,谢鸢不是没想过是楼明岚的安排,只是没让自己去想,假装只是个误会,可楼明岚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上台是因为不想自己的东西被谢鸢赢下来给了别的女孩子。
让侍者送过来是因为那是他想给谢鸢的东西。
那让人遐想的眼神,让人心动的声音,无一不在把谢鸢往红线临界点推,全凭着一点理智,一点后怕,吊着他没有继续往下深思。
“不过岚董竟然把这东西给你了,果然如旁人所言,心胸宽广。”纪承啧啧赞赏,随后嫌弃地看向谢鸢,“既然人家大度不跟你计较,你以后可就别再去招惹人家了,咱们跟岚董之间的差距,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那不是咱们能再三招惹的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奔驰车已经驶离横跨津江的津市大桥,属于津北繁华夜景逐渐退去,他们进入了僻静而沉默的津南区。
谢鸢弯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我知道分寸。”
回到自家别墅,谢鸢进入房间,就摘下了腕上佛珠,打开床头的保险柜。
卧室没开灯,只有保险柜里自带的微弱灯光,铺洒在精致昂贵的腕表和温润珍珠袖扣上,以及最里面放着蝴蝶牌的檀木盒子。
谢鸢将那盒子取出来,将佛珠放进去。
盒子里除了原本就存在的蝴蝶牌,还有一张印着城市水墨画的贺卡,夹着一根从皮圈上摘下来的黑色长发。
贺卡是楼明岚生日时,谢鸢准备随花一起送过去的卡片,只是因为没有亲自打包而被遗忘。
后来礼物送出去的那晚,谢鸢还是用整齐漂亮的瘦金体写上了一句“生日快乐”,留在自己这里当作纪念,不过此时这番纪念上多出了一道红笔画的粗重直线。
鲜红而醒目。
谢鸢目光落在那条红线上,凝视到小腿酸麻,他才长叹一口气,将东西一一收好放回去,关上保险柜门。
然而不过洗了个澡,谢鸢又重新蹲回去打开,把那串佛珠拿出来戴在手上,随后躺下,入眠。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谢鸢又摘下佛珠,重新放回保险柜里,关门落锁。
再没打开过。
六月底,运河项目准备就绪,定下了动工日期,楼明岚赶赴柬方参加动工仪式,而谢鸢也在泰国和泰亚电子商务的总裁搭上了线,盛宁正好在清迈,便顺道去了一趟普吉岛和谢鸢见面。
“纳塔那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你要一起过去吗?”
热闹非常的清河酒吧里,谢鸢穿着黑色的宽松背心,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倚靠在稍微安静一些的露台问盛宁。
盛宁想了想自己的行程,点点头说:“可以,我还能在这里留两天,去见见这个狮子大开口的贪心玩意儿。”
谢鸢笑笑,举起酒瓶和他碰了个杯,随后说了一下自己预定的价格,以及之后谈判主要围绕的方向。
两人聊了一个小时,基本统一收购策略,盛宁准备回酒店休息,谢鸢忽然开口:“对了,我前两天看见岚董的表弟了,和褚锡在一块。”
盛宁起身的动作一顿:“明旭?”
谢鸢眸底闪过一抹微光,稍纵即逝:“不是,是小的那个,在河岸赌场。”
盛宁恍然似的“哦”了一声,随后皱眉问:“你们正面遇上了?”
谢鸢说:“那倒没有,就是远远瞧见了。”还看见褚锡跟赌场的合伙人之一在一块。
盛宁点点头,随后思忖着说:“咱们这边的事儿得谨慎一些,万一要是再遇上,你避着点。”
谢鸢笑起来:“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盛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告辞。
谢鸢喝完剩下的半瓶酒,也没有多留,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避着点,人已经直接找了过来。
光线昏暗的街道上,影子被拉得老长,谢鸢用余光撇了一眼后头的两道幽灵,发信息让樊山别着急出来。
随后他拐弯进入一条无人小巷,尾随那两人加快脚步,在拐弯处直接撞上了谢鸢。
那寸头猛地推了一把谢鸢,用泰语大喝了一句:“没长眼睛吗?”
谢鸢拧眉挡开,另外一个肌肉男也走了上来,说着:“还想动手吗?”
谢鸢冷笑,心说我不想动手,你们就不动手吗?
破空声响起,谢鸢迅速闪身避过那肌肉男的拳头,接着那寸头从后腰摸出一把短棍,在谢鸢脸侧甩出残影,幸而谢鸢察觉得早,早有防备,抄起路边靠着建材废板格挡。
不过两个来回,在道路尽头没等到谢鸢的樊山折返回来,飞起一脚踹飞了扑向谢鸢的那寸头,接着长臂一挥,一拳迎上那肌肉男。
谢鸢揉了一把腰侧肌肉,没好气:“你怎么不我打完了再回来呢。”
“……”樊山无辜道,“我哪知道这俩傻逼在路口就动手。”按照常理怎么也该等谢鸢再往里走一段,没人的时候好下手啊。
谢鸢:“……”
樊山加入之后,那俩人显然讨不到好了,一人挨了一拳就放着狠话跑了。
谢鸢没让樊山去追,捡起其中一个落下的手机扔给樊山。“去查查哪儿来的人。”
谢鸢遇到袭击的事儿,第二天盛宁就知道了。
想不知道也难,他脖子上的擦伤,衬衫遮不住。
谢鸢倒没太当回事,只说是昨晚遇上酒鬼,起了点摩擦,不是什么大事。
盛宁皱着眉,叮嘱道:“注意安全,最好还是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只是酒鬼。”
谢鸢抬眼看向盛宁,静了片刻说:“嗯。”
泰亚那边的负责人临时有事,将会面时间往后延了一天,好在第二天见面顺利,在纳塔的牵线下,双方进行了一个愉快的初步洽谈,结束时,已经到了晚餐时间,纳塔邀请盛宁留下一起吃晚餐,盛宁没有拒绝。
于是一行人,转场到纳塔开的鼎泰府餐厅。
纳塔是个地地道道的泰国人,四十出头,留着短茬的络腮胡,穿着黄马褂子,腕上盘着串佛珠,看着慈眉善目的,可谢鸢知道,他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谢鸢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七年前谢鸢陪着离家出走的Preecha摆摊的时候。
那时候纳塔在路边的酒吧当调酒师,曾在Preecha的摊子毫无收入的时候,过来指点他别只是明码标价的售卖,要加入一些赌博元素,才能吸引到人来光顾。
后来谢鸢帮着Preecha改变了一下经营模式,Preecha赚了钱,请他到纳塔任职的酒吧喝酒,他在那见过三十多岁的纳塔。
之后七年过去,谢鸢回国发展,纳塔也混成了酒吧老板,还有了不少私产,俩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联系,也根本算不上什么熟悉,这回樊山能说动纳塔去牵线联络泰亚,纯粹是纳塔看在谢鸢和Preecha交好,而Preecha的哥哥攀拆在泰缅边境颇有势力。
纳塔好酒,这一顿状似庆祝的晚餐,灌酒是必不可少,谢鸢早已做好了准备,还提前和樊山打了招呼,他俩替盛宁挡着些。
可等上了饭桌,纳塔除了在最开始和盛宁喝了两杯,之后就只逮着谢鸢灌,不愧是能从调酒师混成老板的老狐狸,接着品酒的名头劝酒劝得无声无息,谢鸢回神时已经大半瓶下肚,热得他直接脱了衬衫,露出精壮的肩膀臂肌。
这段时间在泰国待得久,他肤色变成了小麦色,光滑的皮肤上汗水反光,青筋突起,脖颈和眼睑都泛起了绯红之色。
纳塔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亲切地布菜让他垫肚子,别伤着胃,不能喝就不喝了。
谢鸢笑笑,说这点酒不至于。
纳塔笑眯眯地视线扫过他滑动的喉结,说自己还有珍藏的好酒,让他尝尝,同时伸手去拍着他的肩膀。
不过,他的手没能拍上去,而是碰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那手掌五指修长,皮肤白皙,按在谢鸢麦色的皮肤上对比分明,有力得近乎色情。
纳塔神色一愣,侧眸看向忽然停在谢鸢背后的人,不是刚才出去又进来的盛宁,而是头戴鸭舌帽的陌生人,长发落在脸侧,半遮住一张近乎昳丽的面容,是个美人,美得纳塔又是一愣,旋即下意识去看这人胸口。
果然是个男人,又或者准备不是的人。
纳塔思绪几变也不过一两秒的时间,谢鸢感受到肩膀上微凉的细腻触感,皱着眉头回头看过来。
下一瞬,他那双微微发红的猫眼倏地睁大,既错愕又惊慌地猛站起身:“你,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应该在柬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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