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稚棠
季文清询问他说:“吃得惯吗?”
简淮宁说:“吃得惯。”
季文清甚至替他将椅子抽了出来,简淮宁道了谢才落座,饭菜都是现成的,他也有些饿了,其中有一道菜是空心菜,简淮宁把菜夹到碗里的时候,默默的将空心菜的叶子拨拉走,只吃菜梗。
这个小动作引得一声轻笑。
简淮宁好奇的看向他。
季文清却又收敛了神情,恢复了一贯清冷的面,他道:“你跟你哥哥一样挑食。”
简淮宁顺势道:“您跟我哥哥以前很熟悉吗?”
季文清看了一眼摄像,慢条斯理道:“今天的拍摄就先到这里吧。”
按照道理来说,嘉宾们的拍摄是不能中途暂停的,但是因为私宅已经涉及隐私了,所以是可以申请暂时的,摄像老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管家便很礼貌的请摄像老师离开了,摄像老师一走,节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当然也识趣的走了,给嘉宾们留下独处空间,毕竟季家可是最大的投资商。
他们离开后,整个餐厅就没人了。
季文清这才看向简淮宁说:“先吃饭吧。”
简淮宁便点了点头,他其实不着急,反正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何必急于一顿饭的功夫,只是这顿饭吃的有些索然无味。
吃完饭后,季文清率先站了起来。
简淮宁也跟着站了起来,季文清说:“跟我来吧。”
两个人踩上了楼梯。
季家的楼梯蜿蜒,走廊上挂着风景的画像,简淮宁以为季文清会带着他去卧室或者什么的地方,却没有想到,季文清带着他来到了大堂,在大堂的最中心,伫立着一架黑色的古典钢琴。
简淮宁说:“这架钢琴好像已经停产了。”
季文清点头说:“嗯,十多年前的了。”
简淮宁认识这架钢琴,他们家以前也有一架,后来变卖了,简淮亦走了,他也不愿意再弹钢琴了。
季文清站在钢琴旁边,他伸手抚摸过钢琴的琴身,惯是冷漠的眉眼却似乎温柔了几许,男人低声道:“那时候我身体差,在学校里也上不了几节课,我身体差,就连体育课也参加不了,和他们班有一次上同一节体育课的时候,他来问我为什么不跑步,所以就认识了。”
实际上。
对于不能跑步这件事,季文清一点遗憾都没有,大夏天顶着一身汗跑步能有什么快乐吗?
可简淮亦却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后来他就和刘老师经常来家中探望我,因为我身体不好经常卧床,他就会在这里弹琴给我听。”季文清淡淡的说:“偶尔会给我带一些课堂笔记来。”
实际上。
那些课程他早就学会了,也从来都不喜欢听音乐。
只是单纯的看他忙来忙去觉得很有意思而已,他没有朋友,即便有,也都是为了他们家的权势地位才靠近过来的。
大部分的时候。
那些表面上的朋友,在背地里都会冷笑着说:
“季文清也就是仗着家里有钱罢了。”
“病秧子一个。”
“他说不定活不了几年了。”
“总是冷冰冰的,真讨厌!”
这些人的嘴脸季文清早就知道,也懒得与之为伍,自幼他便不稀罕什么朋友,因为早就看穿人性的丑陋,只有简淮亦不同。
那个笨呼呼的小孩,永远都会亮出一张笑脸。
就算对自己这样的怪人。
也会帮他做课堂笔记,也会给他弹琴。
这辈子不会再遇到第二个简淮亦了,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他直到失去才明白。
季文清从回忆中抽身,声音清冷:“后来我身体康复了一些,就要回国了。”
简淮宁愣住了:“就这样?”
季文清挑了挑眉:“不然呢,还应该怎么样。”
简淮宁哽住了,他下意识觉得不应该这样简单的,站在钢琴边,看着简淮亦曾经做过的位置,他着急的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有微风从窗外吹拂过来,带来一些凉意。
就像是。
每次着急的时候,哥哥总是会温柔的给他扇凉般。
福至心灵的。
简淮宁抬头说:“那既然仅仅如此,也就是童年的玩伴而已,您为什么对我哥哥记忆这么清晰,还带我去学校看呢,是不是……”
季文清问他:“是什么?”
简淮宁深呼一口气说:“您参加这个综艺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把我当成哥哥了?”
室内一片寂静。
终于说出来了,简淮宁的心中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重重的,悠然有回音。
季文清却依旧淡然,他说:“你错了。”
简淮宁骤然抬眼看他。
“简淮亦死了,我知道。”季文清说:“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了。”
简淮宁的身子微颤,他的头脑转的飞快,询问说:“哥哥墓地,是您买的?”
季文清承认的很坦荡,他点头说:“对。”
简淮宁的手搭在钢琴的架子上缓缓收紧,他紧紧的咬着牙根才不让激动的情绪泄露,清秀的面上脸色白皙有些惨淡。
季文清继续说:“我回国后知道了你哥哥去世的消息,就立刻调查了一番,知道了他的墓地即将要拆迁,我知道他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肯定不会想要有人打扰,便派人将那座山的开放权买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
简淮宁的心情变化复杂,总有一种线索又断了的感觉,如果季文清和哥哥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么他和哥哥的死就没有任何牵扯了。
正想着。
却听到季文清说:“不过……”
简淮宁立刻抬眸:“不过什么?”
季文清迟疑的说:“在我买那座山的开发权时,才得知,已经有另一个人也在洽谈开发权的事情,我本以为对方是开发商,可派助理调查后,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开发商,而是和我一样的私人买家。”
简淮宁微讶:“私人的,他为什么要买墓地?”
季文清在一旁窗畔的沙发坐下说:“两个可能,其一是他也想要开发那块地,第二个可能是,他也想保下那块地。”
简淮宁说:“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哪一种?”
季文清淡声道:“我给对方递了信,表示了我想保下墓地的请求后,对方便放弃了与我竞价,把拍卖的权给了我。”
简淮宁懂了,对方的目的与他是一样的,想保下墓地!
可是……
简淮宁询问说:“您知道对方是谁吗?”
季文清摇了摇头说:“对方也是匿名买家,而且在国内的背景很深,并不好查。”
简淮宁莫名觉得这个线索很重要,他脱口而出:“您能帮我查查吗?”
季文清似乎诧异于他的激动,简淮宁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了迫切的情绪,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不对,便缓了缓气,轻声道:“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
室内安静片刻。
窗外传来阵阵的蝉鸣声。
季文清终于开口:“可以。”
简淮宁松了一口气,他原本想过,要不要和季文清说陈川的事情呢,可是听了季文清和哥哥的事情后,却对季文清的态度琢磨不透,如果和哥哥的关系好,他却表现出只是和哥哥普通朋友的模样,如果和哥哥的关系不好,却又帮哥哥买墓地,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
如果冒险和季文清坦白,如果季文清不相信自己呢,如果季文清直接与陈川摊牌了呢,事情还没有确切的证据,风险太大了,他绝对不能拿哥哥的事情做任何的赌注,打草惊蛇更可能会功亏一篑。
简淮宁询问说:“大概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呢?”
季文清淡声道:“最快也有十天后。”
简淮宁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综艺最少还要在这里拍摄十五天,在这半个月里,他应该还可以拿到更多陈川的证据,而等十天后的结果出来后,查到的另一个买家应该也能提供更多的线索,这样找到证据和关键人的话,他的把握就更大了,到时候再和季文清摊牌,这样季文清相信他的可能性会更大。
思及此。
简淮宁对季文清道:“那就麻烦您了。”
季文清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道:“举手之劳。”
简淮宁:“……”
万恶的有钱人。
聊了一下午关于哥哥的事情,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不算很好。
简淮宁站在钢琴旁边许久,很多简淮亦的东西早就已经消失,这架钢琴似乎充满了过去的回忆,他站在一旁,似乎还能再见哥哥当年的身影。
季文清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简淮宁抬头。
“虽然我和你哥哥只能算是朋友,但是他小时候对我的帮助也算很多。”季文清说:“你们家的情况我也了解过一些,这些年,你们过的并不容易。”
简淮宁沉默不语。
季文清继续道:“你父母所在的养老院我已经派人打过招呼,不会有什么问题。”
简淮宁抬眸道:“您想说什么。”
季文清神色平静,他的心思似乎掩与眼睛的后面,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的男人仿佛是高贵的帝王,他道:“你是他的弟弟,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跟在我的身边。”
简淮宁微微皱眉:“跟在你身边?”
季文清淡声说:“嗯,我听说你很喜欢音乐,你的音乐学院可以继续读,学费和后续的问题我会帮你承担,如果你想在国内的乐坛深造,我也可以给你资源,帮你开音乐会。”
简淮宁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