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高大的常绿乔木摇摇曳曳,疏淡的影子落在温时的侧脸,眼神有些许茫然。

思考片刻后,温时改口说:“我想了想,你说得对,还是找理发师修一下吧。”

陆惊蛰靠近了些,握住了温时的手,似笑非笑地评价:“温时,主意变得也太快了。”

温时心虚地装傻:“有吗?”

陆惊蛰笑意更深,揽住温时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这么认真。她很喜欢你。”

温时的脸埋在陆惊蛰的颈窝,闷闷地问:“真的吗?”

老太太根本没见过他,想也知道这话是哄他玩的,但因为是陆惊蛰说的,可信度陡然变高,让温时想要相信。

理智上来说,温时知道他和陆惊蛰之间的感情只和彼此有关,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但又不由地希望得到陆惊蛰唯一的亲人的认可和祝福。

陆惊蛰“嗯”了一声,用无比确定的语气说:“你这么好,谁会不喜欢你?”

*

第二天,温时和陆惊蛰乘坐飞机,一同去往了陆老太太修养的地方。

温时第一次与陆惊蛰的祖母见面,在场的还有一些陆家的亲戚,以及她的朋友。

陆老太太看起来很和善,打扮得很精致,相处的两三天里,夸了温时很多话。

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对温时的满意和喜爱。

实际上陆老太太很擅长人情世故,很会维护家族成员的关系。她独自支撑陆家的十几年,凭借的就是这种能力。陆惊蛰是她更亲密的家庭成员,她当然更了解对方,知道陆惊蛰是真的很喜欢,这种喜欢不会因为温时的家世、身体和过去经历而有什么不同。

没有人能改变陆惊蛰的决定。

何况,就像陆惊蛰说的那样,温时的性格很讨人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温时。

与长辈的见面结束后,陆惊蛰又多抽出了几天时间,和温时一起去往了他的故乡。

温时曾经想回到这里,咨询高中的有关事宜。

现在是七月,高一高二在放假,学校里只有高三学子,凑巧的是,温时当年的班主任也在学校为高三学生上课,可以商谈有关事宜。

学校的保安很尽职尽责,只对老师提前叮嘱过的温时放行,至于无关的陆惊蛰先生,就要在校外的咖啡厅等候了。

沿着楼梯,温时一路走到五楼,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门前。

他的心紧紧地绷着,缓和了十几秒钟后,很有礼貌地敲响了门。

“进来。”

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性Beta,多年担当班主任,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她一见到温时,就认出来了。

温时向她问好,又很愧疚,毕竟当年自己不告而别,而班主任是个很好的老师。

班主任将教案放到一边,和温时去了一趟档案室,将过去的资料都找了出来,交给温时,并将高考相关的事宜都详细地讲给他听了,说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再问。

“你那时候成绩很好,怎么会……”

提及当年,她就有些可惜,但很快就说:“不过你想要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

两人穿过走廊,迎面碰到一个学生。

那学生很活泼,一看到温时就对班主任说:“老师,这是我们的新老师吗?一看就很会教书,很有智慧。”

班主任白了他一眼:“是你的学长,来看望我的。”

学生开开心心地说:“学长好。”

温时也对他问好,想高中生可真无忧无虑。

本来温时是想要请班主任吃个饭的,但她说让学生请客不大好,最近又忙,如果等温时再继续读书,假期有空来这里,为了庆祝再聚不迟,所以就准备在楼梯口告别。

班主任叫住了温时:“对了,差点忘了,还有样东西要给你的。”

一个小时后,温时从高中校门出来,推开咖啡厅的门,朝陆惊蛰的位置走去。

陆惊蛰按下电脑屏幕,抬起头,注意到温时的膝盖上沾了些湿润的泥土。

他问:“你跌倒了吗?”

温时愣了一下,说:“没有,不小心碰到了。”

然后顿了顿,仰着头,慢吞吞地问:“我拿到了高中时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温时不擅长说谎,很明显地想要转移话题。

但陆惊蛰也不是什么都非要问出来,温时表现得这么不想说,他就没继续追问,况且也对温时所说的照片很感兴趣,于是很顺利地让温时很不高明地转移了话题。

小的时候,温时也有很多家庭合照,但是他离开家很早,后来父亲因为经济犯罪,所有资产都被冻结,许太太被扫地出门,被迫和温时联系,也没有多余的精力,那些记录温时过去的照片就消失在了时光中。

幸运的是,班主任习惯在学校举办活动时为同学们拍摄照片,等毕业时再将电子版发给学生。而温时没有读到那一天。接到温时的电话后,她特意找出了温时的照片,打印了一份,交给了温时。

温时第一次和人分享十七岁时的自己。

严格意义上来说,温时的少年时代没有什么愉快的事,虽然模样好看,成绩也不错,但由于家庭原因,性格有些内向,和别人交不上朋友。但和二十七岁失去一切时的样子还是很不同,那时他有很多少年人的朝气,直视着镜头是有些羞涩,但仍想展示出自己好的一面,留作纪念。

陆惊蛰每一张都看得很仔细,其中大多数是和同学的合照,只有一张是温时的独照。

应该是运动会的清晨,温时穿着运动服,站在操场边缘,用手挡住日光,看着远处热闹的人群,但没过去,看起来有点孤单。

温时看到那时的自己,回忆起从前:“我……一直都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合群,可能是怕做不好,别人笑话我吧。”

由于母亲的缘故,温时没什么自信,总害怕别人会觉得自己别有用心,交朋友要交家世好的,不仅是Alpha,连Omega和Beta都不会走得太近,没有过超越一般同学的友谊。温时越这样,母亲越觉得他没有本事。

说这句话时,有少许的失落,但不是太多,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陆惊蛰的手掌伸了过去,握住温时的手,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插入温时的指间,两人十指交握,他开玩笑似的说:“高中生的话,谈个恋爱就不是一个人了。”

温时迷惑地眨了下眼,他的手被握的很紧,能感觉到陆惊蛰热的体温和略有些粗糙的皮肤。

陆惊蛰瞥了温时一眼,目光又落到那张照片上,漫不经心地说:“你十七岁的时候,我二十二,才从国外回来。”

虽然说起来二十七岁和三十二岁同样相差五岁,但其实差别很大,十七岁的温时还是不知世事的未成年,陆惊蛰已经读完书,回国继承家业。

陆惊蛰看了二十八岁的温时好一会儿,不着调地假设:“如果那时候追你,道德上说不过去,好像太败坏了。”

明知道只是随便说说,没有任何可能,但温时还是微微屏住了呼吸。

陆惊蛰说:“怎么办,还是要追。”

第71章

夏天还未过去,温时开始忙读书的事了。

两人商议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请老师在家复习。温时的自制力很强,无需外界环境的激励,他只是想要继续读书。

温时学得有点艰难,基本等于重头开始,做好了投入全部努力可能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好结果的准备。

就像每一个准备升学的高中生,温时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再去公司,都是陆惊蛰回来陪他吃饭。

周五的傍晚,陆惊蛰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准备离开的老师,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老师夸了温时很多话,说他聪明好学,一点就通,坚持到明年,一定会有好结果。

陆惊蛰和老师道了谢,说劳烦对方多费心。

楼下新收拾了一个房间,专门用于温时复习,里面收拾得很干净简洁,被各类考试资料堆满了。

陆惊蛰走进去时,温时坐在书桌旁,书摊开来了,心无旁骛地写着题目。

温时抬起头,看到陆惊蛰,眼睛忽然亮了,又叹了口气。

陆惊蛰拉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累了吗?”

温时托着腮,点了下头,虚弱地抱怨:“好多试卷啊。”

陆惊蛰笑了笑:“我陪着你。”

但也只陪了半个小时。

陆惊蛰在的话,温时就会从教室里最好的那类学生变成最差的那种,注意力不再集中,一道题能写半个小时,中途还会算错,因为总是忍不住会想一旁的陆惊蛰。

吃完饭后,温时又埋头苦学到十点钟,才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学习。

洗澡的时候,温时还在想明天要做什么题,忽然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

是陆惊蛰。

温时睁开眼,睫毛上沾着水珠,眼神有些茫然:“你怎么进来了?”

陆惊蛰半搭着眼帘,淡淡地望着温时,手揽住了温时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明知故问:“不能来吗?”

水流打湿了陆惊蛰的衣服,将他的身材完全勾勒了出来。

为了保持充沛的精力,专心学习,做爱的频率降低很多,只有周六日才会亲近一下。

温时关掉花洒,赤裸着身体,雪白的皮肤泛着淡粉,很小声地说:“……能的。”

淋浴间不算狭小,但容纳两个成年男性还是不宽裕,况且还要做这种激烈的事。

潮湿的闷热在这个略显得逼仄的小房间中蔓延开来,陆惊蛰将温时压在被热水冲刷过,仍是冷的瓷砖墙壁上,温时被冰得瑟缩了一下,陆惊蛰的手掌便缓慢上移,落在了他的后背,低下身,将温时完全与外界隔开,拥入自己的怀抱。

淡雪的味道很轻,沐浴露的气味浓重,温时脚几乎不着地,整个人都攀附在陆惊蛰的身体上,但因为陆惊蛰的信息素萦绕在自己身边,仍感觉到安全。

温时的唇色很淡,被陆惊蛰吻得殷红,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正等待采撷的草莓。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无意间撞开了水龙头,热水倾泻而下。温时的眼泪、呻吟,以及那些暧昧不堪的声响,都被水流所淹没了。

陆惊蛰一本正经地问:“温时,高中生可以这样吗?”

水声太嘈杂了,温时听得很含糊,陆惊蛰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明白过来温时的意思。

温时已经不是高中生的年纪,却有着高中生一般的作息和目标,是某种意义上的高中生。

温时的睫毛颤了颤,脸热得厉害,根本不想回答。

陆惊蛰有些恶劣,对温时的害羞视而不见,继续不着调地问:“这样算不算违背校规校纪?你的教室就在楼下,被老师发现了要怎么办?”

温时一怔,浑身僵硬,他明知道陆惊蛰是胡言乱语,逗自己开心,却还是十分羞耻。又没什么力气,费力地抬起手臂,想要堵住这个人的嘴,却被人很轻易地躲了过去。

陆惊蛰笑了笑,评价温时的应对方式:“有点笨。”

他低下头,捧住了温时的脸。

不想让他说话很简单,接吻就行了。

淋浴间太热,吻的时间又太长,温时有些缺氧,他的眼泪很多,深深地喘息着:“下次……不让你进了。”

但这种时候,陆惊蛰不会怜悯他的泪水,因此而停下,而是吻了吻温时的眼眸,尝到了咸涩的味道,随意地说:“别哭了。”

结束后又哄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