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 第101章

作者:priest 标签: 武侠修仙 近代现代

谁知她中途被一根蜘蛛丝似的细线缠住了,严争鸣指尖不知何时弹出一根细长的丝线,结结实实地绑住了水坑的鸟腿:“聒噪。”

然后严掌门将他的小师妹放风筝一样地栓了起来,拖在身后拉着,就这样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率先转身离开了。

李筠此番郊外遇险,虽然变成了“姓李的瘪三”,但此时双手捧着真龙旗,别提多美了,活像个捡了个大元宝的穷酸,摩挲着有道裂痕的龙骨,他喜不自胜地感叹道:“还是我家小潜啊……”

程潜还没吱声,严争鸣已经率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道:“谁是你家的?”

话一出口,李筠水坑与程潜一同抬起头看向他,李筠还调笑道:“大师兄,你这是在争宠吗?”

严争鸣:“……”

李筠立刻屈服在掌门师兄的淫威下,屁滚尿流地远远躲到了一边。

严争鸣板着脸,仿佛试着挽回一点颜面,对程潜正色道:“我们现在马上动身就去朱雀塔,不等八月十五了,到时候人多眼杂,没准会节外生枝……你看什么看,不许看!”

程潜忙从善如流地低下了头——要是他没笑,大概能显得真挚些。

严争鸣凄惶地发现自己的尊严挽救不回来了,于是悲愤地将程潜远远摔下,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前面去。

且说他们走了以后,那飞马车上的纨绔非但被人扫了面子,还被人将真龙旗抢走,气得直跳脚。

此人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极品,转眼就忘了方才自己躲在两个元神高手身后哆嗦的事情,毫无敬畏之心地伸手将那两个老前辈推开,怒骂道:“废物!你们都是废物!此事若是我爹知道了……”

两个老元神各自叹了口气,其中一人说道:“少主人息怒,此地临近朱雀塔,还请少主人谨言慎行,若是被人听见了我们的来路,恐怕会多生事端。”

“滚开!你连几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野修士都对付不了,我爹养着你们有什么用!”那纨绔说着,一屁股坐在马车上,目光一扫,便指着地上两个东倒西歪的修士说道,“放跑了我的马,你们来给我当马拉车!我一定要得到那只会说话的鸟,别让我再见到那几个人!”

这纨绔大概是惯会折辱人的,指着御剑凝神以上的修士给他当马拉车,竟也没有人当面说出什么不是来,被点了名的修士也只是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好言相劝。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不远的林子里缓缓钻出了一条拇指粗的小蛇,通体近黑,与周遭泥土地的颜色难舍难分,它不动声色地往前滑了几丈,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辆马车,一时间修士们都叫那纨绔指使得团团转,竟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它。

小蛇微微张开嘴,吐出了一截紫得发黑的蛇信子,随后它玄色的身体倏地消散在空中,转眼便没入了马车上那纨绔的后心里。

纨绔旁边的一位修士正苦口婆心地劝他出门在外,不要多惹事,便只见那原本暴跳如雷纨绔蓦地一怔,好像被旁边人说的什么话打动了似的,一下就消停了。

那修士还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忙趁热打铁地拍马屁道:“少主人别的不说,光是识大体这一样,就让人感佩,马没了不要紧,咱们给您拉车好不好?”

那纨绔看了他一眼,似乎露出些许思索神色,双目一垂,一反常态地不再开口,转身坐回到马车上。

只要这祖宗不作死,周围人顿时松了口气,谁也没多想他为什么突然想开了。

那纨绔挥手拉起马车的车帐,低头看向自己养尊处优的手,眼睛里黑气缭绕,片刻后,他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第61章

朱雀塔身在悬崖,临千丈之渊,自高处下探,有深潭百顷,近玄色,幽静如墨玉。

朱雀者,南向负火而生,灼灼烈烈,为众禽之首。

此处听起来本该是个光彩神仪的宝塔,然而走近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座灰溜溜的小楼,因南地常年湿润闷热,外壁已经起了一圈斑驳的青苔,塔尖上一点朱砂零落,好似褪尽浮华后一把黯淡的灰,漂浮在绝地之上,卓然孤另。

朱雀塔外头是一圈堕了一半的院墙,红泥青砖散落得到处都是,野草长了一房高也没人管,时而无风自动。

距离此处方圆两三里处俱是杳无人烟。

严争鸣他们消息晚了些,此时离八月十五还有三天,本想避开人群,谁知到了地方一看,朱雀塔周围已经摩肩接踵了。

只是这一大群修士谁都无法靠近,因为塔周围环绕着一圈烈火般暴虐的气息,好像镇着一只看不见的凶兽,无时无刻不在喷洒旁人看不见的火舌,翻滚在周边,谁要是胆敢踏入,就舔谁一脸火星子。

修士们纷纷聚集在朱雀塔三里之外,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期待着里面能有什么异宝机缘,万一走了狗屎运进去一游,没准就能借此一飞冲天了呢。

有些家底的都带了法宝,各自在其中休息,穷光蛋们幕天席地,一时间热闹得好像民间赶集,也有一些机灵的本地人带着一些农家吃食来兜售,卖给那些尚未能辟谷的修士——只是此地民风淳朴,老百姓普遍不如东海附近的人勤快,商贩没有形成规模。

李筠四下转了一圈,建议道:“大师兄,既然这边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了,我看我们着急也没用,先休息一宿吧,你刚刚越过出锋境界,需要巩固,我也要去研究一下怎么让小师妹变回来,她做鸟比做人招蜂引蝶多了。”

严争鸣应了一声,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石头,此物乍一看像个镶在扳指上的大戒面,内里却有个栩栩如生的小院。

只见那小石头在他手中越来越大,越大越透明,最后生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院落,将几个人都收拢其中,与周围隔开——那小石头里居然有个方寸间的小世界。

院子里面假山盆景俱全,几间小房子围成一圈,中间还有个风骚别致的小秋千。

人在其中,顿时感觉周遭暑气被一净,清爽得不行,这法宝一出手,当即招来周围一片惊愕目光。

“石芥子,”李筠踱了几步,伸手摸了摸精致的秋千架,摇头晃脑地叹道,“捞钱公子,这些年你明着跑黑货,暗地里可私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严争鸣呛道:“难不成要指望你养家糊口?那我们没辟谷就饿死了。”

接着,他目光往石芥子外一扫,大概是那“出锋”的剑意还停留在身上,严争鸣这一眼如刀,顿时将周围偷偷窥探的目光扫了个干干净净。

当年东海上青龙岛,他不懂事又喜欢享受,死活跟师父对着干,非要坐大船,引得那会人人侧目,偏偏他还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显摆得好,不知惹了多少嫉恨,也不知因此招来了多少折辱。

若是眼下,他就算是坐条金船银船,又有谁敢当面说什么呢?

可是严争鸣并没有觉得扬眉吐气,只是心里有点悲哀。

自古人心歹毒,怀璧其罪——以他现在的本事,大约只配得上在这一群人里明目张胆地奢华一回,却不足以打开封山令。

然而就连走到这一步,他已经觉得心力交瘁了,或许是他本来就能力不足吧。

这世上,伤人最深也不过“无能为力”四个字,严争鸣感觉自己多年来顶着这四个字,都快顶成头冠了,幸亏天生比别人心宽几分,不然恐怕已经被压趴下了。

莫非师父当年将掌门印交给他,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好处么?

这么一想,严争鸣又有些自嘲地想开了。

“就先在这休息吧,”严争鸣说道,转头看了一眼程潜,“这里凉快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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