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看吕布还在沉思,他就帮着举了个浅显易懂的例子:“奉先试想,若有一生人有求于你,备礼好托你帮忙,礼该备成怎样,才好意思上门开口?”
“当你为白身时,半头猪怕就够了;当你为并州主簿时,或就需要一匹好马,再加一些财宝;当你贵为横野将军,都亭侯时……”
燕清慢悠悠地说着,点到为止。
吕布已然恍然大悟,不禁抚掌,问道:“主公那般做,既是警告,也是欲擒故纵罢?”
“然也!”
燕清粲然一笑,想顺势去摸吕布背,又艰难忍住了。
只实在按捺不住手痒,选了折衷方法,不着痕迹地将手心搭在了吕布宽大的手背上。
吕布瞬间惊醒,蓦然挺胸,微抽口凉气。
除此之外,倒没别的大反应。
——看来摸背不行,搓搓熊掌的尺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成功从偶像那占了点甜头的燕清心下大定,又夸一句:“孺子可教也。”
吕布的心一阵瞎蹦跶,面上却还做矜持,也不多看燕清,只正儿八经道:“只是布仍有一事不解。”
燕清:“嗯?”
吕布问:“主公就不担心,那两人或太愚钝,无法领略这深意,真当主公执意拒绝?”
燕清继续教他:“张世平是个聪明的,眼光也不错(能挑中潜龙刘备),就是运气不够,捉不到时机成事。如今摆在他们身前的路,就那么三条。”
吕布屏息静听。
燕清道:“一是狠心全送给我,好做全这个雪中送炭的大人情;一是回去北地,任公孙瓒强征了去,血本无归;一是南下或东去,将马贩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吕布连连点头。
燕清最后总结:“何况他们多思考一日,这几百匹马就要滞留一日,损失的,可是他们的银钱。而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去往治所,两相逼迫下,他们无法权衡太多,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其实双方都是吃准了时机来的:燕清正缺兵缺马,钱也不多;而他们进退两难,担心货物烂在手里。
然而地位和人谋的极大差距,就使得这妥协的一方,注定出现在商人一方了。
燕清倒不是有心让张世平他们吃大亏,甚至在他的计划里,鼓励商业和耕种,就是极重要的一环。
只是‘受豪商资助而起兵’和‘仁德清正,为众望所在,民争相献财’之间,定是后者更有利于他树立名望。
而时间紧迫,他在眼中匮缺兵力钱财的情况下,要在深浅不知、贼乱不止,还有董卓这大敌将来的豫州,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了。
否则拉个赞助,根本称不是可耻的事,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吕布尚不知燕清的难处和无奈,但听到这话,也搞懂了为何燕清这般胸有成竹。
吕布略作思量,将最后一个问题问出:“主公今日拒收百姓财物的话,已放出去了,明日因筹码加重,就改了做派,如此朝夕令改,岂不易招来诽议?”
“奉先此问,可是切中关键了。”
燕清先赞一句,旋即微微一笑,就带出了几分老谋深算的气息:“所以张世平他们可得想方设法,让我们勉为其难地收下才行。”
燕清答完这话后,想着入夜已深,就想速速沐浴就寝了,只还惦记着贾诩那头,便叮嘱吕布道:“他恐也歇下了,我这会儿纵去探望,也成了干扰,就不去了。但明早还是再请大夫来复诊一下。若他身体有恙,就多留一日罢。”
吕布心头一跳,赶紧应:“喏。”
燕清既不撵吕布,也不避他,坦然宽衣卸冠,又唤人将木桶里冷透的水加热,就预备去屏风分出的隔间里洗浴了。
吕布却不知为何,还想赖着。
可问题问完了,晚也晚得很了,他找不到借口,索性假装侍卫,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屏风背后。
燕清这会儿已褪得只剩单薄里衣,眼角余光就瞥到吕布伟岸身影仍在,不疑有他,失笑道:“奉先这是小心过度了。这可是豫州境内,城中宅邸,屋外也有侍卫环绕,上下内外,固若金汤。若再劳你行护卫之事,岂非大材小用了?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哦。”
燕清说得再委婉,意思也很明确,吕布只有行礼道别,朝外走了。
然而刚行至门边,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手放在门上,就有人在外极轻地叩了叩门。
要是侍卫,就当即刻隔门通报,受允方可进,可这来人却并未如此。
吕布立马察觉到不对,刚还和缓放松的脸色骤然一凶,低喝道:“来者何人!卫兵们干甚么去了!”
燕清还没搞清楚事态,就被唯恐他有半点损伤、一反应过来不妥后、就几大步飞速跨回来吕布,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结果门一开,除脸色尴尬的卫兵外,还出现了两个生人。
是被刚刚那一低吼给吓得花容失色、正双腿战战,相互偎依着不敢动弹,却明显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容貌清纯可人,身形窈窕的大姑娘。
燕清:“……”
吕布:“……”
燕清顿时哭笑不得,从吕布身后从容走出,温声问那惭愧低头的侍卫长:“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县长见燕清不肯应他宴邀,又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心里不安得很。
唯恐燕清这般冷淡,实际上是对他有所不满,说不得到任后,就会拿招待不周这条对他发难问责,于是一番苦思冥想后,采纳了他夫人所出的‘好’主意。
那燕司空不是尚未婚娶,身边都是大老粗,却没个可心人伺候么?
既不好酒,不好财(听说了张世平送钱不成被轰出来的事),年纪轻轻,就已官至极位,唯一缺的,显然就只剩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