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不论是主公用那天降桃林以愈兵士,还是向天借粮以平饥患之后,都显出了不同程度的虚弱。
现也定然难免。
再一想到贼心不死的吕布正跟主公单独相处……郭嘉就更无法冷静了。
他明明裹着一身厚衣服,却愣是以这笨重身形跑出了风驰电掣的气势,待被吕布拦下后,他迅速扫了衣裳完好,榻上睡得正熟的主公一眼,一口提在嗓子眼的气就徐徐地放了下来。
再看向一脸狐疑不满的吕布时,那股淡定的架势就已彻底回来了:“主公这有我守着,吕大将军路上劳累了,也歇息去罢。”
吕布心里嗤之以鼻。
这郭少府好生天真,单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撵走他?
一双不安分的狐狸眼一来就使劲往主公身上瞅,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吕布心念电转,面上却只漠然道:“不必,多谢。”
他坐得安如泰山,郭嘉倒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把他支走,便慢条斯理地踱到燕清另一侧去,径直坐了下来。
有他在这守着,吕布也不敢轻举妄动,断不叫这莽夫的妄念得逞了去。
瞧见郭嘉透着防备的动作,果不其然地叫吕布不满地皱了皱眉。
这郭奉孝最近都莫名其妙的……果真可疑得紧。
两人各怀心思,面对面坐着,隐约有分庭抗争之势。
只是相比于吕布双手空空、有情饮水饱的干坐,郭嘉赫然是有备而来,极自然地从怀里掏出几份公文来细看,不搭理对面暗暗透出几分敌意来的大将军了。
郭嘉虽一句话都没说,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吕布却莫名感觉自己被比了下去,再一琢磨,不禁骂这厮狡猾——待主公一会儿醒来,见着郭嘉这勤勉模样,被夸得定不是自个儿!
他往四周看看,除了舆图和批越好的公文外,别的没找着,倒翻出一本用燕清发明的印刷术折腾出的《诗经》样本来。
他嘴角微抽,还是硬着头皮看起来了。
然而只粗略看了几行字,心思就不自觉地跑到了别处去……
主公之前变幻成的人物,道那是周瑜长大后的模样,他当时是为那火焰和化身之法而惊诧着,并未细想,现却觉得十分离奇费解。
仅仅是眉眼和身量的话,倒是极有可能,可那琴音化火、烈焰焚天的神仙本事,难道长大个几岁,对就真能有了?
——断无可能。
吕布不假思索地否定了这不靠谱的猜想,继续苦思冥想。
若说同周瑜毫无干系,也不有理:不然主公何必大费周章地在外头化成旁人,而且化谁不好,偏化周瑜不可?
吕布怔怔出神,想了颇久,手底下的书一页未翻,自然未被郭嘉错过。
而郭嘉所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也迅速被吕布给捕捉到,毫不客气地回瞪了过去。
燕清因口渴而迷迷糊糊地醒来时,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一文一武的两个大宝贝,正在光天化日下眉来眼去的情景。
燕清罕见地懵了一下:“你们……”
不会是看对眼了罢?
第182章 料敌先机
在一瞬的凌乱后,燕清总算分辨出了两人那灼热对视中的敌意,暗捏了把冷汗,也定住了心神。
就不知这仿佛永远不对盘的俩人,怎么又在他榻边给怼起来了。
燕清若无其事地掀了厚厚的被子,郭嘉想也不想地扶了他一把,让他坐起身来。
他以指为梳,随意撩了撩微乱的长发。
吕布看得心驰荡漾,赶忙上前一步,拿外袍给燕清披上,顺道就把‘挡路’的郭嘉给挤开了。
扬声唤人送水来,好笑地问道:“无端端的,都守在这里做甚?”
郭嘉亲眼看到燕清醒来,暗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又被这话给勾起几分火气,便笑得十足痞气地耸了耸肩:“其中缘由,主公心下定然明了,何必明知故问?”
明明郭嘉个头较他要矮上不少,可目光触及那皮笑肉不笑时,燕清莫名地就感觉心虚气短几分。
他轻咳一声,打了个哈哈:“事急从权耳。”
郭嘉对这说法毫不买账,兀自抄了抄手,冷冷一笑:“边州戎族,头个碍着的总是京师一带,主公辛苦一趟,到头来获利的也是那些个朽木罢了。其向来不与主公亲厚,无甚情面可讲,此回不过因着文若,出工即可,何必当真这般卖力?倘若真有攘外之心,也不当急于一时半会,现却本末倒置,损了真正要紧的贵体!”
燕清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且不说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这会儿偷工减料,日后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我们?总不能指望狼心狗行的秉政之辈,奴颜婢膝的当道之徒,行那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提刀策马收拾旧山河的壮举罢?”
这般透着赤裸裸的问鼎天下意味的语句,如今也就只能当着这两人的面说了。
燕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归将郭嘉说服了。
待送走他后,对着一脸深以为然的吕布,燕清便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他板着脸,假意迁怒道:“平日见你对奉孝总瞪来瞪去的,关键时刻,你反倒认可起他来了,这是诚心的吧?”
吕布讪讪地摸了摸头,却还是硬着头皮,固执己见道:“奉孝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主公身体较那些玩意儿要紧得多……”
燕清终于没绷住严肃的表情,失笑道:“得,你们倒是联起手来了。我下回注意便是。”
于是撵走吕布,在帐中化身华佗,按下羞耻之心,一口一个“越老越要补啊”地,就用俩砸在手里的废红牌,将血给回满了。
再出帐时,他一身白衣胜雪,腰缠紫金玉带,外披玄色追风袍,头戴白狮和玉冠,已彻底恢复了往常的神采焕发,容光奕奕。
不过这回,众将士明里暗里投向他的目光,却半点不受这出色容貌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