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比丘
杨恪也礼貌地说了晚安,郁知年便进了房间。
第二天,郁知年的时差好像莫名其妙地调了过来,睡到自然醒,是上午九点钟。
他洗漱后,换了衣服走下楼,杨恪已经在桌边吃早饭。
杨恪已经运动过,穿得不是太正式,看起来很清爽,也不显得那么严肃。但他看起来酒已经完全醒了,所以大概昨天车里那个傻里傻气的杨恪也不会再有了。
饭后,杨恪带郁知年去买婚戒,他们是商店的第一对客人。
销售是一名年轻女性,态度很热情。
原本郁知年觉得选走形式的婚戒,随便挑一对便宜的男戒就可以,反正以后都不会戴,最多在注册时装模作样用一用,甚至也不必到这类卖昂贵珠宝的专卖店里选购。
但是杨恪是个很完美主义的人,就算买戴不到的戒指,都认真地挑了很长时间。销售几乎将所有的戒款都拿了出来,在郁知年和杨恪的无名指上一一试戴。
郁知年看这些戒指,都觉得没什么差别,只有宽窄、细微的内嵌钻石不一样,杨恪对自己戴的不怎么挑剔,但是总是能挑到郁知年手上那个的刺。
“你戴太宽。”
“不喜欢铂金。”
“戒圈太大看不出效果,改起来要多久。”
挑挑拣拣两个小时,杨恪买了一对婚戒,又订了一对表。
郁知年觉得杨恪现在毕竟缺钱,这么铺张地购物其实有些浪费,但是大概杨恪习惯不看价格表,也不喜欢扣着钱花的感觉,顾及着杨恪的自尊,郁知年没有提出来。
等到了车里,郁知年才忍不住问杨恪:“你订的手表太贵了吧,你现在又资金紧张,可不可以退啊?”
杨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过了几秒,才说:“我会赚回来的。”
郁知年揣测杨恪很可能是生意遇到难关,人变得敏感,就没再多说了。
他们在商店旁的一家餐馆吃午餐。
这家餐馆也在杨恪公司周边,杨恪从前带郁知年来过,菜的口味好,环境也没有那么正式,顾客很多,杨恪应当是提前定了位,他们没有排队。
上了一道前菜,郁知年忽然听见有人叫杨恪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是翟迪和另一个他没见过的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吧台走过来。翟迪和郁知年对视,微微一愣,对他点点头,问了句好,又走近几步,问杨恪:“怎么上这儿吃饭还不回公司。”
“上午去买了婚戒,”杨恪说,“就在附近。”
翟迪静了几秒,又看看郁知年,突然对杨恪笑了笑,说:“公司情况这么危急,你还是早点回来上班吧。”
杨恪不知怎么,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对翟迪说:“知道了。”
“能提前到今天下午来吗?”翟迪问他。
“不行。”杨恪直接地拒绝了。
翟迪和那名男子便去自己的那桌坐下了。
郁知年低头吃了两口,杨恪忽然开口,说:“没他说得那么严重。”郁知年抬头看看杨恪,“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郁知年对杨恪说:“翟迪的脾气好像没以前那么不好了。”
杨恪愣了愣,没说什么。
在大学时,一开始杨恪几乎丝毫不理会郁知年,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们并不认识。翟迪和杨恪的关系很好,大约觉得经常会和杨恪打招呼的郁知年是个神经质的怪人。
后来郁知年的记录簿遗忘在图书馆,被不知那个学生捡到,当做笑料到处发送,许多人觉得他是杨恪的狂热追求者,翟迪也更加厌烦他。
不久后,郁知年和杨恪同居,那些异样的眼神不再出现,但翟迪好像从未给过郁知年什么好脸色。
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的午餐在沉默里度过。
郁知年想转移注意力,一边吃,一边想自己的论文,以及下午的会,他自己有哪些要讲地要点,因为想得认真,便没什么食欲,每道菜都吃得不多。
杨恪没有指责他的走神,只是在快吃完的时候,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告诉郁知年,他的秘书预约好了注册厅,他们明天便可以去注册了。
第22章 二十二(2019)
下午,杨恪将郁知年送去了学校,让郁知年散会了告诉他,他在车里工作一会儿。
项目组的会议时长很难控制,郁知年不想杨恪久等,提出自己可以独自回去,但是杨恪没理会,只是:“散会给我打电话。”
下午的会开了两小时才结束。
各个同学整理资料,离开教室,郁知年叫住邵西霖,把他要的二月速记给了他。
邵西霖收下了,简单翻阅了一下,说了谢谢,又问郁知年:“你现在住在哪啊?”
“还是罗瑟区那边。”郁知年说。
邵西霖点点头,问郁知年:“你是和你男朋友和好了么?”
郁知年一顿,反问:“你知道啊?”
“略有耳闻,”邵西霖说,“我博士刚入学的时候听人讨论过。”
郁知年笑了笑,邵西霖又说:“我听说的是你对你男朋友的观察日志被人公开了,感觉这种行为不是很道德。”
邵西霖是很正直的一个人,郁知年听了有点感动,便对他说:“谢谢。”
“你们同居是为了结婚吗?”邵西霖又问,“是不是快要到法定同居时间了。”
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郁知年上大学以来几乎没有交到什么知心朋友,也可能是上午挑了戒指又吃了饭,让郁知年飘飘然,和邵西霖聊着,郁知年忽然头脑一热,对他坦白:“是的,我们明天要结婚了。”
邵西霖大吃一惊:“这么快,恭喜啊。”
说完,郁知年马上觉得心虚,毕竟这场婚姻不是正常婚姻的样子。
这时候,郁知年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看,是杨恪的信息:“看到几个学生走出来,你的会还没结束吗?”
郁知年觉得杨恪可能等急了,回他:“结束了,马上来。”
和邵西霖一起下了楼。
五月的学校很漂亮,夕阳照在草坪和楼宇间。
杨恪站在车边,带着蓝牙耳机,好像在打工作电话。他很高大,由于穿得不那么正式,显得温和一些。
看见郁知年和邵西霖,杨恪脸上表情淡了少许,他摘了耳机,把电话挂了,看着邵西霖,等他们再走近一些,很难得地主动和郁知年身边的同学打了招呼,说:“你好。”问郁知年:“你同学吗?”
郁知年又闻到了杨恪身上很淡的烟味,给杨恪介绍“这是邵西霖,我的同学”,而后对邵西霖说:“这是杨恪。”
杨恪低头看了郁知年一眼,根据多年的相处经验,郁知年感到杨恪心情不是很好。
不过邵西霖并没有发现,他大条地对杨恪说:“你好你好,我听郁知年说你们明天要结婚了,恭喜你们啊。”
杨恪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郁知年没想到邵西霖会说话这么直接,脸一下热了,头皮发麻,不是很敢看杨恪,有一种自己做梦被当事人直接观看的心酸。
不过杨恪倒没有当面否认和解释,对邵西霖说:“谢谢。”
上了车,郁知年不敢说话。
杨恪把车启动了,慢慢地在学校里行驶着,过了半分钟,他好像随意地对郁知年说:“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还不错,”郁知年说,“本来昨晚打算去他家住,”
杨恪不知为什么,忽然对郁知年笑了笑,说:“办仪式的时候,你可以邀请他也来参加。”
郁知年看了杨恪一眼,稍有些迷惑:“什么仪式?”
“结婚仪式,”杨恪说,“我让翟迪推荐了我几家机构,他姐姐最近刚结婚,我看到照片,是草坪婚礼,布置得很漂亮。一会儿让史密斯发给你,你挑一挑。”
郁知年顿了片刻,问杨恪:“需要办吗?”
他以为只要去注册厅走一走程序就可以。
“是信托里的要求?”郁知年猜测,“那天李律师好像没说。”
他们开出学校大门,四点多钟的落日很漂亮,橙色和西柚色浸染天空。
杨恪静了一小会儿,对郁知年说:“嗯。”然后又说:“今晚一起拟个名单。”
郁知年转过头去,看杨恪的侧脸,在天空色彩的映衬下,杨恪看起来十分英俊,十分可靠。他说的话,就像他们真的要结婚一样,很让人误会。
杨恪转头,瞥了郁知年一眼,问他:“看什么?”
郁知年便移开眼光,杨恪忽然说:“还没和我爸说,晚点给他打个电话。”
想到赵教授,郁知年的心立刻被拉回现实,变得坐立难安。想了一会儿,他问杨恪:“要不让我和赵教授说吧。”
杨恪看看他:“为什么?”
“我跟他解释吧,”郁知年说着,想起昨晚才和杨恪的父亲做过的保证,忐忑地询问杨恪,“可以吗?”
杨恪顿了顿,最后对他说:“可以。”
回到家里以后,郁知年上了楼,给赵教授发信息,问他方不方便接听电话。
赵教授很快就回复了,郁知年拨过去,赵教授接听起来,温和地问他:“知年,有什么事?”
郁知年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地对他解释了杨恪公司的困难,以及杨恪对遗产的需要,告诉他:“所以我们准备走程序,先结婚。等到杨恪的公司渡过难关,我会和他分开的。”
赵教授听罢,果然沉默了。
郁知年觉得很尴尬,坐在床边,低着头,在等待赵教授说话的片刻,他伸手按床头灯的开关,打开又熄灭,打开又熄灭。
开关数十次,赵教授才开口,低声问他:“这是杨恪提出来的吗?”
郁知年想了想,说:“不算全是,是我猜到他公司困难,主动提的,他同意了。”
电话的两端又安静了一段时间,赵教授对郁知年说:“知年,对不起,杨恪麻烦你了。”
郁知年说不要紧。
挂下电话后,郁知年呆坐了一会儿,往后靠,躺到床里。
他的房间没有开灯,天花板是昏暗的。他觉得一切是那么不实际,也那么突如其来。他没有想过要和杨恪有一场婚姻。
迅速地购买了婚戒,举办装模作样的婚礼,即将接受知情人士虚假的祝福。
郁知年又起来,走到衣帽间,去他的行李箱夹层拿出了火车票,他半跪在几乎没有光源的行李箱前,攥着票。
既想杨恪这几天对他好好说话的样子,也想往后他们去离婚的情景。
郁知年设想了他们去离婚,然后他再一次从这里搬出去,杨恪或许会真心实意地感谢他,而他大度地说没事。
郁知年想,这一定非常自然,也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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