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僻 第51章

作者:渔俏 标签: 天之骄子 HE 近代现代

  “别装乖。”庄媛嗔怒道:“交女朋友了就说,敢谈恋爱就要敢认,别拉人家当挡箭牌。”

  庄严莫名其妙,“姐,你认真告诉我,你从哪儿看出我交女朋友的。”

  “就你那德行,我还不清楚?我长这么大,就没收到过几样你送的正经礼物,去年我生日都过一星期了你才想起来。”庄媛说,“要不是女朋友,你能这么大张旗鼓的?爸,爷爷,我,这是感情好到要准备见家长了?”

  庄严卡了一下,别说,庄媛不提他还真没想到这点。路边的彩色霓虹倏然在脸庞划过,他抓了把后脑,自动忽略后半段,说:“我真这么没心没肺?”

  庄媛没回话,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庄严悻悻然地耸了耸,哪里还敢把话题落在这上面,赶紧回了个露齿笑,挥挥手机,生硬地引开话题,“姐,你别绷着脸,笑一下。”

  庄媛一见他那乖顺样就头疼,明知这臭小子不怀好意,偏偏说不出拒绝的话,配合着眯了个营业式微笑。

  楚沉的生日好巧不巧在周一,当天下午的课一上完,庄严装病去办公室找乔峰签假条,在校外和同样装病请假的蔡迎港一起去了桂花巷。

  冬天黑得早,六点刚过半就已经彻底沉入墨色。冬至一过便是圣诞,街市外灯火交织,人流熙熙往来,车辆喇叭声和各家商铺的圣诞歌谣传遍大街小巷。

  出租车到了桂花巷路口就开不进去了,庄严付完钱下车,一看手机,快七点了,时间紧迫,不由加快步伐。

  蔡迎港第一次来这边,新奇得很,边走边四处张望,“嚯,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想不到筑城还有这样的地方,严哥,楚沉家就住这儿啊?不是我说,这门都成废铁了吧,防得住什么呀。”

  庄严瞪过去,“就你废话多。”

  蔡迎港讪讪地缩缩脖子,心知如今楚沉在庄严面前地位高,说不得打不得。于是冲他双手合十拜了拜,自觉做了个拉上嘴上的隐形拉链的动作。

  庄严漠然置之,抬手推开大门,见孩子们都聚在院子里,围着院子中央一棵约有两米高的圣诞树追逐嬉戏,笑声清脆。

  小皮最先发现他,蹦蹦跳跳蹦去抱着他大腿,仰头双眼亮晶晶地问他,“小庄哥哥,这棵树是你买的吗?林妈妈说是小庄哥哥买来送给大家的!”

  “小庄哥哥今天晚上圣诞老人就会来吗?会送我礼物吗?”

  “小庄哥哥,这棵树好漂亮呀!是圣诞树吗?”

  庄严没说这树是谁买的,只勾唇浅浅笑了笑说,“等会儿插了电更漂亮。”

  话落掐了把小皮胖嘟嘟的脸蛋,把这帮闹腾的小屁孩丢给后头扛着两个登山包进门的蔡迎港,自己牵着一旁安安静静望着他的听听,去厨房找林若萍了。

  林若萍一下午在厨房忙得焦头烂额,庄严送来的食材多,光配料就摆了满满一桌。她现下正和一条鱼作斗争,九斤半的鲶鱼,比砧板还大,鱼是直接搁桌上的,她举着把菜刀半天下不了手。

  庄严掀起隔开厨房和外间的布帘,把听听推进去,自己探进半个身子,问道:“林姨,干嘛呢?”

  林若萍抓起围裙角抹了抹汗,“杀鱼呢,比划好半天了,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鱼是庄严下午让联系好的菜场送来的,怕死鱼不新鲜,特意要的活鱼,活蹦乱跳的、脱水十多分钟还能倔强地甩尾巴那种。

  听听走到桌边,伸出食指戳了戳吐泡泡的鱼嘴巴,“它还没死。”

  “是啊。”林若萍拉开他,握紧刀柄用力拍了几下鱼头,“这鱼估计得弄些时间,小庄啊,你帮我个忙吧。”

  庄严嫌杀鱼的画面太血腥,视线下垂望着地面,嘴里应道:“行啊。”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这话不止是口头说说而已,因为林若萍下一句就是:“就顾着弄这鱼了,鸡还没动呢,就在水缸后面,黑色塑料袋里装着的,你帮我把鸡处理了吧,等会儿煨锅鸡汤,小沉喜欢喝。”

  庄严愣了愣,先暗自记下楚沉喜欢喝鸡汤,然后才是开口问:“……怎么处理?”

  他这愣神的功夫,听听已经提着五花大绑的老母鸡过来了。

  这鸡大概预料到自己活不成了,被绑成个粽子还不放弃挣扎,戳破了塑料袋,露出个尖嘴大张的鸡头出来,叫声十分撕心裂肺。

  林若萍甩甩手上的血水,指着窗口的方向道:“刀都在那边,除了水果刀有点儿钝,其他的下午刚磨,杀鸡你会吗?先割鸡脖子放血。”

  庄严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挪,望见窗口正下方的小圆桌上放置了四五把刀,各种式样都有。

  庄严不动声色地瞪了瞪眼,很快恢复正常,他郁闷地抓了两下头发,想拒绝又怕被叫去处理这会儿已经血迹斑斑濒临咽气的鱼,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我试试吧。”

  试试就是试试,庄严煞有介事地脱了外套挂好,毛衣袖子捋到手肘处,还不忘提醒听听离远点儿,一切准备就绪,他握着刀左比一下,右划一下,七八分钟过去,手里只多了两根鸡毛。

  “雪球哥哥,你杀不杀啊?”听听蹲旁边蹲到腿麻,他雪球哥哥还没下手。

  “马上,别催。”庄严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啪”一声刀面拍在了鸡头上。

  可怜某个大少爷在家连碗都没刷过,自从来了桂花巷,不仅学会了择菜、撒酱油、刷盘子等极具生活气息的工作,今晚过后,怕是连鸡都能独立杀了——才怪。

  鸡头被庄严那一下直接拍瘪了,几秒前还挣得仿佛天崩地裂的老母鸡瞬间歇菜,庄严吓到打鸣,心说恐怕金毛狮王挥屠龙刀劈柴也就是这效果了,一刀定乾坤。

  这第二刀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手了,他当下扔了菜刀,跑院子里把蔡迎港拎到厨房,“这鸡交给你了。”

  蔡迎港和已失了色的鸡眼大眼瞪小眼:“……严哥。”

  他抖抖索索,扭头才发现没人,他严哥早溜了。

  楚沉算完最后一道大题,这才直起身子,手掌掌着后脑转了转脖子,然而他这脖子刚转一半,忽然想到了忽略一晚上的问题。

  某个平常叽叽喳喳的人今晚异常的安静,很不正常。他怀着一种莫名的,可以说是疑惑不解的心思转过头去,谁知后座竟空空如也。

  庄严呢?

  后桌空着,楚沉落了个心思在后头,后半节晚自习他照样是做题度过,结果却卡在某道数列题一直下不去,苦思冥想十分钟,草稿纸算了三张也没求出结果来。

  很奇怪,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眼看时针转到九点,还半个小时晚自习才结束,楚沉破天荒有种想收了书的冲动,这题今晚铁定是做不出来了。

  真他妈悲哀,楚沉捏了捏鼻梁骨。被某人闹惯了,偶然静下来,居然一时无法适应。

  思及此,楚沉放下笔,解开手机锁屏主动给庄严发了条微信。

  彼时庄严刚接完一盆水,倒了满盆娃娃菜准备洗,手机“嗡”地一声响,声音并不大,但他还是听见了,利落地甩干手上的水渍,刚点开锁屏界面,首页赫然是条微信推送。

  【CC】:在哪儿?

第72章

  前不久庄严改了微信名,刻意学着楚沉的昵称改的,都是名字的拼音首字母缩写,他取消了给楚沉设的备注,这样一来,不管是他还是楚沉,只要点开两人的聊天框,页面顶上就会显示他俩的同款昵称。

  此时此刻,庄严的视线就落在两人的聊天界面,说实话,他看清消息内容的第一反应是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很没出息,但他心脏的的确确骤停了两秒。

  楚沉几乎不会平白无故给他发消息,一般出现这种反常的情况,要么是找他有事,要么还是有事。

  而‘在哪儿’三个字明显带有关心的成分在,毕竟要问出这个问题,首先就是发现他这个人不见了,并且潜意识里想要掌握这个人的去向。

  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气馁,晚自习都快结束了才察觉少了个人,该说楚沉心太宽还是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庄严捧着手机,深思熟虑后弹出键盘打字。

  【ZY】:回家了,怎么?

  对面回复得很快,快得就像是一直守着手机等他的回应一样。

  【CC】:没事。

  庄严盯着没事两个字,期待着下一句话,结果等了快三分钟,眼睛盯屏幕都盯酸了,对话框仍旧没有下文。

  庄严纳闷地扫了眼网络,确定没断,网速也还行,又退出聊天框,点进某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群,里面刷屏刷到飞起,说明不存在收不到对面消息的情况。

  那楚沉这是怎么个意思?逗他玩儿?

  手机键盘弹出又关上,如此反复几次,庄严在对话框打出几个问号,临发送又觉得不妥,于是删掉,想了想换了个有事说事的表情包,嫌表情包里那只戴墨镜的可达鸭太骚再次放弃,等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直接开问的时候,楚沉先发了三个问号过来。

  【CC】:???

  【ZY】:???

  【ZY】:找我有事?

  【CC】:没事,发现你不在,问问。

  【ZY】:我下午就走了,整个晚上都不在,你现在才发现?

  【ZY】:[呵,男人.jpg ]

  【CC】: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多说几个字能死啊?庄严下唇被咬出两颗整齐的牙印,斟酌着回复。

  【ZY】: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CC】:哪里?

  艹。庄严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心说别的地方惯着你我乐意,可这说话打谜语的烂毛病死也惯不得。

  【ZY】:什么哪里?话说清楚。

  【CC】: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

  哦。庄严刚冒头的火气还未成型便噗地熄下去,回复说头疼。

  这下对面彻底没回应了,庄严等了好几分钟才息屏。没头没脑聊了几分钟,菜盆里的水冷了下去,庄严手放进去冻得一哆嗦,只好重新接盆温水洗菜。

  院子里突然喧闹起来,小孩子欢快的笑声传进了厨房。庄严下意识循着声音向外张望,不巧视角被圣诞树挡了个严实。

  林若萍拎着壶菜油回来,带来一阵冷冽的寒风,庄严哈了哈气,把洗好的菜装好,仰头问她,“林姨,外面怎么了?”

  林若萍笑道:“蛋糕送来了,孩子们正高兴地撒欢呢,我帮着抬进屋的,听送货的小哥说有三层,你也太破费了,这钱怎么说也该我出。”

  “这有什么。”庄严弯弯眼,暖色灯光映入眼中,淡色眸光闪闪发亮,“我和楚沉是好朋友嘛。”

  “是啊。”林若萍神色温温地点点头,她是很平易近人的长相,即使不再年轻,细看亦能从和蔼的笑容中窥见几丝美丽。

  “我以前很担心。”她叹了口气,“小沉脾性太冷淡,又不爱说话,从小没交过几个朋友,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看着心疼。我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相处,但是小庄你啊,是第一个给他过生日的朋友。”

  “嗯?”庄严笑脸凝固,“第一个?”

  林若萍笑了笑,“对啊,像要搞什么了不起的活动一样,吃的用的成躺往这边送,还专门列了计划,弄的我都跟着紧张。”

  庄严听着她说的,思维却发散到了另一个地方,忽而由此想起一件梗在心底至今无法释怀的事情来。

  他甩干手上的水珠,搓了搓脸,“林姨,我之前听人说,楚沉被领养过是吗?”

  林若萍闻言,表情怔愣了一下,虽然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但庄严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他没来由的心下一沉,直觉这段往事不会美好。

  林若萍停了手上的事情,对上庄严询问的视线,两人默然无声地对峙着,窗外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突然开闸似的从窗口涌入,屋内安静了差不多一分钟,她才转开目光,紧绷的肩背倏然放松。

  “小沉小时候过得可怜。”她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一句,似乎说起以前需要无比强大的决心来支撑,紧接着,她以十分平淡的语气开始讲述起楚沉的某一段曾经。

  “我和小沉的父母是大学同学,他妈妈患有地中海性贫血症,可能挺严重吧,我当年和他父母没怎么联系,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她刚生完孩子没两年就病逝了。这个病遗不遗传我不知道,但小沉有先天性过敏症,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听到这里,庄严思维散的很快,心说难道楚沉的父母就没有亲戚朋友吗?再怎么样也比流落到孤儿院好吧?他想这么问,但他嘴唇张了张,选择了先沉默。

  “他来这儿的时候刚两岁,那时候他个子不高,看着不大一个。”林若萍的两只手比划了一段距离,“长得白白的,看着有点缩,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孩子漂亮,就是命苦。”

  “当时在院里不觉得,孩子们都是一块长大的,他虽然和谁都不亲,却也没被欺负过,直到开始上小学了,不晓得从哪天起,他每天回来身上都脏兮兮的,脸啊脖子啊像被谁用鞭子抽过一样,痕迹是一条一条的。”

  “偏偏这孩子犟得很,问他怎么弄的又不肯说,我看在眼里,一天我去接他,见他和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生堵在校门口打架,几个打他一个,旁边围了好几圈人,指着他,说他是妖怪,是怪胎。也是那次我才知道他先天过敏,五岁多开始发病了,他那脸是太阳晒的。”

  小孩的世界是非观念不强,情绪也无法收放自如,乐此不彼地表达着对某样东西的喜爱,同样,对讨厌的事物会理所应当地表现出排斥和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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