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九煞
第12章
走出餐厅,浑身都因热腾腾的牛排和一小杯红酒暖和了起来。我与顾鸣生边散步边聊天,不知不觉就步行到了江边。
这是燕城较为出名的风景之一。夜色渐浓,江面附近却仍然灯火通明,多的是五花八门的店铺和游人。我忽然闻到一阵烤红薯的香味,由浅渐浓,让我瞬间来了精神,循味找去。
“顾鸣生,你想吃烤红薯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善如流地打开,“我不吃,你买一个就够了。”
我笑着接过,“你怎么知道我想吃?”
“你已经把馋字写在脸上了。”
看在他出资的份上,我选择不对此发表反驳。
街道旁的小摊琳琅满目,烤红薯占据香味优势一下子从中脱颖而出。我从大爷那儿要了一个,快步走回顾鸣生身边,不断抛着手掌中的热源。
红薯被包裹在纸袋里,源源不断冒着热气,我两只手交替着拿,还是烫得抓也抓不住。顾鸣生在一旁看不下去,拿去后轻轻剥开最上面一层皮,露出里面烤得金黄的薯肉。
我咽了咽口水,就着他的手迫不及待低头咬了一小口。
“嘶€€€€好烫。”
我张着嘴不断哈气,舌尖上的甜味让心情都跟着昂扬起来,慢慢咽下嘴里的薯肉,低头又咬了一小口。
“你吃得慢点,”顾鸣生摇头浅笑,无奈又纵容,“也只有你了,吃完西餐吃路边的红薯。”
我理直气壮地说:“西餐又贵又不顶饱,还不允许我吃点饭后零食了?”
其实我刚才吃得很饱,只是嘴巴又馋了而已,顾鸣生一脸看破不说破。悠悠走出一段路,正好有一处正对江面的长椅,我和他过去并肩坐下,顾鸣生自然地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我没有注意,全身心都投入到啃红薯的事业中。吃下小半个就有点饱了,舔了下甜丝丝的嘴角,评价道:“有点像高中校门口的味道,就是价格比那个时候贵了好多。”
这么一小个就要十块,虽然花的是顾鸣生的钱,但还是不妨碍我肉疼。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记得那个味道。”顾鸣生偏头看我,灯光在他鼻梁侧落下阴影,似笑非笑,“怎么偏偏把我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我知道他又翻起上回的旧账,忍不住笑道:“我哪有忘记,就是回想起来需要一点时间,而且你又不是烤红薯,吃一口就能尝到味道。”
“是吗?”
长椅不宽,两个成年男人足够坐满。顾鸣生忽然将脸凑近,一下子连睫毛都能看得格外清楚,根根分明,长而翘。张扬的美色晃得我一怔,“......你干什么?”
“让你也尝一口我的味道,这样你下次就不会忘记了。”
我嘴角微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鸣生琥珀色的瞳孔流转着淡色的光,随着笑容越发迷人,“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
我有时候真怀疑,顾鸣生这么能骚,为什么偏偏会是一个直男?
不过也对,心里没鬼才什么话都敢说,真正的gay都是现实唯唯诺诺,心里重拳出击,我说的就是我自己。
“算了,烤红薯不比你香?”我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将自己挪到安全区域,瞧了眼四周,“风好像大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顾鸣生再一次低头看向腕表,嘴角啜着笑,“快要八点了。”
“都这么晚了?”我搓了搓被烤红薯捂得暖烘烘的手掌,转头催促,“走吧,你把车停在哪里了?”
谁料顾鸣生没有回答,反而突然抛出一个问题,将我难住。
“小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你猜一下。”
我很给面子地回想最近的节日,半晌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顾鸣生耐心地说:“你随便想一个,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总不会是我们认识十周年的纪念日吧?”
结果话音落下,顾鸣生就先笑了起来。他边笑边往我身上靠,我顺势按住他的肩膀,被压得不轻,无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起来了,你好重。”
“才不要。”
他的声音在耳侧显得闷闷的,带着些潮湿。我还是不习惯和同性靠得那么近,偏头想要躲开,脖颈内侧却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泛着冰凉,我下意识伸手去抓。
“顾鸣生,你把什么东西放我脖子上了?”
顾鸣生握住我乱晃的手,将一个硬得硌手的小东西放进掌心。我将它转到面前,迟缓地眨了眨眼,“......太阳?”
一枚镶着细钻的太阳状项链被顾鸣生戴上我的脖子。小太阳的芒角泛着精致的银光,冰凉的质感在手中慢慢捂热,我看了很久,才听见自己问,“这是送给我的?”
顾鸣生没有直接回答,嗓音夹杂着细细的笑意,“你再翻过去看看。”
我听话的将小太阳翻过身,光滑的银质底面刻着两个字母,‘LY’€€€€林曜。
“你送我这个干什么?”良久,我才收起失态,却依然低着头没有去看顾鸣生的眼睛,“今天是......”
“现在应该想起来了吧?”头顶传来顾鸣生手心的温热,我听到他用含笑的嗓音说,“小曜,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
作为当事人,我竟然是在收到礼物的这一刻才想起这件事。回想我刚才居然还在努力地想节日,腾起股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的复杂情绪,全都汇聚到一起堵在胸口,让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鸣生转头望向不远处倒映夜空的江面,我心胡乱跳着,也下意识随他看去。下一秒,一束星光点亮,划破寂寥的天。周围响起路人驻足的惊叹,烟花在湖水上方绽开,火光通通化为细碎的钻坠落水面,一场美轮美奂的烟花秀让人忍不住看呆。
“好美。”
我看向身边的顾鸣生,忽然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眼前人也是极为恰当,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弯眸一笑,瞬时让漫天烟花都变得暗淡无色。
“带你提前看一场烟花秀,喜欢吗?”
我用力点头,压抑不住心中的雀跃,“你怎么知道今晚湖边会放烟花?”
“你猜一下。”
“又来,我不猜,你直接说答案不行吗?”
“小曜,你真是没有情趣。”
顾鸣生低笑,凑到我的耳边压低嗓音,像是在倾吐什么隐秘又郑重的情话,“因为这场烟花是我让他们放的。”
耳廓被热气吹得酥麻,我竭力集中精神,不被这些细枝末节分心,“你为什么......”
霎时,我意识到一个疑似正确的答案,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大脑空白许久,才迟疑地问出,“是为了给我过生日吗?”
顾鸣生眼底荡漾着笑意,仿佛是在赞许我猜到了正确答案,颔首点头,“小曜真聪明。”
我突然理解了顾鸣生为什么会那么受欢迎,哪怕他没有这张万里挑一的脸,那自然到骨子里的撩拨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为之动心,包括我在内。
他的惊喜总是这样别出心裁,不是突然将眼睛蒙上,也不是将鲜花礼物一样样摆在面前,而是用最平淡疏松的态度将礼物送出,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才会俯身低语,道出精心准备好的一切。
这份心意温柔又强势,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姿态。夜空再度沉寂,胸前的小太阳被体温染裹得滚烫,好似真的燃起一簇火苗,烫到我的胸口。
第13章
很多次,我都会产生一种与顾鸣生越过友情线的危险想法。
不过短暂的幻觉后,他又总能将我拉回现实,让我再度记起他是一个直男的事实。
也许对他来说,这样的亲昵只是朋友间最正常的相处模式,要怪就只能怪我意志不坚定,总是被美色冲昏了头。
一路上,我都在给自己义正言辞地做心理建设,那簇因烟花而撩起的短暂火苗也终于熄灭得差不多。顾鸣生开车送我到楼下,临走前突然俯身抱了我一下。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他在我耳侧闷闷发笑,“正室在家里等你,可怜我这个情人就只能在楼下和你亲热,林大爷,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我听完他的一通胡话,面无表情地伸手推开,“我要上去了。”
“我开玩笑的,”他笑着,眉眼处却细微拧起,“你说我要是现在上去,陈锋会不会把我赶走?”
见他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只能出声打断,“他会不会赶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你走后他一定会对我发脾气。”
别说是顾鸣生了,就是随便拉来一个同事朋友,陈锋都能扯着冷脸散发不悦。在感情上,他向来都很敏感,总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可能把我抢走。对此我简直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大的魅力。
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无比好奇陈锋眼里的自己究竟优秀成了什么样,才能让他这么执迷不悟。
顾鸣生没有坚持,从善如流地说:“那就算了,我下次再去公司找你,今晚天气凉,你早点回家休息。”
“那我走了,”我顿了顿,小声接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朋友之间说‘谢谢’似乎显得过于客套,但我莫名觉得自己应当和顾鸣生认真的说上这么一句。
为他的精心准备的惊喜,也为这份沉甸甸的心意。我不习惯接受旁人没来由的好意,也只有他能猝不及防得让我每次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顾鸣生抿唇浅笑,在路灯暖色的晕染下徒生出一股温柔,“不用谢,你今晚开心就好。”
我的心微微一动,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漆黑的楼道,一路没有回头。
其实我很想转身看看,只是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原地。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莫名害怕知道,还是选择将它渐渐埋压在心底。
客厅开着敞亮的灯,却不见人影。我唤了一声陈锋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放下东西走进厨房,目光在触及桌上的某样东西时放慢脚步,耳边忽然响起卧室门打开的声音,继而闯入陈锋冰冷的问句:“你去哪里了?”
我转身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在某种名为心虚的情绪驱动下不自觉加快了心跳,“下班后和同事聚了聚。”
他没有说话。
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也准备了蛋糕吗?”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顿了顿,而后缓慢向我走来。他应该是刚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股好闻的薄荷香,随空气直窜进我的鼻腔,倏地有些晃神。
他站定在我面前,自顾自拿起那个蛋糕。我猛地察觉到了陈锋的企图,想也不想扯住他的手臂,不由地拔高音量,“你要干什么?”
“看你玩得这么开心,应该不差我这个蛋糕,”他的嗓音夹杂着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讽刺,“当然是扔了。”
太阳穴有些突突的疼,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在江边吹了冷风,还是被陈锋这番话给气到的缘故。我试着放轻音量,“蛋糕可以放在冰箱里,我明天当早饭,你提前准备了这些应该和我说一声......”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毫无底气地说道。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大大的‘虚伪’,面对这样的局面束手无策。
是啊,‘说一声’。可如果连惊喜都要提前报备,留出时间,那这样的惊喜还算是惊喜吗?
仿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与陈锋的关系只是搭建在幻境上的一座虚壳,只要稍微一下就能戳破表皮的爱意,露出千疮百孔的内里,如海市蜃楼岌岌可危地颤动。
陈锋脸上的肌肉伴冷笑牵动,字句中的尖锐不知是冲我还是冲向自己,“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了,反正我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垃圾,你说对吗?林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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