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睡芒
外公外婆的老房子拆迁后,就搬到了安置小区,一栋小楼房。
年夜饭的菜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已经准备好一半了,冻在冰箱里,剩下的像剁椒鱼头这样的,得现做,薛宥卡洗了菜,在餐桌的菜板上打糍粑。
家里不断有亲戚上门,客厅的电视声音很吵,满屋子都是不认得的小孩儿,一边吃零食、看电视,一边偷偷地瞧他。
薛宥卡童年在山陵县过的,和外公外婆并不亲。
但何小由把他带回娘家后,因为小孩长得乖,嘴甜,很容易就讨得了老人的喜欢。加上他成绩又好,每学期都很争气拿第一,所以每年都能拿很厚的压岁钱。
家里这些亲戚都是妈妈这边的,他不太熟悉,默默地帮老人做着事,有大人在旁边用湖南话问他学习,他也很礼貌地回答。
“这个哥哥考的T大,你要向哥哥学习知道吧?”说话的妇女牵着才几岁大的儿子,指了指薛宥卡。
另一个还是高中生的妹妹,她爸爸是直接问薛宥卡:“怎么学的考了七百多分?你这太聪明了,看你也不像是遗传啊,你妹妹总分才不到五百,怎么叫她都学不好!”
当年何小由离婚回娘家的原因,被老人给传开了,说前女婿人品有问题,在外面赌博,不是何小由的问题,亲戚们经常在饭桌上谴责薛天亮,说当年带他回家的时候,就觉得薛天亮看起来花花肠子很多的模样。
薛天亮长得英俊,何小由当年第一次带他回来,家里就有人提醒她:“是好看,那你也不能光看脸啊,靠不靠谱,对你好不好?有没有钱?”
现如今还提,她是越来越不爱回娘家,能推的都推掉,说加班,可每逢节日,尤其是春节这样的日子,再不想回来也得回来。
孩子得认他外公外婆。
薛宥卡被那些家长叫着传授学习经验,一群小孩家长围着,眼巴巴地等着他言传身教。
他只好说了几点经验:“电视可以看……”
“哥哥说可以看电视!”
话还没说完,有个小孩儿就急着跟他妈妈强调:“可以看的!”
薛宥卡说:“电视可以看,前提是作业要写完,写作业不能抄答案,得动脑筋。学习不是很容易的事,不能逼,棍棒教育不可取。”
“他不学,回回考零鸭蛋,那不打我得气死!”
一整天,薛宥卡都在当咨询师,他一个T大高材生,说什么大人都听,到何小由回来的时候,全家都跟她夸:“小由啊,你们家这个仔太聪明太厉害了,什么都晓得,你说不管他学习,我们可不信啊。”
“他真就是自觉,从来不要我管的。”何小由从来在饭桌上都是被指指点点说婚姻不幸遇人不淑的那一个,可是自打儿子上了T大,局势就变了,再也没人说她可怜了,都是羡慕她的,钦佩她会教育小孩的。
有个小孩闹着要喝可乐,他妈妈不要他喝:“喝了要变笨的,你问问哥哥,哥哥是不是从来不喝可乐。”
薛宥卡:“……”
那小孩妈妈给他递眼色,他只能配合地说:“少喝一点,会蛀牙的。”
亲戚还在桌上夸夸其谈地告诉他:“一定要在大学里找女朋友,大一的时候找,大一的时候最好找了,大二那就全是剩下的了,好的都被别人捡走了。而且你是高材生,你女朋友也得是高材生!将来生的小孩,那不是妥妥的高智商嘛!”
何小由有些尴尬:“他还没成年。”
“啊?还没成年啊?”
“读书小,五岁就上小学了。”
“那也快成年了,听叔的,下次回家,带上女朋友啊!”
薛宥卡应了一声,低头安静地吃饭,开始想薛天亮会什么时候打电话。
薛天亮平时不太打电话,大概是觉得没有脸,通常是发消息,问的都是零花钱够不够,学习怎么样,同学关系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北京天气怎么样。
只有节日的时候,才会打电话来。
今天也不例外,晚上八点半,所有人都在看春晚了,薛天亮的电话一来,薛宥卡就戴上围巾往外走,何小由瞥见了:“米米,去哪里?”
“我头有点晕,出去走一走。”
“那你不要走远了啊!手机带上!”
“嗯。”薛宥卡看见电话挂了,蹲下来穿鞋。
安置小区的房子修得密集,虽然是一栋栋的小楼房,却是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的楼房。
他重新拨了电话,听见对方正在通话中,知道薛天亮也在给自己打,就挂掉了。
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
“米米?是爸爸。”
“爸爸,刚刚在吃饭。”薛宥卡走到小区唯一的健身器材区,坐在健骑机上。
“在你外婆家吃年夜饭啊,看春晚了吗?”
“看了……”
仍然是老生常谈的几个问题,问他长沙冷不冷,要注意保暖,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薛宥卡口鼻闷在围巾里:“嗯,你也是。”
“跟你奶奶讲电话吗?”
“好。”
爷爷奶奶那两年连着经历两场大变故。一是讨债的上门,要他们替薛天亮还钱,结果还了一批还有源源不断的,早就超过了当初儿子借贷的本金。儿子也因此离婚,儿媳带着孙子离开。
二是女婿假包厂被查,被判刑后女儿带着两个小孩连夜跑路,离开前给了他们一个电话,说联系了人接他们全家从西双版纳过境去缅甸。
至今没有消息,金三角那么乱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奶奶时常做梦梦见外孙糕糕在喊自己,就会从梦中吓醒。
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去年薛宥卡考上T大的时候,何小由给他们来了一通电话,说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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