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独的鹿
“我说了没必要!”他不耐烦地看向他弄脏的裤子,说:“上去把衣服换了。”
许是他说话太大声了,连在书房的唐朝白都听见了,他换上了居家服,穿着棉拖鞋下楼,来到厨房就看见了红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曲笛和脸色明显不太对的唐夕言。
“怎么了?”
“没事。”唐夕言扭过头不看他。“曲笛打翻了汤,我让他上去换衣服。”
可唐朝白明明听见他的呵斥了,但也没有揭穿,他看了看曲笛的裤子的确是脏了一块,手上也沾了些油,他十分熟练地走过去扯过一小截厨房用纸,下意识想要给他擦手,但他只是将纸巾塞到了曲笛手里:“先擦擦吧,听他的上去把衣服换了。”他看向地上的狼藉,说:“明天阿姨会处理的,你别操心了。”
“嗯……”曲笛挣了挣手唐夕言才慢慢放开他,听话地上去换衣服了。
两兄弟站在厨房,气氛有些奇怪。
“他倒是听你的话,我让他换衣服他非要搞,你一说倒是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唐朝白双手插在口袋,神色自如:“这几个月我都代替你照顾他,我是你哥,也算是他大哥了,你都不敢忤逆我,他当然也不敢。”
他的话说的找不到错处,唐夕言也没打算和他较真什么,站了一会儿便问:“我也休息了,大哥你也早点睡吧。”
“你都房间在三楼。”言外之意,他不能喝曲笛一起睡。
唐夕言顿住脚步,说:“我想我们家的床不至于小到躺不下我们两个人吧。”
唐朝白却解释道:“你睡相不好,他现在怀着孩子,我怕你伤到他了。”
“呵……”他轻笑一声,唐朝白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笑了,唐夕言便说:“还真是难为大哥那么关心我的孩子了。”
说完他就抬脚离开,唐朝白看着他上了三楼,在口袋里紧紧握着的双拳才放松开来,唐夕言现在对着他有敌意,他很容易就感受出来了,他将自己隔绝起来,将所有的不如意都当做是他们对他的伤害,即使是他的兄弟他的伴侣。
他必须带唐夕言去看医生,他问唐夕言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说自己受了伤被好心人救了,休养了很久,所以才一直到这时候才联络他,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连打个电话的机会都没有吗?非要千里迢迢回到Y市借小区保安的电话通知自己吗?
或许是唐夕言回来给了他太大的刺激,他当天晚上一直做梦,梦的内容杂乱无章什么都有,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闪过,他一时站在那个贫穷落后的村里,一时又站在舞台上跟着大家谢幕,一时又回到了和舒逸一起看流星的那晚上,一时又梦到了唐夕言猛扑上来咬住了他的脖子。
“曲笛!”梦里唐夕言的叫得悲怆又狠厉,他猛地惊醒,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上面是很普通的电灯。
他喘着气,捂出了一身汗,他抬起头搭在额头上,扭头看了看床头的时间,早上六点四十三,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厚厚的窗帘挡着那一点微不可见的光,这里一向隔音好,他能听见雨声,那么外面的雨肯定小不了了。
曲笛睁着酸痛的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唐夕言出现在自己面前,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昨晚做的梦太多了,他一时分不清那个唐夕言是不是真的存在,他心里一急,猛地起身,头却一阵抽痛,让他差点跌回去,很久没有头痛了。
他坐在床上缓了两秒钟,狠狠地眨了两次眼,还是没怎么缓解,但他还是下床穿好鞋子就出去了,昨晚……似乎听见有人上了三楼,他急切地往上走,楼梯口第一间房间半开着,他慢下了脚步,推开了门,里面的人缩在床的一边,身上盖着被子,空调呼呼地吹着。
他一直跳动不安的心此时此刻终于消停了,不是自己的梦,唐夕言是真的回来了。
曲笛没有进去,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缩在一边毫无安全感的背影,直到外面打了一个响雷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他轻轻关上了门,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还在……
唐朝白早早起来,七点多接到了阿姨的电话说雨太大了来不了,问能不能请假,唐朝白也不是为难人的老板,爽快地答应了,阿姨提醒他冰箱里面买了好些冰冻的馒头包子,还有一些速冻饺子,直接做就好了。
快要挂电话了,阿姨赶紧提醒道:“曲先生每天喝的牛奶会放在门口,您记得去拿。”
唐朝白开门一看,门口果然放着一瓶玻璃瓶装着的牛奶,他拿进厨房,发现昨晚上打翻的汤已经干涸了,油渍和汤汁黏在桌上,柜子上,和地上,微波炉里面也是脏地很,他花了一点时间打扫干净,包子蒸上就打算煮饺子了,他是不会做饭,但这些简单的东西还是会弄的。
先下楼的是唐夕言,他昨晚睡得挺早的,他和唐朝白打了招呼,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早饭吃什么?”
“阿姨来不了了。”说着外面又打雷了,他回头看了看在工作的炉子,说:“蒸了些包子,还打算等一下煮点饺子,你饿的话我先给你做。”
唐夕言过去拿起锅盖,里面的确在蒸包子,他说道:“我长那么大了,这次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吃上你做的早饭。”
唐朝白从冰箱里拿出饺子,说:“外卖不太干净。”他也没想这些速冻产品和外面的外卖到底谁更不健康,他就是觉得自己经手的东西比较放心。
“你以前打死都不进厨房。”
唐朝白怔愣了一下,随后语气神色如常:“那是你的孩子,很多事情我不放心,你回来了这些自然要交回给你了。”
说着唐朝白把手上的速冻饺子给他:“他喜欢喝粥,我不会做,你看着做吧。”似乎之前真的只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才对自己弟弟的伴侣这么好,现在他回来了,也就自然而然把位置让回给他了,没有半点犹豫半点不舍。
坦坦荡荡的唐朝白,他实在挑不出一点错处,他手上的速冻饺子冻得他的手有些僵硬,他看向唐朝白。
唐朝白坐在客厅看€€口合 禾刂 氵皮 特€€学 阝完起了报纸,那是昨天就放在桌子上的,今天的报纸湿了一半被丢到了一边。
在唐夕言没注意到的地方,锅里隔水温着牛奶,唐朝白眼睛落在昨天看过的新闻上,心里想的却是雨天雷声会不会吵到曲笛休息。
作者有话说:
唐大:弟弟好像也有点精神疾病了,我太难了。
第82章
今年夏天一直闷热,忽然来了一场大雨,将夏火都浇灭了,这场雨来得又急又猛烈,早上八点天文台正式挂起了红色暴雨预警和五级大风标记。
唐朝白也不打算冒雨上班了,唐夕言最终还是把饺子煮了,至于粥现在是没时间做的了,饺子有些煮久了,饺子皮膨胀发软,一碰就破了,但唐朝白没嫌弃还是吃了一大碗,倒是唐夕言没什么胃口,吃了两三个喝了一杯水就不吃了。
唐朝白看着他吃剩的碗,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让于致远过来一趟。
两兄弟久别重逢,但现在却有些相顾无言了,有些东西是真的不一样了。
唐夕言率先站起来,把吃剩的饺子倒了,洗了碗,说:“我先回房了。”
“嗯。”
唐夕言在他面前一直没什么规矩,最熟练的是撒泼耍赖,他对现在这个安静阴沉,甚至说话带刺的唐夕言感到陌生,不过是一次事故,就将他们二十几年血脉相连毁了。
曲笛昏昏沉沉又多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唐朝白把他叫醒。
唐朝白带着凉意的手覆在他的额前,平时一直的冷漠表情不见了,蹙着眉语气着急:“你发烧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干涩难受,唐朝白拿过一边的温水,扶起他让他喝,一杯温水下肚,他感觉好了一些,嘶哑着声音问:“现在几点了。”
“中午了。”
唐朝白拿过电子温度计一探,38.5度。
“我让家庭医生过来。”于致远恰好出差了,要三天之后才回来,不过走之前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家庭医生。
“雨太大了…咳咳…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脑子混混沌沌的,只想着不必麻烦别人,外面大风大雨的。
唐朝白自然没听他的,曲笛也睡过去了,他喊来唐夕言在旁边照顾他,打算开车把医生接过来。
“你帮他用医用酒精擦一下身体。”唐朝白把已经稀释过的酒精装在盆里,让他帮忙。“我去把家庭医生接过来,你看着他。”
唐朝白走得很急,唐夕言慢慢在曲笛身边坐下,按照他哥说的那样,用毛巾沾了稀释过的酒精给他擦拭身体,做完之后他便坐在一旁看着曲笛的脸发呆。
他伸出手拨开他额前的头发,露出干净光洁的脸,说实话,他哥的确把人养得不错,昨天看起来脸色红润,即使现在苍白了点,看起来也想是个养在宅子里的小少爷。
不像以前,瘦瘦小小的,似乎风一吹就倒了。
“他明明那么讨厌你。”唐夕言喃喃道。
唐夕言盯着他发白的嘴唇,缓缓低下头,双唇触碰,是他熟悉的感觉,柔软的令人心动的,但却少了从前的甜蜜,多了一点苦涩。
他直起身子看着自己身下的人,眼神渐渐失去温度:“曲笛,你是我的东西。”
如果你背叛了我……在我生不如死绝望无助的时候……
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唐朝白带着和他一样狼狈的女医生回来了唐朝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带着人到曲笛的房间,唐夕言就坐在旁边,曲笛熟睡着。
“怎么样了?”唐朝白问。
“我刚刚又测了一次,降到38度了。”
随后唐夕言把位置让出来,医生脱下外套之后给曲笛做了检查,表示没什么大碍,只是孕期激素不稳定造成的发热,采用物理降温能让热度降下来的话很快就会好了。
医生从带来的包里拿出几包药剂:“等醒了让他和水吃了。”
唐夕言点头借过,唐朝白问:“孕期吃这个有副作用吗?”
“没有,这是中药提取物,您放心。”
唐夕言看着自己大哥熟练地询问医生各种注意事项,觉得自己这个孩子的父亲好像个局外人一样,一句话都插不上,他沉默着端起那盆水走到卫生间倒掉。
唐夕言撑着洗漱台看向镜中的自己,止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那些照片,那个孩子。
这天的雨在傍晚就停下来了,唐朝白也接到了电话需要他到M国出差一周,有曲笛在家这种工作他一般能推就推了,但这次他应下了,明天出发。
“记得给他吃药,一日三餐一般阿姨都会过来做饭的,周日会有人来打扫,你记得提醒他每天散步……”他说了很多,但不知道唐夕言听进去了多少,唐朝白心里盘算着还是和阿姨说说让她多看着比较靠谱。
曲笛到了第二天才精神了些,昨天醒过一次吃了点东西和药,很快又睡过去了,唐夕言一直陪着曲笛,唐朝白也不过去打扰,出差的事情便没有和他说。
曲笛醒来的时间和唐夕言差不多,两人在二楼楼梯口相遇。
唐夕言去摸他的额头:“精神好像好多了。”
“应该好了,你一直照顾我辛苦了。”他几次醒来都是唐夕言陪在身边喂饭喂药。
两人坐到了饭桌前,阿姨早早到了做了很丰盛的早饭,看见曲笛便问他好:“曲先生病好些了吧?我怕您没胃口,做了白粥配小菜,小菜都是我自己家做的,肯定健康。”
阿姨有些拘谨地向这个新来的主人打招呼:“唐先生。”唐夕言只是点了点头在曲笛身边坐下了。
“好多了,对了,阿姨你上次带来的面条还有吗?”
阿姨赶紧进厨房找出来:“有的有的,曲先生你是想吃面吗?”
“不是我,夕言早饭不喜欢吃粥,你给他下一碗吧。”
阿姨说:“诶!桌上有小笼包,唐先生可以先吃着垫肚子。”
她边择菜便问:“对了,家里的微波炉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着。”
她一早拿了牛奶打算热一下,却找不到微波炉了,只好隔水温了。
这时唐夕言才说话,他淡定地说道:“被我大哥丢了。”
“啊?”阿姨很诧异,喃喃道:“那么新的微波炉怎么扔了。”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些有钱人在想什么。
其实唐夕言知道自己大哥弄不干净那东西,怎么弄里面都是油腻腻的,又不能水洗,便干脆丢了的时候也有些无语,不过想想他能自己动手拖地擦干净料理台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吃得差不多了,曲笛忽然问:“唐总呢?”
他意识到唐夕言不喜欢自己对唐朝白过于亲密,于是便转换了称呼,这次唐夕言果然没什么不对的情绪。
“大哥出差,今早六点的飞机,很早就走了。”
“这样啊……”
唐夕言似乎心情不错,中午带着曲笛去院子散步,问起了孩子的情况,连预产期都问到了,曲笛一一回答了,还拉着他的手让他摸摸自己的肚子。
曲笛其实有点紧张,唐夕言和孩子见面的第一次情况属实不是很美好。
但这次唐夕言似乎来了点兴趣,他温柔地摸了摸,眼中带着笑意说:“听别人说怀孕会有胎动。”
“他还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