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猛猪出闸
“……我叫小全子,因为我的新工作像个太监,没日没夜地伺候主子……明天,不,今天,我还要比他早起1个小时,帮他收拾东西,准备早餐。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凌晨2点吃面……”
第113章 番外二:一切开始前,咱俩就有缘
岳小川左肩行李袋,右手拉杆箱,走出汽车站。南方的溽热扑面而来,空气像从蒸锅里冒出来的,瞬间在肌肤上糊了黏腻的一层。
他热得像蒸笼里的包子,18岁的脸上写满稚气和志气,带着点可爱的婴儿肥,一双俏皮的眼睛滴溜溜四处乱瞄。头一次迈进山海关,就跑得这么远,人和气候都是新鲜的。
高考成绩还查不到,但他知道哪都考不上。因为考完之后对答案,发现正确答案全都面生,他甚至怀疑自己和同学答的不是同一套卷。
他大概是有青少年多动症,坐不住板凳,复读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便不顾家人反对,揣着积攒多年的压岁钱,来此追寻演员梦。
三轮摩托在县城穿梭,迎面而来的风带走些许暑热。他要先找旅馆安顿下来,然后去面试。离家前,他在网上查询了几个武行工作室电话,一一打去问人家还招不招人。
“来当演员啊?”司机操着重口音的普通话问。
“啊,是啊,我想当武打明星。”
放好行李,他按照地址挨个工作室面试。因为长得精神,选择权在他。最终,他决定在一家看起来最正规、宿舍条件最好的工作室开始试用期。
“这么帅,怎么不去考电影学院?”老板问。
“没想那么多,就想早点自立。”这只是表面因素,深层原因是,岳小川不想再被困在校园里压抑天性,独自守着无处宣泄的荷尔蒙。
他朝气蓬勃的身体里,困着一头野兽,与他朝夕相伴、共同成长。青春期时,那野兽已经长出獠牙利爪,时刻叫嚣着要挣出牢笼,把他的脏腑抓挠得鲜血淋漓。
朋友们总说:小川,你这么帅,怎么不去把x班的那个校花拿下?
他想说:其实,我想拿下你们。
好不容易捱到高中毕业,他要远走高飞,要光明正大的搞对象!看男人!
老板安排了一个人,带他去办暂住证、演员证,暑假开始后就不给办了。
他跟在后面,殷勤又嘴甜地问:“哥,演员公会是干嘛的?”
那人玩笑道:“假如有导演要跟你搞潜规则,你就到那讲理去,公会为你主持公道。”
“哈哈,有导演要潜我?那可太好了。”
对方又介绍说,武行稀缺,比普通群演收入高得多,拍片旺季每天能挣150到200。
当前便是旺季,老板酒量好人脉广,跟许多执行导演、副导演都熟。岳小川正式工作第一天,就从早忙到晚。
老板开车拉着一班武行,按照通告挨个剧组跑。先在这个剧组当日本忍者,而后前往隔壁剧组当鬼子。前脚脱掉黄叽叽的日本兵服,后脚换上劣质花衬衫,在现代戏里演流氓。
回宿舍休息几小时,入夜后又开工。黑衣黑裤黑面罩,被神功盖世的主角杀个片甲不留——古装戏,演刺客。
因为形象好,老板接到活后,总是有岳小川的份。有能露脸、讲台词的文戏角色,也是他站在最前排。有一回,导演特意让化妆师把他涂黑。收工后同事告诉他,因为他太帅,盖过了男主角。
他记下参演过的每部影视剧,并告诉家人,等播出后认真看,大概率能发现他的身影。
这里天气很怪,方才还月朗星稀,忽然就乌云蔽月,下起雨来。
岳小川正在城区闲逛。他失恋了,满腔怨恨,因为杀马特男友说《哈利?波特》是幼儿读物,大人看是弱智。
爆吵到最后,早已与哈利?波特无关,演变为一场南北之间意识形态的斗争。
杀马特说:“你们东北的小品拉低了全国人民的审美水平。”
他反驳:“谁逼你看了?你还拉低了全国人民的普通话水平呢。我们说话,都跟央视播音员一样一样的。”
杀马特讥笑:“都,一声,不是二声,你都快把这个字读飞了。”
他们顺着时间线,一路向前回溯。从下岗潮吵到没有跟上改革开放的步伐,讲到重工业最辉煌的那段时期,岳小川不禁挺直腰杆。随后,又追溯至建国前,杀马特斩钉截铁地说:“你们东北都没参加抗战。”
岳小川义愤填膺,跟他科普东北抗联……
雨丝愈发稠密,他跑进一家小超市避雨。冷柜旁,是摆满纪念品的货架,明信片、冰箱贴、笔记本……他拿起一枚精致的钥匙扣,形状是场记板。
拍戏时,这东西一声脆响,武行们就得奋力厮杀直到导演喊“卡”。造得灰头土脸,爹娘看了都不认得。
塑料包装背面,有制造商名头,带着一丝眼熟。哎?这不是楚天长家的文创产品厂吗?不对,他这时候还不认识楚天长!
伴随剧烈的下坠感,他蓦然惊醒,眼前是暗色的天花板,身畔有男人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岳小川打开夜灯,兴奋地翻身下床,四处翻找起来。然后,他捏着梦里那枚钥匙扣,跳上床使劲摇动男人肩膀,“老公老公,你看,这个是不是你家产品?”
楚天长强撑开睡意朦胧的眼皮,只见有个玩意在眼前催眠似的晃。好不容易对焦,他含糊道:“不知道,也许吧……睡觉。”
他想不通,这个大明星怎会如此有活力,刚录了整天的户外竞技真人秀,又玩了1小时长工VS地主家小妾的角色扮演,还能在后半夜爬起来鼓捣钥匙扣。
恰逢如狼似虎的年纪……再过两年,恐怕都无法驾驭了。唉,可怎么办。
“这是我刚做演员时买的,咱们还挺有缘。”岳小川倚在床头,将它举在夜灯下细细打量。小小的场记板已然斑驳褪色,谁能想到后来的事呢?乳臭未干小龙套,也能成为万众瞩目的一线演员。
“当然有缘,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快躺下,接着共枕眠。”楚天长咕哝道,睡意消减了一半。
“你那时在做什么?”
“大概在筹拍毕业作品吧,你呢?”
“跟杀马特谈恋爱,分了。刚离开家的时候,我都要憋疯了,特别想放飞自我,想做个浪子四处留情,让全天下的男人为我伤心。可到临门一脚,又发现自己很保守,真矛盾。”
套用钱钟书老师的名言,就是年轻的十八九岁的基佬,对男人的想法比公厕还脏,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向往最纯洁最美好的爱情。
“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才会跟你睡觉,你懂不懂啊。”
“我知道,所以咱接着睡觉吧,好不好?明早还要赶飞机呢。”楚天长把这个忽然在凌晨感慨人生的家伙拉进怀中,施法似的,在他头上一顿揉搓,想把他揉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