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璧
司马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对弟弟的回应。
他也忽然更觉庆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见证了陛下的改名,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从龙之臣。
“报——”
他们刚说到这里,忽见行路过半,前方一匹快马朝着此地奔来。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中止了话题,朝着刘秉的方向行去,正听到斥候来报:“有一路兵马自孟津渡河,即将抵达对岸。疑似之前退走的并州军。”
“并州军?”张燕皱眉,随即一拍双手,“我知道了,是那个提前跑掉的家伙。陛下,咱们?”
刘秉目若凝霜:“出兵,拿人!”
……
张辽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他明明先让斥候趁夜泅渡到对面,探听黑山军的动向,确认他们的大部队都在野王、温县之中,并州俘虏则全被留在野王县,于是决定尽早渡河,寻找机会出兵救人。
结果渡河之后尚未多久,就遇上了浩荡袭来、军容齐整的黑山军。
在人数的偌大劣势面前,就算他是个勇武善战还长于指挥的将领,也没有半点用处,就被包抄上来的兵马围堵擒拿,押解到了那位身着孝服的青年面前,也得到了一句送回野王县关押的命令。
然后,他就在囚牢之中见到了吕布。
本来,他是要来救人的,但现在,非常遗憾,他也变成了阶下之囚。
吕布握着囚牢的铁栏,在看清了新邻居的身影后,顿时惊愕地站了起来:“文远,你怎么也被抓了?”
坏了,他还等着张辽想办法来救人呢!
现在可好,希望全破灭了。
面对这样一句惊问,张辽默然了一阵:“这就要从头说起了,不过……”
透过监牢上方投落的稀薄光线,张辽眯着眼睛试图看清与他一室之隔的吕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吕将军近来伙食不错,还变得圆润了一点?
可还不等他将话说出口,吕布就已愤然道:“你是不是也想说,不过你也没想到,你我居然都被骗了。真是见了鬼了,谁会想到啊,皇帝居然一直不在洛阳,而是在这黑山军中!”
“我们当了阶下囚也就算了,竟还当了反贼——”
“我吕布平生,就没吃过这样的亏!”
第21章
“你说什么?”
张辽向来沉稳,现在脸上也裂开了一道难以置信的痕迹。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吕布早想有个说话的人,此刻没有即刻意识到张辽的异常,仍在说道:“我说,那洛阳城里的小皇帝是假的,我们都被骗了!这黑山军中藏着真正的皇帝,咱们就是被他指挥着黑山军抓的——”
他话音一顿,不确定地问道:“等等,你是被黑山军抓的吧?”
张辽:“……是。”
不然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吗?
总不能是他来自投罗网,卧底牢房,预备将吕布救出去的吧?
吕布恨恨地磨了磨牙:“护持陛下的人手虽少,但还真不容小觑。若有人先告知我此事,我何至于与陛下为敌。可若再有一次两军对垒的机会,我绝不会轻易中了他们的圈套!”
张辽:“……”
他一连串的话砸下来,竟让张辽有点分不清,这愤愤不平的样子到底是被黑山军算计所致,还是在气自己先前未看清洛阳局势,被董卓诓骗,还太早地认了个不顶用的靠山。
后者也理所应当。毕竟,吕布被擒后,那董卓非但不关心他“义子”的死活,还将并州军打发出了京城。
但此刻更重要的显然不是吕布的态度,而是另一桩事。
张辽皱眉急问:“吕将军,洛阳城中从未传出过皇帝不是皇帝的说法,你为何会有此断言?”
这也听起来太过荒诞了!
相比于皇帝身在黑山军中,难道不是黑山军随便找了个人来假装陛下更有可能吗?
虽然这后者也需要莫大的胆量,不是等闲之人做得出来的。
吕布将眼一瞪,对于张辽的怀疑很是不满:“当然是我看到了不少东西,靠眼睛推断出来的。”
张辽:“……”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或许还有些可信度,在吕布嘴里说出些和练兵打仗无关的事情,却不能怪他有些刻板印象,总觉没什么可信度。
吕布却很想说服他,又道:“我们姑且不论其他,只说一件事,你可曾见过皇帝陛下?”
张辽道:“只远远见过一面。”
吕布追问:“你觉得他彼时如何?”
张辽沉默。
他尊奉丁原的命令,在一年前来到洛阳,是为响应大将军何进的号召,屯兵于洛阳以北,平日打交道的都是北军五校的士卒,没有什么见驾的荣幸。
不,他不仅没怎么见过现在的皇帝,就连喜欢阅兵扬威的先帝也因缠绵病榻,并未接见过他们这些边军强将。
唯独一次见到天子,就是皇帝被宦官挟持外逃,他也随队搜捕追击,遇上董卓的西凉军护送陛下归来。
他在队列外侧,只远远听到,天子乘坐的车舆中有哭声传出。
“这不就对了吗?”吕布听到这里,一拍大腿,“哪有汉家天子是这般风仪的,说出去岂不为人笑话!”
张辽理智反驳:“可按照你这样说,先帝也不似汉家天子……”
这位闹出来的笑话,要多得多了。
吕布一时语塞:“……”
但他总算是聪明了一回,难得敏锐地借着监牢中的光亮,看到了张辽脸上已浮现出的一缕狐疑,知道那绝不只因他说的一番话,“那你应该见到,黑山军中的那一位了,是不是?”
这一问,还真把张辽给问倒了。
他低垂着目光,回忆道:“我其实没有正面看到他。交战来得太突然了,并州军本就折损过半,只可智取行事,处在绝对的劣势。我当时全部的想法都是要扭转败局……”
“但,我确实远远看到了那个人。”
在一众灰扑扑的士卒当中,一个身着孝服的人有多醒目,已无需多言。
河内扬起的风沙,也挡不住那一抹素色跳入眼底。
他并未亲自参与到战场之中,只是作为发号施令的人漠然地看着战局发展,而从张辽彼时被擒获扣押的角度,仅能看到对方的素衣飞扬,仪态从容。
也正是这一位,做出了将他押向野王县、和吕布关在一处的命令,像是一位举重若轻的领袖。
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吕布所说的皇帝,也必定不是寻常人。
“……”
“当当当——”
“喂,你们两个别聊了,吃饭了。”
监牢的看守敲了敲栏杆,脸上挂着不情不愿的表情,把两个食盒推了进来。
见吕布一派桀骜地坐下,将食盒取了过去,一点都没有一点囚徒的自知之明,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说,你这个大个子是不是真觉得我们黑山军中缺你这一个骑兵将领?陛下给你好吃好喝的,又不是真要把你养得膘肥体壮了,再过几月当年猪宰了。”
“那是什么?让我上阵杀敌?”吕布自信反问。
别看他输在了张燕的手中,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本事。他这样的天才,到哪里都能混到一口饭吃的。
若是陛下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遁逃在外,有心凭借着天下仁人志士的拥戴杀回洛阳,总不能还在山中设伏吧?
董卓又不会乖乖跳到山里,挨黑山军的打。
那不还得是他这个骑兵头子上阵杀敌。
这几日间他虽困居囚牢,却从未被真正苛待,故而心宽。
等梯子到了,他就可以顺着爬下来了。
可他打开了手中的食盒之时,吕布又忽然有点不太确定了。
只见这掉漆的木盒之内一片素色,虽然也算荤素搭配,但乍一眼看去,只瞧见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白。
“这……”
“这什么这,近来有丧事,你还指望有红肉不成。”看守没好气地打量了一番吕布的表情,更觉得此人和他们黑山军合不来。
“丧事?”
张辽低声提醒:“我离开洛阳的时候,何太后薨逝于永安宫中,疑似为董卓逼杀。”
可话一出口,吕布没转过脑子来,反而是张辽自己先愣住了。
他面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的餐盒,竟不知道自己是被吕布影响了,还是被交战后看到的那一抹孝服身影所影响,先给出了这样一句解释。仿佛他已然默认了,黑山军中的这位就是真正的陛下。
那看守听得张辽开口,倒是终于有了些好脸色:“就是这样了,陛下携亲随赶赴孟津遥祭太后,誓师明志,也算你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我黑山军中精锐出动,不过要这么说的话,也是陛下身负天命,才合该你落败于我们手里。”
“吃吧,别说我们亏待了俘虏。”
“天命吗……”张辽缓缓接过了看守递来的筷箸,心下沉思,竟不知该不该说,先前的交战里真有些看守提及的阴差阳错。
却忽听吕布抬高了音调:“什么意思,这是断头饭?”
看守都懵了:“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吕布:“不是你们说的吗?董卓杀了太后,那就是杀了陛下的母亲,陛下要誓师出征,总得摆上祭品,歃血为盟。三牲祭品,哪有董卓的义子摆上去有分量。”
张辽恨不得转头,装作自己从未和吕布有过交情。这都是什么推断啊?
那看守也干巴地啊了两声,终于被有些人的想法给气笑了:“我看陛下之前就不该给你这样的餐食!”
他还真当自己是年猪了!
……
无独有偶,此刻的司马懿也在向刘秉提起此事。
黑山军与并州军交战的场地已经过了简单的清扫,负伤的士卒也已在简单的包扎后决定了去留。整队完毕的黑山精锐眼看正要重新起行。
司马懿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向刘秉问道:“陛下让人招待好张辽与吕布,是觉得他们为可造之才,有收服为己用的机会?但既为囚徒,也该有囚徒的样子,否则平白让他们觉得陛下好欺负。我听他们说,也就刚刚擒获吕布的时候,饿了他两顿,随后又都不曾有过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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