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璧
他也吸取了先前被张辽偷袭得手的教训,再不敢让军中那些依附的羌人势力处在敌军兵马能够轻易抵达的地方。
本以为这样一来,张辽必定会知难而退,不敢再来,谁知道,他在销声匿迹了一段时日后,便再度领兵前来。
人,还是那八百人,或者说是死伤了数十人后的七百多人。
但这一次,不止是先前的那三百人配备了战马,就连剩下的四百多人也得了坐骑,仿佛消失的时间,就是为了找齐战马去的!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直接冲杀入阵,以点破面,意图用浩大的声势,化作一把刺向马腾的利箭,而是……
马腾迈步出营时,营中一角忽然炸响的动静,已经消失无踪!
就仿佛张辽一改勇武突进,变成了袭扰为上。
眼见一道道火把的光亮从远处出现,马腾连忙急走两步,高喊一声:“孟起!”
随着这一声喊叫,他的眼前很快出现了一队人马。
带兵前去追击的马超悻悻而归,死死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毫不令人意外地带回了消息:“……又让他们跑了!”
马腾叹了口气,问道:“来了多少人?”
“最多只有三百!”
说到这个答案,马超就更生气了。
这不是近日间张辽杀回来后的第一次袭营,他也早早为此做了准备。
为了将这敌军将领擒获,找回之前险些为他所杀而丢掉的脸面,马超甚至暂时放下了对阎行的猜忌,决定与他配合,一旦张辽再次杀出,就从两面夹击,将他拿下。谁知道,张辽此次只带了不到一半的人!
没等那包围圈完成,他就已带人撤走了。气煞人也!
更令人生气的,还是张辽这连番袭扰的后果。
马超向营中张望一番,便不难瞧见,他这人还能因年轻和报仇的信念,保持着此刻的精力充沛,却不是人人都能有他这样的表现。
士卒之中本就有一批,是从张辽的长戟下逃得性命,对他和他的兵马仍有一份心有余悸,现在夜间不得安眠,主将又抓不住人,可说是怨气冲天,各有疲惫,哪里还有他们刚刚出兵时的战意高昂!
“该死的家伙!”马超又骂了一声,“你说这人图什么?按照阎行所说,他那八百人还不是从并州带来的,而是在凉州向傅干借来的,朝廷就算接到了他送回的消息,也没那么快做出反应。他是拖住了我们,可也没法真正赢过我们!”
是,就算是马超也必须承认,张辽统兵有方,将战局把握得极为精准,这袭扰也真起到了疲兵的效果,但他今日必须缩减人手,才能侥幸脱逃,就已经证明了一点,这人数的劣势越到后面,也就越是严重。
待得马腾这边掌握了他的动向,他将再无这种连番动兵的机会。
他的补给不足,也注定了这样的行动绝不可长久!
今夜固然失败,但马超有这个自信,不出三日,他一定能将张辽擒获,而朝廷的援兵仍未抵达,并不影响他们抢先一步攻入并州。
张辽他就这么一点兵马!不会真以为自己能颠覆战局吧?
马腾刚要开口,就听到了马超在这一番思量过后的笃定答案:“父亲放心,如今我们严防死守,就不会给他以破营砍杀的机会,最迟后日,我也一定将他的首级带来见您!”
马腾眼看着他这仿佛要立下军令状的表现,不由面色稍霁:“好!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马超说要拿下张辽,还真没在说大话。
赶在次日动兵之前,他就已与一队轻骑离营向前,选定了一处颇有想法的扎营场所,又与阎行商量着倘若张辽再来如何设伏。
白日行军之中,马超便钻入了运送粮草的马车,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暮色四合,马腾才重新看到了他的身影,见他目光炯炯,说不出的有精神。
更让马超精神一振的,是未至夜半,他就从散布在外的斥候口中得到了消息——张辽又一次领兵前来了!
“走!”马超一把抄起了一旁的长枪,披甲戴盔出营,跳上了牵来的战马。
可正当他要大展身手之际,却忽然看到,阎行连人带马,一个疾冲,拦在了他的前面。
马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了一跳,皱眉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情况不对!”阎行字字严肃,“我总觉得,那人反复带着这些兵马袭营,有另外的意思,我们意图设伏擒拿他,反而像是中了他的圈套,被他牵着走了!”
他先前答应了马超的计划,可在出兵之前却越想越觉不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东西,更是出于一种直觉的危机感,在临行前拦在了马超的面前。
可他抬眼所见,是凉州荒芜的月色倒映在马超的眼睛里,其中泛着同样凉薄的冷意。“圈套?是他的圈套,还是你的圈套?”
阎行心中一下咯噔。立刻意识到,先前他解释的话,显然没有被马超听进耳中,而是依然对他那仿佛黄雀在后的行为大有意见。
嫌隙已生,在这等关键时候,也就变成了他说服对方的最大阻拦。
“让开!”马超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你若拿不出你那人证物证来,就莫要阻拦我,除掉军中的一个隐患!”
那人证二字,被马超咬得极重。连带着他那长枪上的反光,都让阎行眼中一疼,退了开来。
眼见马超毫不犹豫地带兵而走,阎行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用布包裹着的马蹄在缓慢行进之间,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响动,变成了一张向着张辽而去的巨网。
见并无其他消息传来,阎行也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错了什么,更是对洛阳朝廷的反应警惕太过了。
可这一前一后离营的队伍又怎能看到,俯瞰凉州的明月,不止照亮了这一路伏兵,照亮了张辽的七百余骑,也照亮了——
一支距离马腾大军军营已不足十里的,“吕”字军旗!
第91章 (二更)
吕布的“吕”!
而在这军旗之下,是一双更似捕猎者的眼睛。
“吕将军——”一名士卒脚步如飞,冲到了吕布的面前,向他报信,“向我们这边搜寻过来的斥候都已被拿下。嘿,军师料事如神,对面扎营果然找了个好地方。”
何为好地方?就是那扎营之处易守难攻不说,周遭通过去的路,或者说,是适合骑兵行进的路,也就只有寥寥数条。
马超和阎行要捕捉张辽的踪迹容易,吕布行军之中要令人搜寻敌方斥候,也容易啊。
更妙的是,当张辽的行踪已被汇报到了马超面前时,他就难免无暇顾及另外的敌军了。
贾诩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用来糊弄这些凉州武夫,简直是痛击要害!
至于吕布……
哈,他这不是得到了贾诩的解释吗?绝不是看不透这计划!
就像此刻,马超阎行离营而出,留下马腾把守这座精骑调出的大营,却不知他吕布已至不远处。
而在凉州土地上近来常见的逃难匈奴人,也已陆续汇聚在了一处,只待战争的信号正式发出。
吕布上前一步,面上的勃勃战意,压制住了那短暂冒头的喜色,“好!全军听令——缓兵推进,天明破晓之时,发动进攻!”
吕布两手火热,若是手执方天画戟,骑乘战马,便可如那穿云之箭一般,直指那马腾的营地。但就在临行前,贾诩又一次搬出了陛下,提醒他此番为主将,乃是朝廷多少人想做的事,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此战,要的是打灭马腾进攻并州的机会,最好能够借此,叩响凉州的大门,那又怎能随性而为!若是让马腾趁夜遁逃,凭吕布的兵力吃不下这全部的兵马,还能叫他们四散奔逃,重新会合到韩遂的面前,便又有一场重新启动的大战,还是恶战了!
吕布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跳上了马背,在心中默念了一声:“文远,靠你了……”
此刻负担最重的,无疑是与马超和阎行周旋的张辽。
那二人抱着剿灭这一路敌军,杜绝轻骑袭扰的想法,必然下了死手。
他必须尽可能地拖延马超阎行的脚步,让他们来不及在吕布得手之前回援!
若非傅干在出兵前,又一次发起了动员,吕布甚至怀疑,在此等高压之下,这七百骑兵到底能否毫无保留地信任张辽。
而对他来说,这也是个足够煎熬的夜晚。
缓缓前行的兵马摸索着夜色,几乎已能看到马腾军中闪烁的火把,听到营地中间或传出的巡逻示警声响。
但大半的军营都沉没在夜晚的寂静里,陷入了安睡,只有巡逻守营的士卒,还有因马超等人离营而起来接应的士卒,还清醒着仰望月光。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好的强攻优势。
像是一把刺挠的爪子攥着人的心口,只恨不得挥刀舞戟,杀个血流成河,以宣泄自己的情绪。
但他不能动!
贾诩和那负伤的傅干,还被留在后方的营地当中,其实并不能知道他在何时发起的进攻。
可在此时此刻,在这个等待的时候,吕布的眼前,又难以避免地浮现出了此战发动之前,他在河内河东看到的种种。凉州战事倘若有变,谁知会不会又是一场天子举火相送的场合。
陛下……不会希望看到的。
想到这里,吕布愈发攥紧了手中的画戟,也让那双狼一般凌厉的眼睛,定格在远处跳动的一点火光之上。看着它没有如同那把墓葬的大火,烧得从地到天都是赤红的一片,而是顺着只烧成一线的烟气,在天边熏出了一抹微光,将沉沉的夜幕掀开了一角。
等等,微光!
“将军……”
“我看到了!”
吕布脸色一变,忽然从先前的静止中动了起来,整个人也突然在天光里带上了颜色。刹那间,一缕张狂而傲然的笑容席卷了他的眉眼。
天明破晓,这正是约定的出征之时。
稀稀落落的晨光或许还不足以让人看清每个人的面容,但已足够让吕布去找到马腾的军帐所在,足够他兑现向贾诩、向陛下的许诺。
他扯开了嗓子,发出了一声:
“出兵!”
这是一声足够响亮的信号!
所有追随吕布而来的并州兵马,都已在此刻整装完毕,向着马腾的军营宛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去。
兜鍪在身的吕布,更是手执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地杀在了最前头。
他无法提前知道,这军营中何处的戍守最为疏漏,何处的角木最容易撞开,但没关系!
打从他挥刀砍向侵略家乡的胡人开始,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叫做一力当十会!
“敌袭”的警报,才刚刚从守营的士卒口中发出,吕布手中的画戟便已惊人的力量,在战马向前疾驰的动作里,强横地将眼前的栅栏劈砍挑起。
在这一个照面之间,他好像挥出了一记重击,又好像挥出了更多下,竟是毫无阻碍一般撕开了一条通路。
战马越过了壕沟,在前方的士卒骇然的目光中,已是跳到了眼前。
而吕布手中的长戟也同样到了面前,根本不给人以反应的余地,就已迎头劈下。
“噗嗤”一声,破晓之中,血光盖住了晨光。
那“敌袭”二字,成了守营之人发出的最后声音。
也就是在此刻,吕布的兵马紧追在这主将的身后,以看似无序,却又好像有序的方式,掀起了进攻的呐喊。
“杀——”
“杀!杀马腾!保并州!”
上一篇:二代罗宾从O50回来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