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 第56章

“我很乐意跟您谈谈，但车里不是个好选择。”乔纳森给出自己的态度, “可以的话请让我选择地点，您觉得酒馆怎么样？”

男人挑挑眉，对少年的回答感到意外。

但随即他摇了摇头：“我们的谈话对私密性要求很高，酒馆里到处都是耳朵。我想你也不希望和阿森纳以外的人谈论职业足球的事被英国媒体大肆报道吧。”

这很合理。

乔纳森妥协了, 但仍然拒绝轿车，“我不想进车里, 您还有别的选项吗？”

“为什么不进车里？是不喜欢这辆车吗？”

乔纳森摇头。

“不，是因为温格先生说不可以随便进陌生人的车。”他回答说，“恕我直言，我对您一无所知。除了您是巴塞罗那的人以外。当然，这个也有可能是假的，任何人穿上西装戴上队徽都可以假扮工作人员，不是吗。”

“你心思还真活络。”男人笑笑，“好吧，那我先介绍一下。我是路易斯·加西亚·费尔南德斯，巴塞罗那俱乐部u21海外球员交易负责人。”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证件给乔纳森看。

“现在你知道我的姓名职位甚至是车牌号，我们应该不算是陌生人了，对吧。”

“嗯。我看到了费尔南德斯先生的诚意。我们可以到车上去谈，但我有一个条件。”乔纳森说道。

“什么条件？”

“等我们上了车，请您让司机用不超过30英里的速度前进，并且跟着我的指示走。”少年说，“遇到路口，我会告诉他要直行，左拐，还是右拐。”

“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有趣吗？”

“不。是因为这样能有效避免狗仔跟踪。”乔纳森轻快地笑了下并耸耸肩，“或许您还不知道，我有个贵族头衔，狗仔们不愿意放过我任何一个举动，哪怕它再微小。”

这个回答听上去有些道理。

路易斯·费尔南德斯思考片刻，同意了乔纳森的要求。

“就按你说的办。现在，请上车吧。”

*

上车后，乔纳森指挥司机把车开出了社区。七拐八拐的，他们走上了一条清静的小路。

这条路几乎没有岔口，足够让乔纳森和费尔南德斯进行交谈。

费尔南德斯也没藏着掖着，他拿出几份剪下来的报纸，非常爽快地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乔纳森。

“在我们那里，巴萨和皇马，就像阿森纳和曼联，双雄统治的联赛。两周前，我们3-1击败了皇马的银河战舰，这是当时的报纸，他们唯一思考的问题就是巴萨该到哪儿庆祝去。”费尔南德斯说。

乔纳森看向那张报纸，上面的文字他看不懂，但照片的意图一目了然。视觉的中心是巴西球员罗纳尔迪尼奥，他正在快乐地跳舞，背景板则是失意的皇马球员们。

“那时我们确实风光，但就在三天前，由罗纳尔迪尼奥带来的信心又被他亲手毁掉了。”见乔纳森的视线落在照片上，费尔南德斯继续讲解，“由于他的发挥失常，我们0-3惨败给了塞尔塔。而他们目前在西甲的积分榜上垫底。”

“一个人的影响有这么大吗？”乔纳森问。

“是的，有。”费尔南德斯公事公办地说，接着他递过去又一张报纸，“罗纳尔迪尼奥无法放弃糟糕的私生活，他连累了整个锋线。那场比赛，直到下半场第54分钟我们才获得了第一次射门的机会。”

乔纳森看向第二份报纸。

这次照片上失意的人物换成了罗纳尔迪尼奥，标题用了三个感叹号，足以见得这报纸的主播有多愤怒。

费尔南德斯凑过去，“我来帮你翻译这标题写的什么，它写的是：这场比赛证明，罗纳尔迪尼奥是普通人，他不是外星人！更不是机器人！他无法取代罗纳尔多！”

从客观的角度看，乔纳森认为这报纸说得没错。

光靠某一位球星的球队的确很难做到整个赛季都保持优秀的状态，这也是阿尔塞纳·温格坚持启用多核打法的原因。

“与塞尔塔的比赛让我们的主教练弗兰克·里杰卡尔德明白，仅仅依靠小罗一人是不行的，他需要打造属于我们的三叉戟。”费尔南德斯说道。说完他看向乔纳森。

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

乔纳森抬头看了回去，并直接挑明对面的意图，“费尔南德斯先生认为我是组建巴萨前场进攻线的最佳人选吗？”

“为什么不呢。”路易斯·费尔南德斯微笑，“我看过你的录像和详细资料，你的表现非常不可思议。”

他用了incredible这个单词，并带有非常夸张的重音。

加泰人想让乔纳森知道，他们对他不只是看重那么简单，经过多次会议，超过19%的人对他寄予厚望。

交代完情况，该进入正题了。

乔纳森将报纸还给费尔南德斯，公正地说道：“我明白你们的诉求，但很抱歉，我还是要说不。”

“请别这么快做出决定，后面还——”

“对不起，我不会离开阿森纳的。”乔纳森给出了更明确的答复，“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爱这里。”

费尔南德斯收回没说完的后半句，笑着整了整领带，再次看向乔纳森：“话别说得太满，男孩，你甚至还没听我们的条件。”

“我不认为你们的条件会有表现出来的阔绰，如果是那样，你们完全可以直接找到阿森纳，告知他们转会需求。”人人都知道阿森纳背着一大笔债务，和他们谈当然要比和球员谈来得容易。乔纳森这话说得几乎是不留情面，但费尔南德斯仍然能保持微笑。

“对俱乐部来说，那样当然更好，但对球员本身来说，即使转会费再高，他也拿不到一分钱。”他说道，“你觉得呢？”

哦，懂了。

意思是这样可以得到隐藏的签字费。

乔纳森笑了笑：“有人认为金钱很重要，但像我，我认为灵魂和道德才是最重要的。”

可没想到听完他这番话费尔南德斯大笑起来。

“道德？你以为我们是唯一这样做的球队？”他反问乔纳森，“你知不知道，在这赛季开始之前，你心爱的阿森纳曾私下找过我们的球员，而且不是一个，是三个。一名中场，一名后卫，还有一名前锋，温格想把他们打包带走，还是用非常低的价格。”

乔纳森微微睁大双眼。

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持怀疑态度。

费尔南德斯把少年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哼了两声，“刚听说的时候我也是你这样的反应，但是你得明白，足球世界、不，应该说世界上任何一个圈子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要不是温格谈话的其中一名球员的外祖父是我们的前任副主席，他把这件事透露给我们，我们这才及时采取了措施，没让温格得逞。”加泰人说着眼底泛起骄傲。

“干得好，小伯纳乌。”他小声说了句，“顺便，那孩子名叫杰拉德，和你年龄相仿，也是一样的乐天派。如果你去了，我相信你们会很快成为朋友。”

乔纳森不再说话。

再这么下去会没完没了，他想。

于是在安静了半分钟后，少年扬起笑脸：“费尔南德斯先生说得有道理，但我还需要时间消化，您有名片吗，可不可以给我一张。”

“当然可以。”费尔南德斯十分欣喜地将名片递给乔纳森，他以为他快要说服他了。

乔纳森把名片收好，说道：“我还有其他安排，今天就到这里啦。就在这儿停车，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只能我自己去，请回吧。”

费尔南德斯没有过多挽留，吩咐司机放乔纳森下车。随后他摇下车窗，对少年夸奖道：“你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自己给自己当经纪人的顶级球员我还从来没见过，如果你有经纪人的话，今天就不需要你费心了，明白吗。”

“谢谢提醒，我会考虑的。”乔纳森挥了挥手。接着他走到司机旁边，告诉他接下来怎么才能抄近路回市区，说完朝远处跳开，“回头见，费尔南德斯先生，一路顺风。”

*

车子开远了，乔纳森停下挥动的手臂，转身原路返回。

这样要走好一会儿，但他并不怎么在意，今天的会面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分析思考得到的信息。

走啊走。

半路上乔纳森突然放慢脚步，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名片，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撕碎，边走边撒在路边当了各种小花的养料。

他是不会走的。

无论如何。

除非大卫·邓恩或者阿尔塞纳·温格走到他面前，亲口告诉他，阿森纳的财政窟窿已经到了需要卖掉他才能填补的地步。

到那时，乔纳森才会考虑出卖自己。

并且，他一定会和他们好好讨论怎么把自己卖个更高的价格，算是他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那画面有些滑稽，乔纳森想着想着就笑了，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另一边，巴塞罗那给费尔南德斯的豪华轿车很不幸地趴窝了。

不是出了机械故障，而是他们在回市区的路上经过了一片泥沼地，司机不慎将车轮陷了进去。

见鬼的英国交通，费尔南德斯恼火地想。

最终，打电话叫拖车公司耗费了他们将近3个小时的时间，隔天凌晨他才回到巴塞罗那。有趣的是，直到20年后，他才从媒体对乔纳森的采访中得知真相。

*

等乔纳森回家已经是晚上了，他没被巴塞罗那的挖角困扰，而是回归自己正常的学习计划。

哼着歌打开大门，乔纳森穿过花园，准备开启房门。然而就在这时，他拿钥匙的手停在了半空。

只见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一个圆形的金属盒子，旁边还有一小束野花和一张贺卡样的卡片。

“这是——”

乔纳森疑惑地走上前去。

或许是哪个队友给他准备的惊喜/惊吓？

还是社区的大家？

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他的备用钥匙放在哪里。

而随着贺卡被小心打开，乔纳森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看见卡片上面用很凌乱的字体写着：

圣诞快乐，宝贝。

不是队友。

会是谁？

第47章 来吧乔乔，我们继续

1月中旬, 乔纳森回归训练。趁着吃早饭的时间，他和队友们谈起了自己前段时间收到的‘礼物’。

“老天爷，简直像好莱坞惊悚片。”皮雷捏着半块煎饼, 边往上淋酸奶边评价道，“你确定不是认识的人送给你的吗？”

乔纳森摇摇头：“我问过了所有可能这么做的人, 没人承认。”

“你报警了吗？”对面正喝蔬菜汁的永贝里问。

“报了, 但警察那边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乔纳森捡了两颗树莓丢进嘴里，有些无奈地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