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 第34章

他想知道温格先生说什么样的打算。

“Boss……”

阿尔塞纳·温格沉着地转过身来。面对弟子们，他思考片刻，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这样的惩罚确实有些过了。”他说，主要是对基翁。

“先回去，这件事我和大卫会想办法。”温格给出建议。众所周知，大卫·邓恩不仅是阿森纳俱乐部的副主席，他还在英足总用任职，因此总能时不时得到些内幕消息。

“去训练吧。”主教练补充道，“周末要踢纽卡斯尔，下周和下下周还要连战利物浦切尔西，不能耽搁了。”

*

尽管有了温格的承诺，但这事还是让所有人都很紧张。

就比如维埃拉。

下午的训练课上，他和乔纳森一组进行弹力带训练，过程中一直在念叨要是英足总真的把整条后防线都轰上看台，那他们这赛季就全完了。

不要说什么赛季不败，能不能保级都是个问题。

于是他成功把本来没那么紧张的乔纳森带的非常紧张了，并且这种紧张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回到温格家。

这一天，乔纳森和小狗玩得没有平时痛快。

温格很快看出了不对劲，于是在晚餐时有意无意透露了大卫·邓恩已经在和英足总谈判的消息。

但谈判也不是总能取得好结果，乔纳森紧张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得到多少缓解。晚上临睡前，温格来到他的房间说晚安，乔纳森终于忍不住了。

“温格先生，我们会降级吗？”少年抓着被子遮住小半张脸问。

降级？

温格忍俊不禁。

原来这孩子一直担心的是这事吗。

“放心，乔乔，阿森纳不会去踢英冠的。这点我可以保证。”温格给出肯定的答复，“如果禁赛无法减少，我拼尽全力也会让我们留在英超的。”

可乔纳森却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即使要去踢英冠，我也会一直留在球队。这里是我第二个家，我哪儿也不去。”

奥——

温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走到乔纳森床边坐下，伸手捋了捋少年额前的卷发，笑笑说：“会没事的。”

“嗯。”

“还有一件事，乔乔。”温格引出另外的话题，“下场和纽卡斯尔的比赛我还想你首发，但后面和利物浦我就要你好好休息。毕竟后面还有切尔西和国际米兰等着我们，球队需要你。”

乔纳森点点头。

“温格先生安排就好，我完全接受调遣。”他说，“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再戴一次门将手套。”

“然后再来一次半场27个进球逆转比赛吗？”

“哈哈！说不定哦！”

气氛一下轻松了起来。

感觉到乔纳森不再有紧张的情绪后，温格亲了他的额头：“明天我们还要早起训练，那么晚安了，乔乔。”

“晚安，温格先生。”

*

看着少年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温格离开了房间。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关上门的3秒后，乔纳森又睁开了眼睛，里面带着完全的担忧。

夜里，他辗转反侧了好久都睡不着。

一直到凌晨三点，乔纳森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拖鞋边卧着睡觉的小狗，他做了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第二天上午，少年照常到俱乐部训练。趁着休息的间隙，他悄悄打了一通电话：“您好，我想查一个号码，地址是……”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乔纳森破天荒找温格请了一下午的假，理由是去探望露西姑妈。这个理由真假参半，温格没有拒绝。

他没看到少年眼睛里闪烁着‘都已经计划好了’的光芒。

*

当天下午，《太阳报》总部，体育板块的主编刚刚吃完下午茶回到岗位上。

平时他不会这样空闲，这次主要是托了阿森纳和曼联大战的福。那场比赛给他提供了一箩筐的素材，足够他和他手底下的编辑们换着花样编……不，是写上半个月的。

主编打着饱嗝吩咐道：“样刊给我一份，让我看看还有什么——”

秘书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要求，赶在他发火前，秘书拿起话筒晃了晃：“刚刚我接到一通电话，是个爆料人，内容我发誓你一定会感兴趣，”

“很急吗？”

“嗯。对方还在线。我觉得，如果把今天原先的报道撤下换成这个，绝对爆｜炸。”

主编对此不屑一顾。

但他愿意看在秘书的份上听一听这个故事。他把双脚翘到桌面上：“接进来吧，他有3分钟的时间。”

“好的，1号线。”

话筒里响起爆料人的声音，是个挺低的少年音，明显是被压低的，主编懒洋洋地听着。片刻后他突然睁圆了眼睛，后背挺直，人也瞬间精神了。

“你再说一遍那小子姓什么？”

*

当天晚上，一则来自匿名提供者的消息登上《太阳报》头版头条：

【阿森纳小将真实身份曝光，疑似世袭家族唯一继承人】

第29章 “英足总，真让人搞不懂呢。”

果然, 再没人关注老特拉福德之战后续如何，几乎整个英伦三岛都在讨论乔纳森的身世。人们迫切地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他真的是伊斯灵顿伯爵的后代吗？”，“他不是姓墨菲吗, 怎么又变成赫尔福德了？”，“为什么他是红头发？”, “我认识一个在伊斯林顿庄园工作过的女佣, 她也是红头发。”，“所以那孩子是私生子？”，“听说他已经在筹款交税准备继承庄园了。”

围绕在乔纳森身上的疑问太多，什么千奇百怪的说法都有, 甚至有人编造出乔纳森可能是王室流落在外的子嗣这样的谎言。

为此, 英国电视台BBC特意制作了纪录片, 派出记者探访乔纳森生活过的地方, 揭秘他曾经的真实经历。

制作组最先找到了怀特酒馆。

记者对众人提出问题：“如果要你们用三个单词来形容乔纳森，你们会选择哪三个？”

“正义, 乐观, 友善。”伊恩·怀特是这样回答的。

“善良。乔乔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孩子。”面对记者的问题，茉莉·卡斯柯脱口而出。

随后她想了一会儿，缓缓给出剩下的答案。不过这次茉莉没有选择形容词，而是说出两个名词交给记者：“阳光，还有天使。”

文森特·墨菲的词组则是：“天赋异禀的, 风趣幽默的，极具洞察力的。”

尽管他对BBC的访问非常不满，他认为他们在利用乔乔吸引眼球，这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

离开酒馆后, 记者又去走访了社区里的许多人。

面包店的费利恩和码头的卸货工人们给出了相似的回答：“漂亮，开朗, 乐于助人。”

就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男孩形象在记者的操作下渐渐被勾勒出来。

过了几天，制作组得到消息，顺着找到了戈德尔明公立孤儿院。

他们听说乔纳森降临人间后的第一站就是那里。

“请看，现在我正在小伯爵长大的孤儿院里，身后的走廊就是他曾经奔跑过的地方。可以看出这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

跟随记者的讲述，摄影师旋转镜头，拍下孤儿院老旧的建筑和脏兮兮的环境。BBC的专辑纪录片很少插入背景音乐，大多数时候只有现场拍摄的风声，因此人们能更直观地感受到现场情况。

镜头转换，记者来到院长办公室。

神父和她握手，接着将如何遇到乔纳森，以及乔纳森曾使用汤米·里德名字的事仔仔细细全都讲了出来。

随后在记者有技巧地询问下，神父向记者阐述了一件自己曾经对乔乔做过的糟糕事——

“那天，他为了一个被孤立的孩子顶撞了里德修女，我急着去接待领养夫妇，就让他在上帝面前跪着忏悔。但是后来我朋友路过，我们太久没见面，聊了很久，等我想起时那孩子已经在教堂跪了一整晚。”

天啊。

耶稣在上。

负责访问的记者和摄影师也忍不住对乔纳森的遭遇感到难过。他们想起球场上的少年，那样的生机勃勃，让人完全看不出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从孤儿院离开后，BBC的制作组又去拜访了露西·赫尔福德，只不过她就没孤儿院院长那么和善了，仅仅只是隔着大门回答了几个问题。

最后一期节目，记者去到了爱尔兰寻找乔纳森生母的踪迹。她打听了一整天，可惜一无所获。

就连一张照片都没能找到。

不过没关系，制作节目的素材已经够用了。

返程后，制作组加班加点，将《寻找小伯爵乔纳森》的最后一期作为高|潮播出。当画面定格在乔纳森迎着阳光飞奔上场的抓拍时，BBC收视率猛增13个百分点，是去年同时段的1.5倍。

于是，每天挤在温格家门口的狗仔更多了。

乔纳森用自己的生活陷入无穷麻烦换来了俱乐部的安宁。

为了不影响教授休息，少年执意带着他的小狗搬去了更远的郊外。尽管温格本人表示并不介意。

9月25日，阿森纳主场迎战纽卡斯尔的比赛当天，乔纳森特意起了个大早。他先从窗户向外观察一番，随后抱着小狗蹑手蹑脚从后门溜出去，走小道去了树林后的公园里，然后痛痛快快地玩了40分钟。

然而正当他以为自己成功甩开了狗仔们的跟踪时，就听见林子入口处传来一声：“Oi！他在这儿！”

乔纳森扁了扁嘴。

“唉……”

一口气没叹完，至少二十名狗仔宛若蝗虫过境那般涌了过来。他只来得及把小狗抱起来，等他站好，那些话筒已经来到身边把他团团包围，其中一个还险些戳到他的眼睛。

“别——你们靠太近了。”少年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伸手推开抵在他脸颊上的某个话筒，“这么早就起来工作吗，狗仔先生。我还以为今天不会见到你们了呢。”

“哦不不不不。”

为首的狗仔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是我们的工作，其实它是生活，是热爱。我们会一直待在这儿的。我们也是你的球迷，只不过在用完全不同的方式爱你、爱球队罢了。”

天啊……

乔纳森揉了揉小狗的耳朵。他想，像这样明显颠倒事实真相的借口，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